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爱情的结晶,饱含着父母的期望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但是……
小小的人儿蜷缩在墙角,双手环抱着膝盖,浑身发抖着。
另一边,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赤着上身躺在地上,四周都是酒瓶以及酒瓶碎片。
许久,男人似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洗了把脸清醒清醒后,随口叫道:“小怡……”
躲在角落的小人儿抖得更厉害了,就像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在呼唤着,只要自己应一声就会冲出来将自己彻底吞噬!
但她还是应声回了句“我在……爸爸……”
因为男人是她的父亲!父亲的呼唤必须要应声!
可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小,男人并没有听到,于是一声高而沉,如怒雷般的声音炸一响起“沈怡!!!”
“啊!我在!爸爸!”她被吓到了,拼命压着恐惧把声音喊了出来。
男人听到了,然后从厕所走出来,第一眼就看到墙角的她。
犹如受伤的小兽般,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黄黄瘦瘦的脸上泪痕与红痕、伤疤交织着,如枯草般的头发散乱着盖住了大半个脸,宽大单薄的衣服下是瘦弱不堪的身体,似乎一碰就会散架。
所幸这是秋初,天气尚且还热,所以即使是这单薄的衣服,也足以让她度过夜晚。
但男人并不在意这些,他只过去一脚将她踹开,大手一抓将她甩到地上,任由玻璃渣将她的手扎得鲜血淋漓。
“收拾好地上的垃圾!要是我回来还看到是这个样子……哼哼!”
男人没有说什么狠话,但一切都包含在了最后两声中,显然如果她不打扫好的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完后男人就走了,没有一丝丝犹豫地走出家门去了。
直到门关上许久后,沈怡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开始打扫一片狼藉的地面。
手上的伤口还不及处理,鲜血从小小的掌心中汩汩而流,钻心的疼。但她不敢哭,也没有时间哭泣,如果她不能在父亲回来前打扫干净,那个男人绝对不会随便放过她,这是一次次狂风暴雨般的抽打过后她学会的经验!
许久,她将所有垃圾都收拾到了一个垃圾袋里,双手使劲提着走出来把垃圾扔到租房旁边的垃圾桶中。
路上,她看到了一队路过的母子,那个男孩子和她差不多大,一只手被他的妈妈牵着,一只手拿着一只甜筒在吃。
她羡慕地看着男孩手上的甜筒,连脚都走不动路了。
她知道那是什么,之前也偶然闻到过,很香,一定很好吃,只是……她吃不到。
她从来没有零花钱,爸爸也从来不会买给她任何东西,就连现在身上的衣服都是妈妈以前穿的,在她剪短后才勉强能算衣服。
而关于妈妈……她不知道是谁,只是听别人说人都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但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妈妈,只有家里还留存的几件衣服表示着她是有妈妈的。
直到那对母子走远了,她在回过神来,默然地往家走去。
回到家,她趴到床下,吃力地拉出一个脾酒箱子。箱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烂书本、废弃的作业本、铅笔盒以及矿泉水瓶等
这是她平时去垃圾桶和垃圾堆里找回来的,虽然每次去都只能找到一点点,但收集得够久就可以拿去卖来换钱了!
今天就是收废品的老爷爷来的日子,他一个月才来一次,她可是专门记着呢!
她拖着没比她小多少的箱子,用面条般细软的两条手臂一点点吃力的将箱子拖到离家一百多米的小巷口,之前老爷爷总是会在这里等着她,哪怕她来得晚了,老爷爷还是会等她,有时候老爷爷还会给她一颗糖果吃,可甜了!
可今天,老爷爷没有来……
她一个人在箱子旁边坐着等着,一直等到太阳下山老爷爷还是没有来。
为什么呢……
老爷爷没有来,那她就换不到钱,换不到钱爸爸就会不高兴了……
最终,她只能又吃力地将箱子又拖回去。走的时候她几次回头朝巷口外望去,但终究没有看到老爷爷来,只看到小巷外不远处的街道上围了许多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回到家,将昨天的剩饭热了下,自己一个人就着榨菜吃了。
等到晚上十点多,爸爸醉熏熏地回来了。
一回来,男人就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是卖废品的日子,于是躺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地说道:“今天废品卖了多少钱?”
