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伊斯猛地坐起来，感觉身上有些冷汗，而头部带着些许晕眩感。
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的自己旅行到一个处在森林中的小村落里面，在这里住下之后竟然遭遇了亡灵的袭击，成群的僵尸和骷髅挥舞起冰冷的刀刃，将原本祥和宁静的小村庄杀得血流成河。
自己在被人保护着逃跑去搬救兵的途中还中了一刀，腹部被划开一个口子，是自己拼命捂着伤口才没有让肠子流出来，但最后还是力竭而亡。
眼前，是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面爬了一排的蘑菇。从林中飘荡着的雾气来看现在是早上。晨间的森林显得有些阴森，空气中弥散着腐叶的腥气。
伊斯摸了一下自己的下腹，没有伤口，但是衣服是破的，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如同精灵出产的上等丝绸一般柔滑的皮肤。
意识到异常的伊斯连忙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
那是一双女人的手，像是哪个贵族家里的大小姐的手，细腻的皮肤，完美无瑕的肤色，都不是一个男性游吟诗人所能拥有的。在伊斯的记忆中，多年的旅行途中的风吹日晒已经给了他健康粗糙的红棕色皮肤。
这不是自己的手！这身体也不对！
惊慌失措的伊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险些摔个跟头。身高不是自己熟悉的，自己原本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小块小块的细腻皮肤。
“啊……”从口中发出来的声音也变成了女性的惊呼。
自己已经不是原本的自己了？伊斯茫然无措地环视周围，又被一个红色的身影吓了一跳。
在自己身后，坐着一个一袭红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着一头金色的秀发，垂在背后，装饰着蔷薇样的头饰。她的五官如同完美的洋娃娃一般精致，一双碧绿的眼睛此时正专注在地上的一堆泥土上。
她并拢着双腿蹲在那里，气质恬静得如同哪个大国的皇女，但她此时做的事情可不是尊贵的皇女会去做的——她在玩地上的那堆泥土，试图将它捏成一个人的形状，但是泥土疏松而干燥，最终也只是散落成一个不规整的半球。
“……你好！”
处于作为一个诗人的礼节，伊斯对着小女孩鞠了一躬。虽然伊斯对她一无所知，但既然自己现在没有死去，那么一定是有这个小女孩的一份功劳的。
小女孩在地上又拨拉了几下散落的土堆，才抬起头来，她的眸子很美丽，碧绿色的，仿佛一块无瑕的绿宝石。里面带着的神情，如同见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
伊斯不知道小女孩在想什么，或许是在惊讶于他变身成女性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这种事情其实不稀奇，有时候一个虔诚的信徒去献上足够的祭品，去祈求神明，神明有能力将他的肉体变成任何样子。伊斯很好奇究竟是哪一位神祗如此有闲心，将只信仰诗歌之神的自己从死亡中拯救了出来，并让自己变成了这样一位看上去像个贵族小姐的女性。
“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突然出声了，她的声音不像一般的小女孩那样清脆，而是带着一点沙哑，如同渴了很久一样。
“哦，我的名字叫伊斯……”伊斯迟疑了一下，“您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小女孩听了伊斯的询问，咧嘴笑了一下，露出嘴里尖锐的虎牙：“你说这里发生的事情吗？我刚才诅咒了你。”
伊斯愣了半天。
“诅……诅咒？”太阳的光线被阻挡在森林里茂盛的树木外面，在有些阴暗的环境下，小女孩的笑容莫名地让伊斯觉得有些阴森：“您说的……诅咒是……”
“我给你吃了一个种子，以后你就不会死去了。”小女孩优雅地笑着，“永远都不会死，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这样可以吗？”
伊斯一时什么话也无法说出来，她没想到作为一个自由的游吟诗人的自己竟然有被人作为奴隶的一天。然而让伊斯疑惑不解的是这个小女孩为什么要专门用诅咒来解救自己，只为了一个奴隶呢？
每一个大型的城镇里面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奴隶市场，从中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努力，许多贵族老爷的宅邸中最下层的工作都是由奴隶来完成的——不需要佣金，只要保证他们不饿死就可以了。
“还是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伊斯最后才开口说道。从自己还小的时候，自己的老师就教导自己要时刻记得他人的恩情，伊斯永远也不会忘记老师的话。后来老师去世之后，伊斯一直都奉行着老师的教诲。
