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阳光，染些许灼热，照耀于世间，打落在教室中，默默站立的那个少年身上。
时间已是下午，白夜之森这个校园里正在上课，虽然课表上写着这间教室的课程是近代史，但是这其间的气氛，并不像上课的样子。
少年站在靠窗的座位上，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手拍在桌子上，直视着他右前方讲台上的身影。
“老师，我有异议。”他开口。
“好吧好吧，月翎，咱把问题一次性解决完毕好么？”教师一脸无奈，对着他开口，“已经上课了，不论什么异议，我们能否下课讨论？”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允许洛安老师您去讲这么一些错误的知识。”一副‘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表情。
“是不是下一句要跟‘毕竟这是我的使命’啊？”他身旁，一个蓝眸少女望着他嘟哝着，“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夜羽，不……叛逆期男孩们。”
“可是夜羽也不止是男性啊，而且我们……”月翎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
但还没等月翎说完，少女便皱着眉头歪歪身体，一副要远离月翎的样子。
“呵……”无奈地垂了下脑袋，旋即又抬头，月翎望着洛安，“老师，关于昨天您自以为的‘茵梦湖之谈是夜皇败笔’的论点我整理了一下反驳的地方。”
月翎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份不怎么薄的文件。
“嗯，先放在你手上保存，下课我们详细探讨可好？”洛安点点头，没有惊讶。
“……那……好吧。”月翎微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坐了下来。
“嗯，处理完常例，我们接着来上课。”洛安笑笑，对着黑白轻轻挥手。
顿时，黑板被薄冰覆盖，洛安轻轻一敲，冰粉散落，黑板上之余下白色的几个字符
“夜亡战争——莱茵国后期”
“准备期与源头，前期，中前期，中期，中后期，后期，末期——莱茵的几十年辉煌历史就在这几节课结束了，也还真是……”
“也还真是快？”洛安似乎听到了月翎的自语，淡笑着开口问道，“所以月翎，再提醒你，接下来千万别打岔。”
“打不打岔就看老师您自身的论据是否靠得住咯。”月翎笑了笑，开口说道。他知道，纵然自己再怎么打岔，面前的这个温和的老师终究会有办法把课程讲完的。
“自以为是呢……”一旁的女孩斜了眼月翎，淡淡开口。
“这是我的使命。”少年这么自语着回答了身旁女孩的话语。
“好了，月翎同学，然歆同学，请耐心听课。”洛安拍了拍手，打断少年的小声自语。
“可以说莱茵帝国后期最有名的军事行动就属于对兽人联军的几大战役。这几大战役至今都存在着很大的影响。比如莫卧尔帝国的衰落。”
“莫卧儿部落——当时自封为皇帝，一群匹夫，在帝国一次战役，直接皇帝被俘，四个元帅被抓了三个。”月翎嗤笑，“从不知道哪里的古书中翻到的名字，就随便给自己部落加上的莽夫一群。”
“难道你知道莫卧尔的出处么？”洛安笑笑。
“额——”
“好了回神，”洛安拍拍手，“经济上对圣殿区的经济战争也在这个时候陷入高峰。”
月翎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政治上，最为人诟病的血杀令也在这个时候继续加深——值得注意，很著名的组织大多都在后期和中后期受到重大打击。”
“嗯，比如，白玫瑰，血罗兰。”月翎点点头。
“一个两次，一个三次。”洛安看了他一眼。
“而对于集中营之中的精灵，半精灵，兽人等，在后期的后半叶希洛雅签发了不止一条命令，对于生命的摧残得到进一步加深。”
“老师，能别说这种倾向性的词语么？我承认夜皇杀了不少人，但是，这是当时历史环境造成的不是么？又不是夜皇一个人的过错，况且，这也应该是当时的最优选择吧？”
“是不是最优选择我目前没法用绝对逻辑和事实反驳你，不过，你所说的倾向性是在战后已经得到公认的结论。夜皇的政策……”
“呵。”月翎嗤笑，“不就是夜皇失败了么？侥幸偷来的胜利，结果就是这个结局。如果夜皇还活着……”
“没有如果。”洛安打断，“麻烦回回神，我们接着上课。”
托着下巴，月翎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唉——”
似乎叹息，叹着叹着就叹到了课下，洛安来到月翎的桌子跟前，敲了敲月翎面前的桌子，唤醒还在失落的月翎。
“不错，虽然屡次打断，但多数时候还算是有理有据。”洛安对着他微笑。
“那是。”
“还伤心呢？看看，眼泪都要溢出来了。”一边说着，洛安一边刮了刮月翎的眼角。
“我没哭。”
“嗯，没哭。”洛安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历史没有如果，你做的只能是接纳它。”
“但……但是明明，这被称作胜利的东西完全就是……”月翎攥着拳头，“如果我能够回到过去，绝对不会让这所谓的侥幸出现的。”
“那可不一定哦，况且，这只是历史罢了。”洛安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他的旁边。
“说说吧，你为什么喜欢希洛雅？原因什么的我还不知道呢。”
“我……我也不知道。”趴在桌子上，月翎摇摇脑袋。
“败者，差一点的胜利，强权……我猜是这样。”
“也……也许吧。”月翎微微嘟哝。
“男孩子嘛……长大了就不这样了。”
“要是以后我依旧呢？”月翎赌气似的反驳了一句。
“那说明你还没长大啊。”洛安笑笑。
“我……”
“你是想说，我已经很成熟了，还是什么其他的？”洛安也趴在桌子上，“在我看来啊，不论怎样，作为战争的发动者，夜皇永远都是要被批判的。”
“有什么不好……精英扫除尸餐素位的家伙，统治这世界。”月翎撇撇嘴。
“哦——原来你是自诩为精英么？”
“那又怎么样啦。”
“没，微微有点惊讶罢了。”
“哦。”默默回应了一句，月翎默不作声。
洛安望了月翎一眼，看见他还是有气无力的一副样子。
“感觉心情很失落是么？”洛安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口，“发现自己一次又一次拿来显摆的东西被打脸。”
“不是。”月翎轻轻摇头，趴在桌子上，望着黑板，“而且，我也只是证据不足罢了。让我找够资料……”声音渐渐变小，隐约可以听清带着“下节课”之类的嘟哝。
“嗯，我等着哦，我们的精英。”温和地笑了笑，洛安点点头。
“总感觉你是在嘲讽……”不满的回头。
“感觉嘲讽？我没有这种想法哦，所以你很不自信么？”洛安摸摸眼前小小的脑袋。
“……有吗？”月翎皱眉。
洛安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眼前这个孩子。沉默。
“……好吧。”
“语气有些失落啊。”洛安抿嘴，似在思量着什么。
“哒哒……”门被敲响了。
“小蓂来了？”洛安仰起头，看到前面的身影。
“洛安老师，那我先走了。”月翎抬头望了眼朝他招手的女孩，整理好桌子上的书籍，拿着书，站起身来，缓缓朝门口走去。
“月翎，战争从来不是用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就可以抹消其中罪恶的。”
月翎顿了顿，接着继续朝着门口走。
门口站着一位少女，清丽的身影，婷婷玉立。
“月翎。”少女招招手，催促月翎步子快些。
“哦哦……”快步来到少女跟前，少年见到她浅浅一笑。
“唉——”屋子里面，注目着月翎与徐蓂并排行在回廊，洛安悄悄轻叹，“看样子，还是一个逆反期的孩子呢。”
洛安注意到刚刚，月翎停顿的时候，微微侧了侧身子，似乎是要反驳，只是没有这么做罢了。
“所以，是不是以后要多和他聊聊呢？”洛安微微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