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蝉鸣,遥远而带着暖洋洋的迷醉。
讲台上散落的冰屑,泛着清凉的宁谧。
午后的阳光,散落在树上,树叶卷起了金边,树荫里也散落起金丝如瀑。
少年凝视着四下,金光披散着窗台,披散着讲台与讲桌,洒在少年与老师的身上。
老师注视着他,似在叹息,又在关爱。
“夜皇没有隐藏自己的蓝图,第一次茵梦湖会谈后,他已经把自己的目标说清楚了。”少年侃侃而谈,“而对于各种族的政策,对于各社会层级、各职业的规划也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围绕着一百年多年前引动战争的那一个人,那几十年历史各抒己见。
少年深信着——那最近又逐渐地兴盛起来的言论。
“这也是我们一直在说夜皇需要批判的一点。”老师摇着脑袋,“他在塑造对立,创造仇恨,造就隔阂。从他之后人类领的实际统一、各种族之间的统一就失去了大部分的希望。”
“但是老师,我们不能脱离当时的视角去看——当时武力统一人类领的声音依旧是主流的声音,甚至于对于非人类的排外现象也是普遍的一种现象,而夜皇顺应了这些的声音,倾尽所有心力,可以说,顺应这种声音做到了极致,只是可惜最终失败了。我们只能说,这是一场失败的尝试。”
“虽然顺应了一种声音,但是却选择了一条毁灭的路——路途本身是错的,将世界导向了延绵的痛苦与毁灭,纵其天纵英才,也无非是一次灰色的教科书。”老师摇着脑袋,“更何况,这条路本身是他自身的选择不是吗?本身选择什么样的方式也是作为领导者的责任之一啊。”
下午的历史课堂,微醺的阳光,身旁的同龄人,注视着少年,这种“被关注的”感觉,让少年颇为沉迷。
他沉了沉,对着老师,认真的据理力争。
“哪怕没有夜皇,按照当时的社会舆论,也终究会爆发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统一战争,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可以改变的。比如前些天我看到了一个《帝国之熄》一书,就在探讨人类十六族重新统一于一个声音下的想法——从资料上看,它出版于夜皇诞生的那一年,直到夜皇即位都可以说是销售量比较大的书籍了。”
“你说的确实没问题,但这与希洛雅是需要被批判的有什么关系吗?我们既可以从他已经成为了他的道路,他的理念,他的行为和政策的最终评价这一方面理解。也可以从人是自主的生命来理解。”老师衣衫翩跹,轻轻摇着脑袋,“上节课我们讲了希洛雅即位前的社会现状——天灾、人祸,过去积累的矛盾在加速引燃。希洛雅选择了现如今的一条道路,取得的结果,让当时的人们,之后的人们不甚满意。所以,盖棺定论下,他被认为是应当批判的,但是他的天才也确实是留下了很多值得学习的内容——这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望着少年,神态平和。
“所以月翎,你到底想要争辩什么呢?”
“我始终是认为,对于夜皇的评价应当是功大于过的。战争只是一种手段,要看的是战争后的土地制定的政策是什么样的。诚然,在其统治的最后几年,夜皇走向了极端的道路,诚然,对于其他种族隔离集中与屠杀是有问题的。”少年抿着嘴,微微皱眉,“但是——这只是一部分,甚至只是夜皇执政所带来的一小部分。他的改革,他的基建,他的发明,以至于他的蓝图,都给了我们的深远的影响。老师你的论述也好,教材也罢,我都觉得是偏颇的。”
“我明白你想说的意思了……你的角度是可以理解的。或者说,一件事情,一个人,任何一种角度望过去就会产生一种新的看法。它们都是可以的。”老师点点头,“而教材的角度更侧重于生命,侧重于人与人之间、种族之间、心灵之间的距离的影响。所以教材的偏向和你的偏向不近乎相同。”
老师沉吟了片刻,教杆敲了敲黑板,黑板重新覆盖起冰层,随即落下。
“所以,要相互理解、求同存异。时机相对合适,不如我们先讲一下夜雾战争战后的得到的共识好了。”
月翎张了张嘴,随即坐了下来。
轻轻垂了垂脑袋,微微叹了一声。
“怎么?”身旁的青梅竹马看见他这个样子,戳了戳他。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吧。”少年抿嘴,胸口有种差强人意不上不下。
“姆?”