虽然早有预见,但等到爸爸真的问起时,她还是打了一个寒颤。
“今、今天……我,爸、爸爸……”
“多少!!”男人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如炸雷般响起。
“老爷爷……没来,今天……没有卖得钱……”她抱着箱子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就怕一抬头就看到爸爸那狰狞暴怒的脸!
“没来?是你没去吧!”男人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床边地上的人儿。
“我、我去过了,老爷爷……真的没有来……我,我等了好久都没有……”她失落地说着,而男人却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走过去直接一脚连人带箱子一起踹翻。
“连卖个废品都卖不了!老子养你有什么用?!!!废物东西!!!”男人踹了一脚还不够,一脚接一脚地继续。
箱子被踹翻,里面装的书本洒落一地,她想去捡,却被一脚踹在肚子上,疼得她只能像虾一样蜷缩起身子。
踹了几分钟后,男人也累了,摇摇晃晃地坐回床上,看着地上缩着身子的小小人儿,那瘦小的身体缩起来差不多能用旁边的箱子装进去。
“妈的!晦气玩意!!果然那贱人生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生下来又不带走,丢给老子!!呸!贱种!!!”男人朝她吐了口口水,就躺下了睡了。
“嘶……哈!哈!嘶……”她吸着气,不敢大声喘,更不敢哭出声,即使疼得脸都白了,也不敢吵醒男人,不然又将是一顿毒打。
第二次,爸爸又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出门喝酒,而她也像往常一样去各个垃圾桶里找找有什么能卖的废品。
又一个月过去,同样的一天,她拖着两个箱子来到巷口,再次等了一天,老爷爷还是没有来。
她双手环膝坐着,两个箱子一左一右放在旁边,愈发苍白的小脸上恐惧之色渐渐浮现。
果然,到了太阳下山,老爷爷始终没有到来。
该回去了,她心里这样说着,老爷爷不会来了,该回家了。
可是却怎么也迈不开腿,身体记忆浮现,上一次的那顿猛踹之后的伤现在还在痛着。
此时她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告诉她该回去了,另一个让她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说不定老爷爷过一会儿就来了呢?
最终,身体的疼痛和对爸爸的恐惧让她选择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老爷爷,于是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天黑,最后等来的也不是带着和蔼笑脸的老爷爷,而是面容狰狞的父亲!
她被拖了回去,就像是她拖着箱子来时的那样,被父亲一只手拖了回去,只留下两个装满废品的箱子在原地……
那天晚上,她本以为会遭受一顿史无前例的毒打,可并没有!
并没有预想中的暴揍,尽管父亲确实怒不可遏,却没有动手打她,而是将她丢到洗浴间,让她好好洗干净身子。
洗完后父亲还给她做了一顿饭!还买了一条小裙子给她!
她接过裙子,茫然地看着父亲,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看什么看!换啊!!花了老子一百块钱,你给我有用点!!”父亲吼了一句,吓得她哆嗦了下,立马脱掉身上的旧衣服,换上了父亲给她买的裙子。
蓝色的小裙子套在身上,裙摆一直到脚踝处,腰身处也松散散的。
“买大了点……算了,无所谓就这样!”男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下,说道:“呆在家里不要跑!”
说完男人就出门了,步伐匆匆,而且她发现今天爸爸也罕见地没有喝酒。
她一个人高兴地在家里转着身子,裙子真好看,蓝蓝的,上面印着白色的花朵,裙摆还有云朵!她也像其他小女孩穿得一样了!
可不久,父亲再次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来来来!虎哥,瞧瞧看!”父亲将男人迎进来,脸上挂着她看不懂的笑,记忆中父亲从未笑过。
被称作虎哥的男人一进来就开始打量着她,细细看了下后朝父亲问:“还行,你女儿?”
“是!是!虎哥,怎么样?几档?”父亲搓着手,仿佛苍蝇进食前一样。
“四档中货色,不过看在我俩交情的伤上,多给你五百怎么样!”
“哎!这、这,四档中也才两千块钱啊!这……我女儿啊!虎哥,你仔细瞧瞧!”父亲急了,抓起她的手抬了起来,又捏着她的脸,仿佛商家在向顾客推销商品!
