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来到了龙门的地界，这里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许多建筑都已经被废弃，但也不算没有用。大多都被拿来当作掩体，有些角落还能看见腐烂的尸体，有人的，也有海嗣的。不远处便是城门口，有几个人发现我们后便从那些废旧的建筑里快速向城门口跑去，估计是侦查兵一类的人，等我们到门口时对方已经拿着武器站在门口了。那名治安官模样的人上下打量着我们，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她的身上。
“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乌萨斯。”
“可你们不像乌萨斯的人”
“嗯，只是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乌萨斯的生活让我是让我最不想回忆的经历，那里太过寒冷。而且跟我预想中不一样的是，曾经乌萨斯自治团的那帮学生，已经全都不在了。我甚至找到了凛冬的武器、真理的眼镜。剩下的人，什么也没留下了。
她差一点被留在了乌萨斯，海嗣不会生病，但是她真的怕冷。我们一路以来都没有太过在意气温，身上都比较单薄。我当初在百货大楼那里还拿了几件能穿的衣服，她这一路走来就只有一件红色的裙子。因此当我们进入乌萨斯时她很快就有了些不适的感觉，到了最后已经完全走不动路了。后来我就背着她，她冰凉的身子贴在我的后背让我的体温也迅速的下降着。面临这种情况我和她不得不暂时放缓一下行程，找了个还算避风的破旧房子，生了一堆火。
她总算好了些，但仍旧在不停的发抖着。我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将她抱在了怀里。过了许久她才总算暖和了些，冲着我勉强的笑了笑，有些虚弱的靠着我睡着了。那个时候我还没发现异常，过了很久我怎么晃她也没有用，我才反应过来她是晕过去了。急忙用那火堆煮了一碗汤从她的嘴边一点一点的喂了进去，她那苍白的脸和嘴唇才有了一些血色。在确认她没事后，我又背着她艰难的出发了。一路上她都没什么力气，根本走不动路。直到我和她出了乌萨斯的国土，她才勉强能说话。在走一段路，温度正常后她就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我才总算放下了心，结果这一次，反而是我给病倒了。直接一头栽到了地上，浑身都没了劲。好在她在卡西米尔时看过急救的书，虽然那次是用来骗我的，但这次是真的用上了。
那名治安官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后还是看向了我。
“记住，别去龙门的左半边，那里叫做不夜城，是龙门本地人的城市。右边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龙夜城寨。”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拿了两张证明，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递给了我们。那名治安官最后还是看了看她，忍不住提醒着我。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她是我的妹......嘶，你？”
我的话没说完，她一把掐住了我的腰将妹妹这个词堵了回去。我看着她那不满的表情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抽动了一下脸颊无奈的改了说法。
“她是我的女朋友。”
“小心点，龙夜城寨里不好混，各地的拾荒者、不夜城的杂碎、还有许多闲散人员都在那里。我也不怕被你说，龙夜城寨其实就是贫民窟。你女朋友这么漂亮，小心你当街被枪杀。走路的时候，多看看身后。那张证明上面还有你们暂住的地址，自己去找找吧，注意安全。”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我们跟着他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色让我和她都愣住了。这里果然如他所说，两个地区被一条宽阔的皇后大道切割开了，一旁的路牌还写着这条大道的名字。左半城灯火通明，哪怕在夜里也仍旧如白昼一样辉煌；右边就不太一样，阴暗狭窄许多人走在路口小心翼翼的向着对面那灯红酒绿的城市张望着，希望能有机会混进去。我牵着她的手，向着那昏暗的小道走了过去。可是刚过没几步，便有人向着她招手。她好奇的拉着我走了过去，那是个卖糕点的人，样子骨瘦如柴，左边一只眼睛已经没了。只留下一个腐烂的眼眶，看着有些恶心。但他的糕点不太一样，与他本人形象差距很大，外观精美颜色也很鲜艳。那人拿着一个蛋糕递给了我们，她开心的拿了过去，而我则是回绝了他的好意。他眯起了剩下的那只眼睛打量着我，最后扯起了嘴角笑了。
“很久没有遇见这么谨慎的人了，不过，你不吃没关系，你旁边的小姑娘怎么办呢？在这城寨里，拖着一个昏迷的人可是跑不远的。”