“说了你也不懂……”少年摇摇脑袋。
“夜雾战争的三年间歇期里,联盟高层大体确认了……”
“说到底……无非是失败了,然后就成了罪人。”少年撇嘴,蜷缩着嘟哝着。
“真的是这样吗?”身旁的女孩歪歪脑袋。
“就是这样啦……”少年没好气地回应着。
然后正了正脑袋,望着老师。那同样不是很大的身影翩然踱步,耐心授课。
“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
“我们需要,我们应当,超越一切的对立与隔阂,让生命回归生命应有的样子——不是因为‘种族’‘民族’‘性别’‘国家’‘身份地位’等一切标签定义下的存在,而是生命本身。”
“纵使,我们今天,我们此刻尚且做不到完全的以这种视角去看待彼此,但至少与会的所有人,都在追寻着彼此的理解,和平与对话。进行着心与心的接触。”
“此刻,我隐约感受到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期待着的一个方向——那是千年来被战火与硝烟遮盖住的,但仍旧熠熠生辉的雪罗兰的誓言。”
“这是一个参加战后会议的一个人的会议记录。”
……
“说到底……生命,从历史看,无非是一串的数字,是可以付出的必要的代价。”少年和少女走在走廊,少年摇着头,“希洛雅还是太近了,再过两三百年,一代一代洗礼,一年一年褪色后,他的评价,至少也会变成几位大帝一般的评价。甚至会超过开启黄金时代的那一位。”
少年顿了顿。一脸自信。
“大量的赞美,然后配上一句——可惜功败垂成。甚至如果未来人类因战争而统一,那会更加如此。你信不信?”
“呜姆——我不知道呢~”少女笑了笑,歪歪脑袋。
“你这个样子,分明是不同意。”
两人说说笑笑,走在树下。
蝉鸣,微微飘飞的落叶,这夏末的时光,晶莹而幻梦。
“说到底,雪罗兰之约现在还有谁相信啊……”
1.5夜谈
时间已是傍晚,道路两旁的街道已然开始散布光的团簇,照得整个世界,仿佛幻梦之境。
月翎微微抬起手,触碰面前的光团,破碎,化作点点星光,闪烁着,包围着他。
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敛容,低垂脑袋,苦笑。
慢慢地,他坐了下来,坐在街道旁,凝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蜷缩起来,没有说话。
“好累。”
好累啊。
我到底……
我到底——
少年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空洞,习惯性拿着其他人的关注与目光,赞赏与夸奖填补的空洞的他,总有种疏离感,伴随着空虚,挤压着内心,让他时不时地想隔绝起其他人和自己。
然后逼着他一点一点咀嚼着内心的复杂感伤。
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好。他的脑海这么低语着。
什么都不想思考,却又不由自主去思考。
望着人来人往,脑袋什么都没有,只有感伤与淡淡的虚无一点一点吞噬着他。
伴随着沼泽一般的疲惫,这个十六七的少年,他蜷缩着。
“月翎?你在这里啊~”
少女的声音从少年背后响起。
清脆而柔和,抚摸着他的心灵。
“怎么了?”
“蓂——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们到底为什么活着?”那一天,是月翎第一次“示弱”。
刺猬,第一次露出疮痍的内腹。
缩在同龄的少女怀里,轻轻啜泣。
“我都十七了!时至今日,还一事无成。安洛大公当年怎么样?他二十岁已经进入人类帝国的核心领导层了。夜皇十七岁的时候已经结束第一次茵梦湖会谈了。而我呢?”
“无意义的人生,无意义的平凡——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啊!我活着,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啊!”
“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已经……不算少年了啊。”
自命不凡的少年,一次次面对着现实与理想的落差,一次次撕扯着自己,痛苦不已。
“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了!可是我现在做的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自命不凡的少年,从来不屑于干那些小事。
他痛苦着,痛苦自己不能立刻进行一些“波澜壮阔”的事情。痛苦着人生虚度。痛苦着自己手上应该做的、无意义的“小事”,痛苦着自己这些应该做的事情,自己却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拖延与逃避。