“爸、爸爸,这是……在做什么?”她小声问道。
“闭嘴!不关你事!给我老实站着!”父亲朝她吼了一声,之后又赔笑着看向虎哥。
“老沈啊,你也知道我的那些大客户哪个不是见惯了国色天香的,眼尖着呢!就你女儿……长大了说不定有二档姿色,可现在就一黄毛丫头,顶多三档货,再加上这一身的伤疤,还得再降一个档次,四档!能有四档中还是我念着咋俩交情,不然你连两千块钱都卖不到!”虎哥摇头说道。
“啊这……”父亲错愕地看着她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那青紫疤痕,心中有些后悔。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到如今这个时候,哪怕她再不懂也明白了,父亲要——把她卖掉!父亲不要她了!
“爸爸爸爸!不要卖掉我……不要……不要我”她抱着父亲的手,哪怕被打、被骂也强忍着不哭出来的她此刻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此刻难以接受将要被卖掉的事实。
“嗯!算了,两千就两千!”但父亲没有理会她,一咬牙接受了这个价码。
“老沈痛快!算上我说的再加五百块钱,两千五,数数!”虎哥大笑一声,当场掏钱出来。
父亲立即挣开她接过数了数,确认是两千五后开口笑道:“虎哥大气!多谢虎哥!!”
虎哥没有管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不要!不要!!爸爸!爸爸!不要不要我!!爸爸!!爸爸!!求你了……我会听话的,不要卖掉我!!爸爸!!!”她死死地抓着父亲的衣角哭泣着,大喊着。
“烦死了!没用的废物!养着吃白饭!卖也没卖多少钱别烦我!”父亲收好钱,一下打掉了她的手。
“爸爸!!!”
之后她就被打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了,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房子里除非她空无一人。
她就这样被养在了这里,据那个虎哥说的,要把她养好了才能卖个好价钱。
就这样,她在这里待了三个月,身体营养补回来了,黑色的头发不再枯黄,而是柔顺、泛着光泽,小脸也不再是瘦瘦的、黄中带黑的样子,而是带点婴儿肥的,白白嫩嫩的,身上的伤疤也全部消去了。
然后,在一天晚上,虎哥来了,还带着一套价值不菲的衣服,将衣服丢给她后吩咐道:“换上,去跟我见见你的主人!”
“虎哥,我想先去洗个澡再去行吗?洗干净点的话应该更好卖吧!”她接过衣服,却没有立即换上,神色僵硬地如此问道。
虎哥思索了一下,点头道:“行,但不要太久!时间长了客人会走的!”
于是她进了浴室,脱掉身上的所有衣物,躺进了浴缸中。
水慢慢淹过她的身体,一直到将她的脸也没过。
三个月的时间,她还是会在每天晚上梦到被父亲卖掉的那一天,每次都会被惊醒。
最初,她还是会哭泣地喊着爸爸,但现在已经不会了,而且也无所谓了。
肺中的氧气渐渐耗尽,生物对死亡的本能恐惧涌上心头,可是对父亲的憎恨感、对世界的厌倦感以及对自己的厌恶感使她用力把头往浴缸壁上一磕,意识瞬间模糊了过去。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妈妈不要我,爸爸也不要我了……活着……有什么用呢……”
人是很难撞死自己的,但可以撞晕,而此刻她晕在水中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四肢渐渐无力,到再也感觉不到身体,她终于渐渐死去……
可最后,她的意识深处突然绽放出耀眼的蓝光,同时,她现实中的身体也渐渐化为虚无,柔和的蓝光笼罩着她。
之后,她的身体彻底消失,蓝色光芒也释放了最后,也最耀眼的光辉,宛如太阳一般。
这光无形无质,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物质能阻挡,眨眼间就穿过了所有墙壁,将一整栋楼的人包括浴室外的虎哥在内全部照亮,而被照到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消散,像是干冰一样,全部消散化为虚无。
不久,调查局到来,在损失了两位一级专员后才不得不撤回,将这栋楼及周边地区封禁,并在异常事件档案上记为s级异常,编号S-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