“那也得看看她会不会昏迷。”
“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那人满脸的疑惑了，斯卡蒂体质本就强悍，华法琳的药都没有用更别提你一个小摊贩的**了。而现在的她变成了海嗣，这点药根本不算什么，这也是我没有阻止她吃下去的原因。那人看着我脸上的笑，皱着眉看了看她。她吃下去后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还砸了咂嘴，让那人的表情如同看怪物一般。
“看来这地方，的确很凶险啊。”
“呵，不过，你和这小姑娘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啊。今天算我少了一只眼，看不清人了。给你拿几个好的，算是我赔礼了。”
他又拿了几个好一些的糕点用袋子装了起来，这次我没有再拒绝接了过来，带着她向着治安官说的地址去了。那家伙又将我叫住，一脸的笑意。
“小子，你带着这么漂亮一女孩，怎么在这龙夜城寨混啊？”
“什么意思？”
“把她给上面那些大人物，你就能进不夜城啦！那些人啊，最爱你身边这种清纯可爱的。反正她跟着你也是受罪，你把她送给那些大官，不仅你能进不夜城好好活，她也不需要再跟着你受苦不是吗？”
“闭嘴吧，我不会那么做的。把她送过去无异于被当成玩具，利用自己身边的人去乞求好的生活，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你做不到有人做的到！看看你的身后吧，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你不送，他们就会来抢，把你那小姑娘抢了去他们就有机会脱离这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城寨，懂吗？”
我转头看了看，许多破旧的房屋的窗户旁都有着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甚至有些人已经在角落里向这边靠近了。我回头看向他，他仍旧是那一脸的笑意那空洞的眼眶让我感觉一阵不爽，但我还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难道不想进入不夜城吗？”
“我年龄大喽，只能靠这些小点心来骗骗路过的人。我有原则，只谋财，不害命。想知道我这只眼睛怎么没得吗？就是我动了念头，坑了一个女孩，将她送给了那些大官。我是进入过不夜城，但是我那旧习难改，很快便被抓了。那女孩长大成了人，当了警察，那个当官的还算好人，没有玩弄她。反而是真的将她当作女儿养大了，后来她成了治安局的局长，当她再找上门时，我已经被关了五年，成了她手下的囚犯了。不得不说，她的报复心很强，她将我毒打了一顿，又将我扔回了这片阴暗潮湿的地狱。她知道，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哪怕是不夜城的监狱，也比在城寨苟活要强的多。我以前在不夜城得罪的人太多，刚被扔回城寨就被人差点要了命，花光了全部的钱财总算逃过一劫。但是那杀手必须要回去交差，于是就将我的眼睛活生生的挖了出来。后来我仍旧是靠着那些小伎俩谋财，勉勉强强开了这家小店，这就是我的故事了。所以，不夜城对我来说，恐怕还没这城寨来的亲切些。那里的人，道貌岸然，实际上比这城寨还黑。”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我身旁的她看了一会，最后自嘲的笑了笑。
“所以，小心点，别让自己因为红颜......而送了命。”
他说完这句话便回去了，继续坐回了那柜台前喝着茶。我才刚从他的故事里回过味儿来，牵着她的手走向了那深邃的小道里。不少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可是迎面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刀将我包夹住，哪怕迟钝如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手中的法杖开始亮出了光芒，正当我们双方都准备动手时，巡逻队的人突然吹着哨子走了过来。那些人不甘心的看了我们一眼，最后还是默默收起了刀，快速的离开了。刚才还有些紧张的氛围瞬间便被清空，虽说他们不怕巡逻队的人，但是巡逻队基本都是属于不夜城的，杀了不夜城的人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从巡逻队里面一个人闯了出来走在了我的面前，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陈晖洁的目光到还算平常，只不过我们都没有说话，所以气氛变得很尴尬。
“你怎么会在这？”
“逃难罢了。”
“罗德岛呢？”
“没了。”
“什么？罗德岛都没撑住？”
“嗯，因为是在海边，怪物数量太多。还有不少实力弱一些的干员直接被同化了，所以只抵抗了大概两天左右就被覆灭了。”
“那你这一路......”