小的层面上,他内心撕扯着各种的小事,大的层面上,自己隐约意识到了因此而产生的沉沦,却无法自救。
他倾吐着痛苦,倾吐着愤世嫉俗,倾吐着压抑与不甘。
而少女,只是默默的抱着他,摸着他的头,一遍,一遍。
良久,少年从蜷缩一团恢复了过来。
“……抱歉。我没事了。”他摇着脑袋,重新站起身来。
少年抿嘴:“……把刚才的事情忘了吧……徐蓂。”斜着眼,垂着脑袋,举止散发着尴尬。
“你真的休息好了吗?”少女一脸忧色
“当~然。”
“我可不信哦~”少女摇着脑袋。
“……信不信由你。”少年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小生气的样子。
“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走吧,蓂。”少年显然不想多谈。三步两步从徐蓂身前走开了。
“月翎。”少女担忧的神色依旧没有变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拿我和你的相处来逃避那些痛苦。你这样,只会让你内心的痛苦进一步的发酵的啊……”
她轻轻呢喃。
“除非……你真的以为初中时候的‘救赎’还能复现吗?凭你……现在的状态。”少女私语着。
“你说什么?——”前边的少年隐约听到少女仿佛在呢喃什么话语,回过头,开口。
“没什么~走吧。”
“蓂,我跟你说啊,我最新发现了一些史料……”少年看少女跟了过来,对着她眉飞色舞。
少女只是听着,默默地听着,望着少年,四目交互,少年眼神闪躲,交互,闪躲,交互,闪躲……
突然,少年只感觉索然无味。
“好累啊……”他又一次垂下头。
“感觉,就像个小丑一样。或者说,就像一条追逐着自己尾巴的狗。”苦笑着。
“其实……月翎你其实根本不信这些东西吧?”徐蓂的声线没有白天的活力与激情,反而是清淡而平静。
“哪有?”听到这句话,月翎宛如炸了毛的猫一般,拼命地想证明什么。
“你看夜皇的煌煌军威,谁不敬仰?你看夜皇谈笑破国、挥斥方遒,谁不向往?……”
少年一句一句举证着什么——大概是莱茵帝国好的地方吧。
但是,少女依旧神色平淡。望着他。
少年越说越心虚,语气也越来越激烈。
“……所以说,人类帝国只有可能以武力的方式统一。而且统一前一定要把那些精灵半精灵、妖族兽人等等等等这些异种,瓦蓝、蒂尔这种人类中的异类清除干净,把他们都杀……”带着怨气,带着戾气,带着阴骛的愤世嫉俗,从他化脓的伤口中流淌出来。
把他,把少女,把周围的路人吓了一跳。
“……”他张了张嘴,索性破罐子破摔,“要我说,精灵这种寄生虫,就应该……”
“月翎。”少女叹了口气,“够了,迷途知返,犹未晚矣。”
月翎摇着头苦笑着。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因为我已经说错话了。
紧接着,是少女一巴掌。
“啪——”
“这种因为犯过一次错就人生无望的想法,你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啪——”又是一巴掌。
“停下你现在已经胡思乱想的想法。”
“我……”
“说到底,你其实啥都不信。”少女抬起头,群星璀璨,又望着少年,“你只不过,是拿着夜羽的身份,拿着希洛雅那个白痴的言行,去发泄自己的情绪罢了。”
“无能,懦弱——承认吧,你就是一个这样的人罢了。而且这是你自己对你自己的评价。”
“……”
“魔法阵列上很多很多的越发极端的言论,也无非是懦弱者的无能宣泄。可笑,可悲,可叹!月翎你啊……可真够懦弱的。懦弱到,你已经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不了一步了。”
少年低垂着脑袋,宛若受伤的幼兽。
“才没有……才不是……”幼兽低鸣着。
“那你说啊,你到底想做什么?只不过一天到晚的‘我怀才不遇了’‘我想干大事’‘没人理解我’‘没人爱我’‘没人关注我’……我问过你的吧?不止一次,每次连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犹犹豫豫的不能确定。”
“可笑,可悲,可叹!”见他沉默,少女对着他叹气。
“你除了面子,除了怀抱着可笑的优越感与自尊心。朝着其他人宣泄戾气外,你还能干什么?哦——就因为你收到过欺侮,所以你要对其他人百倍千倍报复回来吗?可笑。”
“你啊。你啊。”少女摇着脑袋。
“因为自己受到了挫折,所以要毁了自己的人生吗?——要不要赌一下,我们毕业之后你会迅速找不到方向,然后彻彻底底,一步都走不下去了。”
“月翎。你的名字,是植物名——这是精灵一族的起名方式,是长辈对你的寄托:‘沥血前行’‘坚持’‘勇敢’。你——到底做到了什么?”
“你现在做的事,又真的,是你想做的吗?”
“够了。”月翎含泪。
“——这世界,真的暗无天日了吗?”
少年呜咽。
连你内心都不相信奇迹的降临,你又如何等来你期盼的“救赎奇迹”?