“你不是应该很难过吗？”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伊斯，碧绿的眸子看着伊斯，“我在城堡里面的时候如果对仆人这么做了，他们都会哭的很伤心呢，虽然给他们吃的药跟你不一样，但是都是诅咒啊？”
“可是你救了我的命，我本来是要死掉的，你复活了我，这就应该让我感谢你。”伊斯认真地说道。
现在的伊斯虽然还有些不习惯这一具女性的躯体，但是现在更重要的事情……
“啊！村子！”伊斯这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
自己为什么从村子里面跑了出来，不就是因为自己要出来为村子里面的大家搬救兵吗？
伊斯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昨天晚上，村子里火光映衬下的那些骷髅与僵尸们狰狞的面孔似乎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村子？附近有个村子吗？”
“我们的村子受到了亡灵的攻击！昨天大家派我出去搬救兵！请您救救村子吧！您能救活我，也能拯救大家的，对吧！”伊斯大声喊道。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会比拯救村子更加紧迫，伊斯用尽了自己胸腔的所有力气。
小女孩微微眯起眼睛，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好啊，那就带我去你的村子吧。”
她的表情令人不免怀疑她是不是在闹着玩，脸上仿佛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无所谓。而且她的身体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而已，伊斯还是有些担心：“您真的能打败很多的亡灵吗？”
“我也不知道。”小女孩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我一点儿都不害怕亡灵。”
难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吗？伊斯再次打量了一遍小女孩，她看起来就是一个从不知道那座城堡里面跑出来的贵族千金，跟一般孩子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她嘴里尖利到有些不正常的虎牙了。
难道是黑暗种族？恶魔还是吸血鬼？伊斯虽然在诗歌里面听说过这些生物的存在，但是其实自己是没有见过的。还年轻的伊斯没有办法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身份。
“莫非您是……”伊斯努力地试图分辨，“您是吸血鬼？”
“你怎么猜到的啊？”小女孩听了伊斯的话，楞了一下，然后开心地说道，“我在路上也遇到过几个人，不过他们都没有认出来我的身份，我还以为没有人能看出来我是吸血鬼了呢。我跟人类长得太像了。”
吸血鬼吗？
伊斯整理着自己脑子里面的记忆，吸血鬼在记载中是一个等级森严的黑暗种族，以鲜血为食，除了猎食的时候是不喜欢接近人类的。伊斯已经是这个吸血鬼小姐的奴隶了，所以也就不用担心自己被作为食物的事情了——这全要看着自己这个临时的小主人怎么想了。
“我叫罗莎！”小女孩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老师跟我说过，别人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才是有礼貌的。”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罗莎小姐吗？”伊斯总算是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她对着罗莎行了个诗人常用的礼。奴隶是没有礼节可用的。
“嗯……你还是直接叫我罗莎吧。”罗莎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叫罗莎小姐太长了，还是直接叫我罗莎比较方便。”
“那罗莎……你真的有能力击败那些亡灵吗？”伊斯还是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孩的力量。她虽然希望能够赶紧回去拯救村子，但是同样也怕把这个不相干的人也卷入到灾难中去。
罗莎咬着自己的手指想了一会儿，对伊斯说道：“那我给你看看我最拿手的一招吧，有这个就可以打败那些亡灵了。”
伊斯刚刚想问是哪一招，罗莎就抬起手来，对着眼前的森林一抓。
没有任何华丽的魔法光辉，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巨响，只是在罗莎这一抓之下，前方的所有树木都开始枯萎，树叶逐渐变得干燥，只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全部碎裂，化作了尘土。
这个时候，森林才发出如同濒死的人一样的哀鸣声，前方几棵几人环抱的巨树从中间嘎嘎吱吱地折断，然后轰然倒地。
“我在家里的时候，最喜欢玩这个了。”
罗莎转过头来，看着伊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