“是有些困难，不过不影响。好歹，还活着。”
陈晖洁的眼光有些变了，开始有些心疼的看着我。不过，可一扭头就看见了我身边的她。陈晖洁很快便皱起了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她，有点眼熟。”
“可能是你在哪里见过吧。”
我有些慌张，陈晖洁应该是见过斯卡蒂本人的。如果让陈晖洁认出来她是海嗣，恐怕这地方也待不下去了，得赶紧找找话题转移陈sir的注意力。
“啊，对了。那个，你，你怎么在巡逻队？你不是在治安局吗？”
“我现在是治安局的局长，不过我对城寨还算熟悉。再加上这里常年发生一些斗殴事件，我不希望有警员受伤，所以就自己上了。”
“哈哈，这样，陈局对属下还真好。”
陈晖洁皱起了眉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一旁的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她不喜欢我这么被别人看着，本想有所动作，却被我按住了。
“你说话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逃难嘛，不会说话很难活下去的。”
“我会想办法让你去不夜城的，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那样最好，不过，我们奔波很久了，现在得先回去休息下。”
“嗯，那我也就不留你了。过两天我会过来接你的，至于这个女孩......”
“我要和博士在一起！你休想分开我们。”
我心里一惊，急忙将她护在身后，有些尴尬的笑着。
“别在意，她有些不懂事，乱说话。”
陈晖洁皱了皱眉，随后笑了起来。
“我认识她，我想起来了。斯卡蒂，是吗？”
“我才不是......”
我捂住了她的嘴，没让她把话说完。
“对，是她。在路上碰见的，她跟了我一路了。”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问了。不过，你最好别让我查出来她有什么问题。”
陈晖洁警告了我一次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她有些不满的看着我，我没打算和她争论，拉着她就去了那间破旧的屋子里。刚进了房间，她就一把甩开了我的手生气的瞪着我。
“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你为什么要说我是斯卡蒂？你真的想抛下我去那所谓的不夜城？”
“我没有，你忘了你什么身份了吗？你是海嗣，海嗣进了这城市你觉得那些人会怎么想？你要么是被就地格杀要么就是被抓去做实验，你明白吗？我知道你很强，但是你打不过陈晖洁的，她的赤霄不是你那血亲能够抵挡的。”
“那我们来这里干嘛？之前在卡西米尔不也好好的活着吗？”
“可是卡西米尔已经是一座死城了，那里的物资迟早会被吃完的。”
“总之，你要是想去那不夜城，那你就把我给那陈晖洁送过去就行了。”
我看着眼前鼓起腮帮子一脸不满的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每当她生气时我总是要废好大的劲才能让她开心。这次的环境还这么恶劣，这下真的有点麻烦了。
我正想着办法时，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一条门缝，发现是陈晖洁站在外面。她从窗户看见了，变得更加生气，直接将法杖一摔，坐到床上去了。我打开门走了出去，陈晖洁也不多废话，从腰间拿出一把枪递给了我。
“刚才忘记给你了，这把枪拿去防身。这里不安全，自己小心点，我会尽快把你弄走的。“
“我，我还是要带着她的。”
陈晖洁的表情也变得有了一些不耐烦，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在跟我说话。
“我只能弄到一个人的资格，那个女孩你要么扔在这，要么就送给别人，这是这里的规矩了，我想你应该听说了吧？”
“那我不会去的，谢谢你的好意了。”
“你！”
她的脾气上来了，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生气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最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我将她给的枪收好，转身进了屋里。可她却瘫倒在床上，不愿意再看我。