2
少女凝视着街道对面。
抿嘴,摇头。
“……战争的阴云仍未消散。”
这是一对精灵。
“那你后悔吗?”少年平和的声线直指人心。
“不后悔。”精灵少女摇摇脑袋。
“我从不后悔。”少女轻轻又重复了一遍。
两人身着朴素,身形笔挺。
大概是百年前的老兵。
经历使得样貌从某一时刻开始生长变缓,一男一女看上去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无声诉说着他们幼年时代的惨烈。
两人站在街角,望着对面,聆听着“精灵就该杀……”的宣泄。不过这种事也见多了。夜羽(希洛雅崇拜者)们朝着扫墓的人示威的事情,上周就发生过了。
两个停了下来,站在墙边,看着街道对面的那一对孩子,面带沉思。
“你说,我们与希洛雅的战争,到底为什么结束呢?”少女的声音很轻。
“因为希洛雅……”的死。
“是因为所有人都不想继续下去了。哪怕存在着一代人几代人的仇怨。”少女轻轻的摇摇脑袋。
“那你说,战争还会再来吗?”少女的声线轻柔而空灵,仿佛穿越了百余年的光阴,从过去向现在发起了提问。
“那就要看所有人是怎么想的了,如果所有人都不希望战争再次降临……”
少女缓慢而轻柔 :“可是,人们定义着他人,伤害着彼此,积蓄着痛苦,累积着仇怨,然后……”
“然后战争,接着战争带来的痛苦让一切都搁置,重新开始新的循环,循环往复?”少年接过了她的话。
“嗯。”少女轻笑,点着脑袋,随即摇头,“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一边说着,少女又一次继续前行了。少年随即跟了上去。
“怎么说?”少年问。
“要是战争再次到来,你会怎么选择?”少女岔开了话题。
“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少女嘴角轻钩,眼神却斜了少年一眼。
“投机取巧可不好哦~”
“我大概不会允许吧——战争,杀戮,敌对,疯狂,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少年沉思了片刻,“你也是吧?我的,指挥官。”
少女抿嘴一笑。
“好啦~别那么沉重了,繁花盛典应该就是后天吧——”少年精灵轻轻笑了笑摸摸少女的脑袋。
“当初一样,未来也会一样。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仇怨的锁链。没有谁愿意再沉沦其中一两千年……”少女还正说着,然后感觉脑袋上一沉,微微斜眼,看见少年的手臂。伸出手,将手臂撇了下去。
“摸头长不高。”
“你都多大了?”
“我又没死——所以一直是成长期。”少女轻轻切了一声。
“好好。”
两个人一遍谈着,一边渐渐远去。
“至于战争归来?大不了,再打一场嘛。”
少女声音轻轻,飘散在空中。
每一次。
直到……
完全胜利的那一天。
————
翻历史千卷,满目疮痍,又有几年不战?
览故事万册,字里行间,丑恶冠冕堂皇。
年轻的历史老师摇着脑袋。
挑灯夜读,又随即叹息,放下书卷。
“徐老爷子?听说你要回家了?”连通了和师长的通讯。
“宁国毕竟故土久别,又加父母遗命,总是该回去看看的。近来听闻战乱休止,不胜欣喜,但家眷一直居住此地,纵要搬家,又免不了一番准备。”
“好,若老爷子远行,还请知会我一声,我必来相送。”
“到时候再说——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有何事?”
“白天,有个学生和我发生了一些讨论,我又留他到了课下,和他交换了不少意见,也让我引起了一些思索。自人类帝国建立以来,战争不断,我们翻寻历史,可知圣行从来稀少,自利自古繁多。当我审视内心,我亦发现自己之过,常迁怒他人,自己之失,多借口回护。”
这个二十多岁的普通人顿了顿。
“我也看见,人类痛苦,意图迫害他人取乐,以此满足内心。常人受疮,有意无意,会对无关之人施加伤害,散播戾气。”
“世界仿佛不可救药,又如何能跨越浊秽?当初那些圣行之人,又如何抱有期冀的?”
“因为有同行的人。”老人沉默片刻,“我也问过一些长辈,最后的结论是——他们相信自己的道路。”
“所以我所问的就是这点——一代一代,一位一位心怀理想的人前仆后继,可是历史依旧记录着丑恶,记录着自私自利,没有少半点,没有清一分,宛如他们从未来过,他们又是如何相信的呢?”
————
“因为没有人是不喜欢美好的。”精灵的少女浏览着魔法阵列上的讨论,写着自己的话语,“人总是这样的,见证了悲伤的别离,于是更加珍惜美好,见证了欲望的丑态,于是更加期望平和。”
这是一家略显朴素的旅馆,精灵少年少女在此浅歇,等待着接下来的繁花盛典。
“可笑,你只不过不知道那些有权者,有钱者会多享受罢了。”少女看到了一个回复,稍稍一愣,轻轻摇头。
“只是,就算有了那些,那又如何呢?我记着,我听过,一国之主抱怨过,军事统帅崩溃过。权钱名利从来解决不了心灵的空虚与疮痍,所以人们才寻找纯粹,寻找希望。”
“切,别说大话了……就你,还国王?”
“不要王公权贵有多高高在上,就比如,云鸢的长公主在战争时期是很容易见的,对亡灵的战争时期,也经常和士兵和军官们谈心。”
“表演罢了。”
少女摇着脑袋。
“我该说什么好呢?”
少女抿嘴。
“表演的再逼真,也无法打动人心。谎言说再多,也改变不了行为。”
“切,真是可笑……难不成你还相信雪罗兰之约?”
看到这些词句,少女眼神抖了抖,微微敛眸,转过头望着正在看手册的精灵少年。
“我的参谋长阁下,你还相信雪罗兰誓约吗?为什么呢?”
