「没听说过的商行呢。」
「就在这条街左转的第一个路口处，」赫叔说着向左指了一下。
「前一个月刚建，不太有名，主要生意是从北方运来的毛皮和草药，偶尔卖卖铁矿之类的。这次的麦子由他们全权负责。」
「关于农作物的交易不是一直有罗德商行包办的么？为什么这次回落到锡德里克商行手里？」
砂连忙问着赫叔原因，但他在看到赫叔颇具不爽的表情和无奈的苦笑后，他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大概是在领主收割完了麦子之后，锡德里克商行立刻上去攀好了关系吧，通过贿赂等手段从罗德商行手中夺取了麦子的经营权。
「先到先得，那句话是这么说的。」
赫叔叹着气说出了这句话。
「但商行间所贩卖的东西不都是规定好了的么？锡德里克商行会直接上来赤裸裸的抢罗德商行的市场？」
各商行间早就有所规定，在每年固定举行的会议里，他们肯定会像各司其职般分配好经营的种类。如果想冒然经营其他物品，那要么得先取得本来经营这行的商人们同意，要么就得割爱一部分利益给予他们。虽然对砂这类旅行商人不适用，但对城市商人来说，这项规定被向来视为铁律而存在。
虽然乍一看上去是会阻碍商业发展的不合理的存在，但是这其实可以保护许多商人们的利益。如果没有这项规定了的话，有财力和权力的大商行几乎会瞬间吞没整个市场。这个规定就是为了防止类似的事件发生。
「不，砂...这大概已经不是商行们所该管辖的范围了，那批麦子——某种意义上已经是作为一种新商品而存在了。」
说这番话的赫叔严肃的表情像极了严肃的行情。
「它从一开始就没被划分到“麦子”的范畴类，就像手工艺品这类东西一样。锡德里克商行取得的完全是“合法”的经营权，要价之类的东西，几乎完完全全都是任他们而来的。」
——罗德商行没有丝毫可供插手的空间。
「如果硬要插手的话，锡德里克商行就会捅到教会去吧......」
「哼，只是在这一点上意外的聪明呢。」
赫叔耸了耸肩道。
「咱们的罗德商行行长也不是闷声的人，早就派出使者出面交涉了，但看结果应该还未谈妥。城内第一大商行的傲气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啊，据说使者连给领主的礼品都没带......」
「大概，谁都不会想到行情会剧变成这样吧......」砂一个人小声地嘟囔着。
「罗德商行可是因为奥利弗村麦子期货的问题吃了大亏呢。」
焦虑的跺了跺脚，砂在有些气愤的同时，也在感叹着锡德里克商行的高明之处。
一边的梅瑟斯则是一直听的发愣，她找机会拉了拉砂的衣角，对着砂用悄悄话般的语气说道。
「我是不太明白这类东西了...不过，麦子不就是小麦么？放着也不会坏，等到风头过后在卖不就行了么？」
梅瑟斯紧锁眉头，满脸的不可理解。
不被磨成面粉的话，麦子确实可以保存很久，不过，就算现在罗德商行手里是可以贮藏百年的美酒，也要赶着现在全部卖出去。
原因很简单，因为所有生物都是要吃东西的。人一样，老鼠们也一样。
麦子被鼠蛀的问题还只是小事，最多影响点卖价。但如果这批麦子迟迟卖不出去，那商行的经济周转就会出现巨大的危机。
更何况是在现在欠条横行的秋收，因为现金不足而倒闭的商行数量简直有目共睹。
「如果麦子卖不出去，商行就完全没有足够的资金去运转其他的项目，麦子只会成为累赘而不是资产。建立商行、累计信誉、发展人员，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下不来的。但垮台只用十几天而已。」
砂说完还用单脚蹦了两下，旨在告诉梅瑟斯事情的意义。
「喏，梅瑟斯，就像断了腿的农夫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断了腿的......哇啊！」
梅瑟斯也学着砂蹦了两下，在扑通的一声倒下后，她扬起满是灰尘的脸同意了砂的看法。
「你的同伴还真是有趣呢......」赫叔苦笑着打趣道，他拿起了手中的一本羊皮纸小册子，把梅瑟斯的名字记了下去。
「那是什么...？」
「怪奇客人见闻录。别介意，作为杂货店主的小小爱好而已，人活着总得找个乐子不是么？」
赫叔记完后伸了个懒腰，把鹅毛笔重新放回了装满碳墨的木盘边，把满是胡子的下巴对着两人慷慨的笑着。
「就像你们两个。」
砂此时正在全力挽着梅瑟斯的胳膊要把她拉上来，在衣服隔离了触感的情况下，神经大条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砂的右肘与梅瑟斯的左胸间微妙的关系。
但在旁观者赫叔的眼里却一清二楚。
「不是！！！」
「确实你的理解有所偏差！」
两人随即疯狂（？）的为自己辩护着。
此时的砂十分庆幸自己挽着梅瑟斯，这刚好阻止了梅瑟斯施暴的可能。两人的力气都是属于不锻炼的那种，所以就像拔河一样，两人在店内相互的角上了力。
「不是恋人？那你们是......」
「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砂立即作答到。
「也有过一次过命的关系！」梅瑟斯立即作答到。
「利益...生命......」
反复念叨了几遍后，赫叔四十多岁那沧桑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惊恐的表情，他低下了自己的头，脑内编织着一系列不可名状的故事......
再抬起头时，他看向两人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后生可畏啊。
「咳！不过再怎么样，问题就只是处在锡德里克商行上了。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建议你还是直接去问商行的人吧。」
「可是，销量和销路问题呢，他们都盈利了多少？麦子什么时候才能卖光？」
「这个的消息鱼龙混杂，有的人说只要直接去锡德里克商行就能买到，还有的人说那批麦子现在在教会，要教士们祷告后才能卖出。而且昨天下午已经出现了第一批假货，所以我这个只能听顾客们闲聊的人实在是给不出再好的建议了......」
赫叔对着砂无奈的笑了两下，在小册子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几笔。
砂思考了一会后，抬眼对赫叔说道。
「这个事情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那个故事“乌尼伯斯”一样呢，麦子应该是人为的，但是我们都不知道目的在哪。」
「既然这样，你会是故事里的谁呢？」
赫叔写着时抬头看了一眼砂，他无聊的把弄着鹅毛笔，就像是在抚摸人的皮肤一样。
「是那些教士？管家？还是作为主角的人？」
「不出所料的话，我一般都会是“埃因奥克斯”。」
经商时，砂一直才是那个愚弄人的人。
「砂啊...乌尼伯斯又是什么啊，埃因奥克斯是谁啊...？我已经分不清了......」
「梅瑟斯，那是一个故事啦，在农民中流传甚广，等下我就讲给你听。」
砂拍了拍桌子，向着赫叔要了几粒麦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