“又是那个女人？”
“嗯。”
“你和她去吧，别管我了。”
“别这样，我不会丢下你的。”
她突然从床上支起身子，流着泪看着我。
“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既然她只能有一个资格，那你就去吧。”
“她一个治安局局长只能弄来一个资格，你信吗？我不信。我们别再谈这件事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那些糕点就可以啊。”
“那是下了药的，只不过对你没用罢了，我反正吃不了。”
“好吧，那我和你吃一样的就可以。”
“你千万别出门，无论谁叫你开门只要不是我你就别开，听见了吗？”
“我知道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身上其实是没什么钱的。不过卡倒是有很多，以前在罗德岛时杰西卡玫兰莎他们给了我不少龙门币。我拿出其中一张卡带着枪出了门，刚走出去就看见了许多人还在盯着这里看着。虽然有些担心，但总不能就这么畏畏缩缩的过日子。想了想，我还是向着这条街的深处走了过去。然而我前脚刚走，后面便有几个人提着刀向着房子过去了......
当我买完东西回去时，门已经被破开，只剩下半截不到了。我急忙跑了回去，却看见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身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一样。我再抬头，她却踩着几个人的身体过来抱住了我。她全身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甚至连点血都没粘。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自己闯进来的，我就用了些手段喽。”
“你做什么了？不会又把他们同化了吧？”
“没办法啊，他们一进来就向我这里扑了过来，你知道我的法杖只能救人不能杀人的。而且，这些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和芙娅不一样的。”
那些人还在她的脚下不停地挣扎着，嚎叫声此起彼伏的，听上去痛苦至极。我将手里的东西装进了背包，然后抓起一个人的手臂看了看，上面已经开始有鳞片生成了，他们被抓破的地方也流出了淡蓝色的血液。我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我知道她没错，如果不这么做恐怕她这会已经被这几个人侮辱了。但是她的手段又太过特殊，陈晖洁不可能不管这件事的，当陈晖洁发现她是海嗣时，那个时候再离开恐怕就来不及了。但我真的不想就这么离开人类社会，一个人行走太久只会剩下孤独，即便有她的陪伴时间一长也会变得无聊。为了能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我打算赌一把。
我拿出了那把枪，对着那几人的脑袋，一人一枪杀死了他们。这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结束了痛苦。枪声引来了一些人，但是他们始终没看见我将那几人的尸体扔出去。有几个胆子大的靠近了些，但什么都看不见。虽然门板坏了，但是房间本就狭小，我找了个大一点的柜子把门口堵住，开始找了些东西向地下挖。她在一旁奇怪的看着我像疯了似的不停地挖着土，过了一会我把那几个人的尸体全部埋在了下面。当我盖上最后一点土时，门外的人早就散了。
我现在只乞求陈晖洁的到来能够晚一些，结果没想到只是在下午时便来到了门口。她见了陈晖洁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吃完饭便躺在了床上，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陈晖洁在下午时换了制服，穿上了一件比较干练的牛仔衣，带上了一顶蓝色的帽子。她笑着指了指那破旧的门板，看向我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些戏谑。
“怎么？在半天时间就把门干碎了？”
“那些人破开的，我回来就这样了。”
“你回来就这样？那就是说，那女孩还是让人给......”