少年抬起头,望着少女,沉吟片刻。
“当然相信啊。因为这是我们一步一步走下来的。过去的感受,经历,同伴都在印证着它。”
少女点头。会心一笑。
“当然。”
她如此写着。
……
“为何相信?人越是生活在压抑的环境下,越会拥抱丝微的毫光。深夜里的微光,痛苦中的安适。”年轻的历史老师躺在床上,回忆着老人的回复。
“若仅仅如此,又何以坚持?若仅仅如此,又何以行善?”他迷惑着。
又如何,解释那些为贫苦者仗义执言的人?
他,仍不懂。
“这样吧,我问你,你活一世,又想怎么活呢?”
还用说吗,那当然是……?他想着,他迷惑。
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人生的旅途中,遗忘了什么东西。
他,中断了通讯。
望着天花板,想不出来。
“说起来,快到繁花节了,不如去散散心吧。”
这个二十来岁的成年人类这般想着。
于精灵浅谈后有感
云卷云舒雨欲来,
何时雨落月色涟?
人言天象多生变,
未晓月星尚逸安。
3繁花
“月翎,繁花盛典那段时间你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那就陪我一会呗。”
月翎躺在床上,回想着徐蓂的声音。
“你要搬家了是吧?”他记着,他们站在徐蓂家门口,各自沉默。
“是啊……所以我想……”女孩欲言又止,却随即摇着脑袋,“不,没什么,要一起玩吗,月翎?”
晚风微寒,哪怕只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月翎都已经记不住了。
记不住当初是怎么回复的,记不住是怎么回家的,记不住是怎么打开魔法阵列的,记不住是怎么跟别人吵起来的,也记不住……
怀着沮丧的心情,朝着其他人宣泄。
他的脑海,也只有一件事情。
“徐蓂要走了——”他低语着。
“她要走了!”他低嚎着。
“她要走了——”他悲鸣着。
懒得和阵列里面的人们纠缠,月翎缩进被子里。
“不带这么玩的,为什么啊——为什么是我……”他呜咽。
这个活在自己的世界的少年又一次被轻轻敲打了一下裹起自己自己的壳。
很快,少年蜷缩成一团轻轻呼吸,陷入沉眠。
眉头微蹙,少年似乎梦到什么事情。
“所以说!我们队是最强的——月翎,我们赢了!”从认真到欣喜,少女的声音到底是梦中,还是过去呢?
他躺在床上,微微呢喃着什么。
门悄悄打开,那是月翎的母亲,望了眼倒在床上的月翎,然后叹了口气。
“你说,我们一直放养,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不知道。”月翎的父亲摇着脑袋,他看着书,闷闷的回答着。
毕竟父母二人和月翎交谈都不是特别多。
在月翎看来,自己和父母总是有着那么一段的距离。
“背叛者。”有时候在极端下,月翎甚至这么吐槽着——父母在他受伤沮丧失落时候没有传达到的关心,以及火上浇油。
但然而,父母也其实并不知道月翎的想法——那一直憋在心里的状态,也许确实不会有人能够给予“他真正想要的”吧?
但月翎依旧期待着。
期待着有一个人可以注意到他。
为这个重新陷入泥沼的少年,投下光芒。
……
翌日,月翎看见了在门口等待着的徐蓂。
“走吧?”少女轻轻勾起嘴角。
少年点头,跟着少女亦步亦趋。
“花开了呢,月翎。”少女望着树上的夏花。
她转过头,凝望着他。
“我……”她深吸了一口气,柔风轻拂,她张了张嘴。
“然而,秋声渐起,繁花纵然绚烂,又能有多久花期?”她哀悯的敛眸。
“是啊。”月翎点点脑袋,不由得望向花叶。
少女摇摇脑袋,目光又随即坚定起来。
“可是……哪怕留在这个城市的日子越发稀少,我也想如夏花一般绚烂。”
“月翎,请你和我一起……游览繁花吧?”
话到嘴边,又被吞了下去。少女微微苦笑。
“嗯,我们不是昨天就约好了吗?”
少年点着头。
与她一起的日子还有几十天?还是几天?
少年一丝一毫都不想分开。
想更了解对方,想更多地触碰对方,想留住对方,想创造更多回忆,想一直这么下去……
因为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两个人走在路上,一步一步,从基础教育时期开始走到了今天。
“要一起吗?”记忆中那个肉肉的小手
“不准欺负月翎!”记忆中那个背影
“诶?原来是这么算吗,月翎你是怎么想到的?”记忆中那副星星眼。
少年停了下来,轻轻拢起双眸。
“月翎?”