“那倒没有，我回来刚好赶上。”
她有些失望了看了看窗户里，漫不经心的敷衍了一下。
“哦，这样，真可惜。”
“你来干嘛的？不会这么就要带我去不夜城了吧？”
“还真是，带你去看看不夜城的样子，你到时候也好接受一点。”
我转头看了看她，她在床上还是背着身子。我走过去想和她说话，结果还没开口她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和陈晖洁去了不夜城。陈晖洁在这个城寨里的知名度还是有的，况且还有那几个前车之鉴的人。那些暗中观察的人也明白去了就回不来了，因此也打消了对她再出手的念头。
我刚踏进不夜城的街道，灯红酒绿的模样就让我震惊不已。陈sir笑了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便走在了前面。
“怎么？有些惊讶？”
“对，在别的城市都快成废墟的情况下再见到这幅场景，冲击还是有些大。”
“这是靠龙门和炎国一手支撑起来的，我们有无数的人抵御着海嗣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这些繁华，都是用命换来的。也因此，在这里生活的人基本都是以前做出过牺牲的炎国人，那城寨本就是用来给囚犯用作流放的场所，也算是维护治安。不过，现在看起来，有许多人好像已经将那当作一种手段了。这两座城的意义，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做一种手段？”
“对，报复自己的政治对手之类的。”
“比如你做过的事？”
“我？我可没......”
“你不是流放了一个囚犯吗？”
她猛地转过头，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
“你知道的还挺多。”
“刚好遇见了而已。”
“那家伙活该，可怪不得我。如果不是我运气还算不错，这会可就在会所招待客人了。”
我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带着我去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那座建筑很大，我一眼就能看见研究院三个字。她指了指那研究院，冲着我笑了笑。
“你知道吗？我们建立的这个研究院可算是有了些成果，我们已经快要彻底杀死海嗣了。”
“什么意思？”
“跟我来就知道了。”
我跟着她走了进去，带着一些疑惑，一路上有许多人跟我们打着招呼。我还看见了以前在医疗部的赫默，也有一些其他熟悉的面孔。
“来吧，博士，这就是我们杀死海嗣的剑。”
她打开了我眼前的大门，里面许多人在不停的忙碌着。在那些营养液的罐子里还泡着几只海嗣，有些是死的，有些是活的。她将我领到一个试验台的前面，那里有一只被绑着的海嗣，看起来还是活的。陈晖洁做了个手势，实验人员便向那海嗣注射了一小管药剂。过了一会，那海嗣不停的挣扎着，皮肤肉眼可见的在变黑，到最后竟然被融化成了一摊黑水。
我有些被吓到了，惊恐的看着一旁笑着的陈晖洁。她看起来十分的开心，好像明天就能彻底消灭海嗣似的。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成果。能萎缩海嗣体内细胞的药物，这种东西，做成子弹一发就可以解决对方。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产量太少，根本不够用。如果直接投入大海，又害怕会污染海洋的环境。所以，博士，我们需要你。别再去管斯卡蒂了，她根本无足轻重只是个深海猎人罢了。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你难道不怀念人类的生活吗？你到我这里来，你可以做你的博士，你还以回到以前。我们很快就可以消灭海嗣，你就是我们的英雄。而且，你还有我不是吗？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意博士，以前在罗德岛时，你和我不是只有一步之遥吗？为什么现在因为那个斯卡蒂你就可以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呢？我不管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至少现在，罗德岛已经覆灭了，斯卡蒂给不了你需要的，但是我可以。来吧博士，加入我们吧，不论是为了人类，还是为了我，好吗？”
我有些懵，不论是她所展示的“剑”，还是她旧事重提又提起在罗德岛时我们的关系。我稍微缓了缓，随后想起那个海嗣曾经告诉给我的话。
“如果，如果人类可以和海嗣共存呢？”
“什么？”
陈晖洁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就好像她刚才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
“共存？我问你，怎么共存？它们可以同化我们，它们毁灭了这个世界，现在你给我说共存？博士，你究竟在旅途中经历了什么才会变的这么圣母？人类不可能和海嗣共存的，至少现在不能。我们根本就不平等，人类在海嗣面前终究是太过弱小，你没有实力根本没资格谈共存你明白吗？”
她有些激动，冲着我吼了出来。随后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扶住了我的肩膀。
“所以，别再去为了自己的儿女情长，去为了那深海猎人而放弃整个世界了。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去做呢，博士。”
“我......让我想想吧，至少，让我先回去。”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我出去了。
“你好好想想博士，你再和那深海猎人一起，你最后的结局只会是继续流浪。”
“我知道，明天，明天我在给你答案。”
她点了点头，准备离开，从我屋子里的人却出来叫住了她。
“陈局，我有些事要和你谈谈。”
她看了我一眼，向那人招了招手，走到了一旁去。我有些奇怪，当我回去时，地面那个坑已经被挖了出来。那些人的尸体，还在里面保存着。我抬头看向了仍旧在床上坐着的她，她有些无辜的摊着手，示意和自己没关系。
“怎么回事？”
“他们说是你让挖开的，我就没拦着。”
“什么？”
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有点心虚的向我这里靠了靠。
“怎么啦？不会很严重吧？”
“收拾东西准备走吧，今天晚上就走。”
“哦，好。”
她到不怎么在意，听了我的话立马就开始收拾手边的东西了。我悄悄的摸到了陈晖洁和那人的附近，听着他们说着话。
“陈局，我们受到人报案，说是那个房间里有枪击案。但是没有任何血迹，不过地面很松明显被翻动过，我们就把那挖开了。几个人的尸体都在那里，均是头部中枪。只不过，有一些，额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的？”
“那把枪的子弹......”
“怎么了，快点说，支支吾吾的干嘛？”
“那把枪的子弹经过比对，是，是，是你的枪。”
“什么？”
“是你的枪，治安局所有的警察所持有的枪械都有备案，还有子弹型号也有记录。”
“这的确是我的问题，我把枪借给熟人用来防身了。”
“啊，的确有目击证人说是那几个人都是破门而入的。只不过，尸体上还有疑点。”
“什么疑点？”
“他们的血液，是蓝色的。有几人的身上，出现了程度不同的鳞片，很像......海嗣。”
陈晖洁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猛地抬起头看着那名警察。
“你确定？”
“我和海嗣作战过，我很确定。”
“那是海嗣进来了？”
“很有可能，不过不是这几个人。这几个人许多人都认识，是土生土长的城寨人。所以，只能是最近有海嗣混进了城寨里，并且在这几个人袭击那名女孩时同化了他们，然后您的熟人回到了这里，击毙了这几人。”
“不，还有一种可能。”
“嗯？什么可能？”
“那个女孩，就是海嗣！”
“不排除这种可能，那现在要控制住他们吗？”
“你叫人把城门堵住，再派几个人盯着他们。我回去拿东西，回来就抓。”
“好，我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我回去急忙拉着她的手背起背包就准备逃，结果就被几个警察拦在了门口。
“对不起，这起凶杀案你们被列为嫌疑人，请回到房间去。”
我和她又只得无奈的转身回去了，我突然想起那人给的糕点，急忙拿了出来。我有些犹豫，因为我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还有没有被下药。如果失败了，恐怕就需要动手才能解决了。我递给了她一个，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但还是接了过去。
“味道怎么样？”
“没区别啊。”
“真的？”
“嗯，一点都没有哦。”
“那就好，吃完就走。”