耳畔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月翎声音颤抖着。
“蓂,我不想你走。”一边说着睁开眼,望着那抹倩影,泪眼婆娑。
少女微抿嘴角,轻轻回到少年身边。
微微摸着少年的发丝,然后拉起月翎的手,继续迈步远方。
“我不会离开的哦——不会的,直到最后一刻。”
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一如,那最初的时候。
仿佛……永远不会分开。
伴随着花开花谢,讨论着天地,未来,幻想,悲伤。
同一时间的另一侧,年轻的历史老师邀请着好友小聚。
“叆叇,你算是我的老朋友了,你来也不说一声……”
“自然是不想烦劳,毕竟也只是稍微游览一下繁花节,以及看望一下徐老爷子而已。”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话说,你对现在越发极端的社会环境又有什么看法没有?”
“我自然是没有看法的,更何况为什么要有看法呢?”青年轻笑着。
“可是——”
“你啊,想得太多,做得太少了。”青年轻轻品一口清茗,“而且,你太纠结于概念了。这不好,知道吗?”
“望指教。”
“心境不同,世界也不同。不要活在定义下的世界中,给予自己定义,给予他人定义,给予社会定义。这只会让你的生命变得单薄平面,洛安。”
“可是这个世界需要定义,需要总结,需要……定位。”
“但不要让工具控制你。”叆叇摇着脑袋,“一个人可以是易怒的,也可以是耿直的,可以是一往无前的,也可以是固执的,但我们单纯以一个标签,一个词语去定义一个事物一个生命的时候,这个生命,这个事物背后的很多东西都随着定义而被我们给遮挡。”
“毕竟每一束光,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都是不同的,每一种看待方式也会得到不同的感想。”叆叇认真的说。
两个人目光交汇着,一个平和,一个闪烁。
“然后,关于你,单纯去做就好了——去做那些你心底里期望的事情。”
“叆叇。”
“好了,上完课我们去拜访一下徐老爷子吧?你该回去了。”叆叇站起身来,在桌子上扣下一枚硬币。
“结账!”
洛安坐在座位上,轻轻吐了一口气。
“生命只是生命,而不是标签……吗?”
恍惚中,他站在课堂上,看见了月翎,听见了他的争论。
“说到底,要把精灵对我们人类的侵蚀,精灵的糟粕从我们国家,从人类帝国中清除干净。”
“因为压力,我们前行,因为欲望,我们创造,因为战斗,我们获得一切。”
月翎语调铿锵。
“月翎……”徐蓂在他旁边悄悄戳着他的胳膊。
3.5月翎与徐蓂
少年是一个普通人,也许,生长的环境要更加优渥一些,受到的呵护要更多一些。
不过月翎身体不算特别好,十五岁前平均一个月到两个月要着凉一次,加上天性喜静,身形显得文弱。
小时候,遇到朋友相互玩闹。搬家,结识新的知己。互相竞争,好不快乐。然后是知己离开,他遇见了徐蓂。
然后,是校园欺凌,然后,是徐蓂给予他守护,每一次,每一次。
他很幸运,有人能在承受欺凌时给予帮助是很多受欺凌者不敢奢望的事情。
每一次,她默默地抱着他,任由对方的哭泣,直到哭干眼泪,平复沮丧。
但是他苦涩着,他怯懦着,他痛苦着,哪怕徐蓂给予的帮助,“恶魔”依旧宛如梦魇,无力的苦涩,伴随着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是我?”的反问。没有人回复。他只能一遍一遍咀嚼内心的苦楚。
直到离开了恶魔,直到来到了一个宛若梦幻的环境。
因为稍有聪明而成为众人的焦点,老师与同学宠爱的对象。让他仿佛活在云端,也不再执着不再纠结过去的磋磨。
那个时候,他觉得只要他想,什么事情自己都是可以办到的。
自诩为天才的他,眼睛望着天空。
直到他第一次“做不到”,崩碎了他的“自信”。
他,又重新开始痛苦起来。
纠结着,痛苦着,一步步走向进退失据的泥沼。
于是,到了今天。
纵然在班里表现着一副一如既往的“自信”,在形单影只时也在空虚中纠结着一切。
这就是月翎,一个普通的少年,自卑且自傲,自我隔绝又渴求关爱,自我意识强烈又渴望依靠。
正深陷在内心无止境的撕扯中。
————
徐蓂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的家人经过几次搬家,才在这座城市定居了下来。于是她遇到了他——一个看上去很可怜的孩子。
两人住的很近,她看上去要比他更大一点吧。她就自诩为姐姐。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月翎其实很怕生——虽然徐蓂也是。但是——
“要一起玩吗?”鬼使神差的,她这么开口了。两个人长长的友谊就因此而开始连接。
一开始两个人的学校老师并不一致,她看见他一个人垂着脑袋上下学,走在墙角。
她看见他缩在家里吃着药,躺在床上。
到后来,徐蓂转到了月翎班级隔壁,她看见了那蜷缩成一团被打的孩子。
她觉得,她有责任保护好他。
姐姐要保护好弟弟。她当时是这么想的。
她冲了上去。
一次?两次?次数多到数不清,来找茬的孩子总是会选择看上去好欺负的人欺负,像是月翎那种,大概是最好的猎物吧?