我拿着剩下的给了警察们，他们一开始不愿收，但有一个人的肚子很尴尬的叫了起来。最后无奈的拿了一个，众人见状夜纷纷吃了起来，不一会便都瘫倒在地了。我急忙拉起还在吃东西的她，向着城寨更深处跑去。大门已经被封了，想走的话，就得用点特殊手段。我在买东西时打听到，城寨的后面便是海，下面是有沙滩的，总有些人会从那里偷偷的钻进来。由于太过偏僻，而且只要没人报案，治安局基本不会在乎城寨人的死活。可当我带着她一路跑到那海边时，那熟悉的背影还是出现了。
“别跑了，你能想的到的，我也都想到了。城寨我也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条路我是知道的。我还是很好奇，博士。你为什么放着好的生活不要，非要执着的和这个深海猎人在一起？哦不，我说错了，是和这个海嗣。”
换上警察制服的陈晖洁将手中的枪上了膛，举起枪对准了她。我急忙挡在她身前，和陈晖洁对峙着。没过一会，一大堆警察便从我的身后涌了过来，将我们包围住了。陈晖洁死死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发现我真的不打算让开时，她将手中的枪转了一下，向我递了过来。一大堆警察想要阻止，被她抬手打断了。
“博士，这把枪给你，里面只有一颗子弹，你知道那是什么。”
陈晖洁伸手将我从她的怀里拽了出来，她有些慌张，但是我被其他警察拿枪指着，她也不敢再有所动作。
“我给你机会，你自己选。”
“什么意思？”
“你要和她走，我不拦你。但是，别让我在这龙门城和炎国城见到你。你若真的走了，那就代表你选择了海嗣，你和我就是敌人。再让我见到你时，我一定会将你和她就地格杀。你如果，现在改悔，我也同意。举起你手里的枪，那一发特制子弹的效果你是看见的，杀了她。她不会带给你什么的，但我可以。现在恐怕只有龙门和炎国还算得上是城市了，其余的都已经被毁灭。你终究只是个人类，你没法和海嗣共存的。到我这来，你还可以做回曾经的博士，你还可以回到人类社会，你曾经和我的一步之遥也可以弥补。博士，你是个聪明人，你好好想想。究竟是选择正常的生活回到我的怀抱，还是为了一只无足轻重的海嗣放弃整个世界？你自己好好想想。“
“为什么？人类就一定和海嗣势不两立吗？”
“他们毁了我们家！毁了我们的城市！毁了我们的世界！就算要共存，我问你，你拿什么保证它们不会再次大开杀戒？你拿什么去保证普通人的死活？我们有源石技艺尚可与海嗣一战，那普通人怎么办？罗德岛都覆灭了你不会觉得普通人能活的下去吧？所以我们需要你，我们需要量产那药剂，我们必须手里有剑！有能够彻底消灭海嗣的武器，我们需要力量才能和海嗣谈判。那个时候我们才有资格和它们去谈平等、谈共存。现在的我们，还没那个资格。根本没资格你明白吗？当你弱小的时候，你说出来的公平和共存在强者的眼里就是个笑话！”
我有些颤抖，我知道陈晖洁说的都是对的。我有些无助的回过头看向了她，而她只是冲着我笑笑，一如既往的可爱。
“没关系的博士，我知道，你很想回到人类社会。我知道，你早就厌倦了我。我知道，我终究还是不被你认可。我知道，我的任性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但是，我很开心哦。你陪我度过的这半年多的时光让我觉得很温暖，你教会了我许多。你让我学会了笑，让我学会了哭，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愤怒，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爱。就像你说的，爱是一种永恒的宽容的陪伴。我不会再禁锢束缚你了，听从你的内心吧，博士。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怨恨你。如果说什么事让我最开心的话，那就是能够和你一起旅行这么久。我记得每一个我开心的瞬间，你在森林里为我包扎伤口的时候，你在那小镇上抱着我睡觉的时候，你在卡西米尔轻吻我的时候，你在乌萨斯背着我的时候，我都记得住。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谢谢你，博士。不要，不要悲伤，我永远都记得你。我，我，我永远都爱你。”
她最后已经带着哭腔了，我拿着枪的手开始剧烈颤抖。我想象着她在我面前化为一摊黑水的模样，心脏刀割似的痛。一边是辜负她的爱选择人类的存续，一边是为了她抛弃整个世界。我回想起了许多事情，罗德岛的大家、阿米娅和凯尔希、陈晖洁曾经在我办公室门前和我的一步之遥、我和斯卡蒂在海边时那黄昏的夕阳，还有，我和她这半年来的经历。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我缓缓的举起了拿着枪的手，对准了眼前的人。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