她无从改变这份现实。只能一次,一次……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现了他的痛苦。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抱住对方吧。”记着祖父这么说过。
她轻轻抱住那个缩成一团哭泣的身影。轻轻抚摸着那个孩子柔软的发丝,一遍一遍。
他哭得更伤心了。
她陪着他。
这是两个人十二岁前的世界。
而之后,一切就不怎么相同了。
他来到了一个美好的环境。他更优秀了。而过去在她怀抱中哭泣的日子对他来说也成了羞耻。
他,变得与之前不同了。
“你怎么还不会啊……”他扶着脑袋,但是依旧耐心的为她讲题。一遍一遍,一道一道,一页一页为她疏离书里面的知识。
“其实理解了就很简单的。”他总是这么说。
休息的日子里的上午下午再到傍晚,一天两天,两个人对着书度过了十三岁到十六岁的闲暇。
“我会教你,直到你会为止。”他没有说,他这么做。
他俨然成为班级里面的焦点,一言一行,都带着强烈的自信。
她发现,他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依靠他了。
她发现,自己开始仰望他了。
她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无法离开他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
她,在期待着。
开始期待着接下来的日日夜夜。
开始期待着和他一起的日子。
开始期待着一起构建新的回忆。
“我喜欢他。”她一遍又一遍在心底复述着。
直到,他的再一次沉沦。
他,重新痛苦起来了。
说着让我自己调整一下,却越调整越发痛苦。
他痛苦着。
她默默的关注着。
我该——怎么做呢?她想着。
——
一切,都终止在了宁国内战结束,东西人类领的道路重新安定的消息传来上。
延绵许久的明王叛乱最终画上了句,曾祖一辈的遗愿需要得到满足。她——要离开了。
那些还未说出的话,那些还未做过的事,那一份懵懂纯粹的恋心,难道还未开始,就要结束吗?
她不想这样。哪怕只剩最后一刻。
她也要——
她也一定要——
说出来。
少女怀着这份信念,来到了繁花节。
4繁花节
繁花节起源未知,但与半精灵在初春时节的花游节有一定相似,盛行于云鸢,在夜亡战争结束后逐渐传播于西人类领南方各地。
后成为一部分地区的假日。也时常会有一些城市联合起来将主要庆祝地点放到一个城市,轮次举办。
在这个时间里从街道到广场都会摆满花团,从春花到秋花,从夏花到冬花。从随处可见的花到特别栽培的花,相互点缀,相互映衬,映衬在花厅与回廊中。
“月翎,看那个。”
少女拉着少年,漫步在繁花似锦。
少女指着花海中央的那抹雪白。
“雪绒的花语是勇气。月翎……”少女站在花海之中翩跹。
“和你的名字的寓意一样呢。”少女浅浅地笑着。
“蓂……”
少年张张嘴,又随即微微抿嘴。
“在想什么?”少女轻声问。
“我在想六年前的事情……”少年轻轻敛眸。
“六年前?”
“月翎花的花语,月神翎羽的传说。”少年沉声,“我,真的对得起这个名字吗?我又真的做到了,这个期望吗?”
“你是不是还要问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少女回到了少年的身边。
她望着他。
“你总是这样。”目光带着爱怜。
“昨天课堂上也是吧?想着“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得做点什么”,把自己之前的狂傲泼出去后,又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
“我……才不是这样。”
“我就在你身边,你坐下后锤自己脑袋的样子我还记着呢——更何况,我们相处也快十年了吧?”
少年垂下脑袋。
“呵——我该怎么办?我这种状态,我这种人生。”
“你啊。”少女微嗔,拉起他的手。“在自怨自艾的时候,也不要忘记那些关爱你的人啊。”
“而且,我就要走了。”徐蓂最后的语气略显娇嗔与感伤。
“我想——不论什么想法,不要纠结了,不论什么哀怜,都不要执著了。你非要想出一人生个意义,非要想出一个生命价值,是不可能的。”
“所以,最后的日子,我想你……”少女望着他。
——
“要画吗?”精灵少女背着画板,停了下来,随行的精灵少年问着。
“嗯。”精灵少女点点头。
“明年是与希洛雅战争结束的第130年,我想,要画些什么——我想把他们画在他们在这片花海……”
“我的士兵,我的同伴。”那一个个记忆中已然模糊的身影,那一个个仍在耳畔的笑语。
“我要画下来。”
精灵少女轻轻勾勒着,仿佛回到了过去。
“我们胜利了吗?”笔尖的人似乎在问着。
“我们胜利了。”少女呢喃。
“我们还会胜利下去吗?”
“我们必将胜利下去。”
画上的人笑了,笑如当年。
——
和她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宛若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
那仿佛一直持续下去的时间,流逝如沙。
月翎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月翎,是天才,是君子,是上天的宠儿。”那是他最狂傲的时候的自诩。
半是自我催眠似的默默在心里复述了几遍,月翎轻轻勾着嘴角,抬起头来。
“蓂,我们走吧。”
少年点点脑袋,少女摇摇脑袋。
哪怕你一直这样……少女在心底私语。
“好啊。”她如此回应着。
“看那个——”少年仿佛回到了前段时间,还没跌下云端的日子。
“好漂亮……”少女睁大了眼。
“是吧?”少年浅浅的笑了笑。站在少女背后,轻轻抚摸着自己内心的畏缩与不安。
“这是鸢尾吧?”
“自由。”可是这世上哪有自由?到处是对立和隔阂,少年摆出一副清淡平和的样子点出花语,一边在内心嗤笑。
“自由啊~”少女闭上眼。沁香洗礼着少女的心灵。
任意了几步,她睁开眼,一簇白色风信子映入眼帘。
“白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她轻吟,然后转过头来,站在花海。
“月翎。”少女望着他,望着那个装着装酷的少年。
她顿了顿。
她看见少年望了过来。
她轻咬嘴角。
“我想送你红色郁金香,我想对你蝴蝶兰的诉说,我想与你结缔薰衣草的诺言。”
她,说着。
——
“标签么……”年轻的历史老师洛安和他的好友走在花廊。
“是啊,还不明白吗?”叆叇浅笑,指尖划过花叶。
“同样的世界,每个人都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比如你的学生,或许看到的是人类至上与兵锋所向。你看到的是颠沛流离与尔虞我诈,老爷子看到的是追寻理想与舍生取义——但都不过是夜亡战争罢了。”
“你呢?”
“战争如此发生了,如此结束了。”叆叇笑笑。
“只是这样吗?”
“这样才是本来。”叆叇顿了顿,“内心带着一个答案去寻找,不过会让你一次次确认这个答案而已。”
叆叇带着洛安坐到花廊。
“所以……要看到更多的东西,要放下自身的成见吗?”
“纵身处乱世,亦当安之若素。”叆叇轻嗅蔷薇,“这是我所看到的。”
这世界如此广阔,如此繁复,如此浩淼。
所以,叆叇喜欢着它。
“安然并不是在说什么都不做,也并不是说没有感情,对吧?哭泣,悲伤,纵然如此,所有人都在怀抱着希望,也在构筑着更美好的世界,这是那场战争的时候,我所看见的,我所选择的。”精灵少女背着画板,从两个人身旁擦肩而过。
“我能看见——每个人心底的那份光,无论再多的铅华也无法掩盖的那抹心光。”
精灵少女微微回首一笑。
她讴歌着。
——
“哪怕就剩十天,哪怕就剩一天。”徐蓂紧紧地抓着月翎的手。
“可是——”月翎张了张嘴
“不要再让我对你说第二次“不解风情”了。”徐蓂指尖点住月翎的嘴唇。
“我所期望的,是纵然无法做到永恒,也要灿烂宛若夏花。”徐蓂站在花柱旁,两人对望“所以,所以我希望一个发自内心,深思熟虑的回复,我希望你可以明天可以把这个答案交给我。不论是什么。”
她宛如花雨,飘散在风中。
少年伸出手,花瓣划过指尖。
内心闪烁着空落落的失落。
与此同时,精灵女孩从密不透风的昏暗房间中苏醒。
这里是克莱因集中营。
时间是夜皇历48年,离战争结束还有6年,离屠杀开始还有3年。
后记:
比较我五六年前的第一卷显然有很多差别。
有不少还需要修改的东西,毕竟每天最多磨几百字,之后可能会进行微调吧。
在这个时间上属于战争结束后,剧情上属于之前的一卷,有着很多的东西既属于开篇,又属于总结。
本卷的每个人的想法其实作者都有某段时间这么想过,或者感受过。但只能说有的人作者还达不到——到完结之后,我也许会再重新写一遍。
从月翎的愤世嫉俗,到徐蓂的复杂,到老师的怜悯人们,到精灵和老爷子和叆叇三组人。
精灵我想写出那种革命乐观主义,却难免纤弱。
老爷子我想写出那种理想主义,却少许多豪气。
至于叆叇我甚至说不出我想写的那种感觉。
……
但是,我也写出了很多东西。
也正是因为有着叆叇和精灵的这些想法感受,我才想讴歌生命,讴歌光明,讴歌希望,讴歌爱与梦想。
跨越一层层的心垒去彼此触碰。
跨越一重重的畏惧去彼此怀抱。
我相信,这是我们心底都在期待的事情。
我相信,这是我们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