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一阵拉扯感唤醒的.
真烦人.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挂在天台边上,夜拼命拉着她的左手.
她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不会死.你松手,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啦.”
她甚至带着一丝笑容.
夜的神情变得陌生,不知何时下起的大雨已经淋湿了两人
她还想再说什么,心里却是一阵刺痛.她伸手要去扒夜的手,却被他一把拍掉。
他从没这么对过她.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温声和气的.
她正欲再开口·,一声厉喝打断了她.
"闭嘴.不管是什么,老子现在不想听.”
她呆呆地望着夜,后者趁机将她拉上了一点.
"你给我听好了,雷电芽衣.”
他的语气严肃而语调急促,手上也没放松力道.
"从始至终,老子只认你一个雷电芽衣!"
"你今天就是死,我也决不允许你死在我面前,听明白了吗?"
她望着少年贴在额上湿透的头发和衣服下鼓起的筋肉,有些不知所措.
她以为夜会对平时那个她更有好感,
其实北辰泉的这个身份,也只是她曾经为自己编造的.
她那会常想,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呢?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呢?
于是,北辰泉诞生了
她没想过会有谁更喜欢这个任性的自己,也没想过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只想要一个解脱.
身体与地面磨擦的刺痛感再次传来,但这次转瞬既逝.取而代文的是另一具温暖的躯体.
她能听到风声,雨声,心跳声和喘息声,她能感受到怀抱的温暖。
她还活着.
她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两人跪坐在天台上,在雨中拥抱
她忽然想起了琪亚娜,想起了老姐和夜
她哭得更大声了,少女在雨中尽情释放着她的情绪,听得夜一阵难受
"你这样我也想哭."他委屈地道,声音不复之前的强硬
于是她的哭声才慢慢止住.夜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理顺气息.
"把歉,我刚态度有点恶劣,"他低声道,"但是,芽衣,我希望,我们有一天能站在一起。"
"你要以雷电芽衣自己的身份,继续往前.
"我们不能再后退了,只有往前.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助与恳求,芽衣捧起他的脸,发现他的眼神里也满是恳求.
夜等了几秒,没有回答.
他绝望地推开少女的手,垂下了头
"好,好。”
"既然你不想".我们走吧."
芽衣却摇了摇头,又捧起他的脸,坚定地吻了上去。
其实从刚刚他拉住自己时,少女的心就已经为他敞开了.
雨水落在两人脸上,混着泪水与汗水流下.它们知道,它们要去往明天.
她也一样.
良久,唇分,夜惊诧地看着她,她则是直接拉起夜的手,将他扶起
泪痕仍旧挂在少女脸上,蒙泷的双眼此刻却迸发出笑意.
"嗯.我们往前,不后退.”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雷电芽衣,也叫北辰泉.”
她环上了夜的腰.
雨势减小,夜轻轻抬头,不让即将满溢的泪水涌出。
但他却惊讶地看到,天空不复之前的苍黑色,而是露出了一种多云的灰白色.虽即没有太
阳,但也给人一种空寂感。很快,从漫卷的云片旁边透出一抹亮,雨就此停住。
阳光慢慢穿透云层洒下,洗争了天边的铅华,也洒在两人肩上.
她轻轻推了夜的腰一下
"走吧,我们先回家点东西,再回来看第四个点。"她轻声道.
夜点点头。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上,夜看着窗外正午的阳光,觉得竟然有些恍然隔世。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接受芽衣了,不,不如说,是芽衣自己开始接受自己了。
阳光细碎地打在窗玻璃上,将叶子剪成碎影,将尘土聚成光柱;
车内广播放着正午新闻.使他想起了外祖母家那台收音机。电信号仿佛能穿越时间,逆着人流向上 -这里播的恰好是十年前的新闻、他听着熟悉的人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起来.
他决定将自己的身体交给回忆,看看它能造出个什么花样世界.
少女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熟睡的夜,不由得莞尔,低声叫师傅慢些开,又伸手搂上了他的腰.
等到了地方,她才把夜喊了起来.还是那所
学校.还是那座楼顶,但这次.少女只身走入。
她出来时夜正与"缺少自己"的雷电芽衣对峙.
听到响动,他担心地回头望一眼
她慢慢走到夜身边.抽出刀笑吟吟问他.
"你说,要是世界以痛吻我,却要我报之以歌.该怎么办呢?"
夜放心地笑了.
"那就唱.好好地唱,让那个什么世界听听,我们家小芽衣唱歌最好听了."
空气一沸.下一秒,“赝品”已单膝跪下,芽衣的刀正平放在她的肩上,刀锋向外.
"我接受你作为扈从的效忠.我将给予你应许之地.……”
忽然,一阵歌声响起,与之前的曲调相同,但歌词大相径庭
抱着沙发/睡意萌发/杂乱头发;
不再幻想,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
屋檐之下,一排乌鸦/叽叽喳喳;
他们说有人在将你想念啊....・
夜再回神看时,"封臣"已消失无踪.
夜如释重负地笑了,不自觉地又吟出一句词: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芽衣朝他吐了吐舌头,"真坏气氛啊你,讨厌."她笑嗔道。
"嘿嘿,任重而道远嘛."他笑答道,"还有多久?"
"半个小时后,梦就自动结束啦一"尼采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
"半个小时,还来得及."芽·衣拉上了夜的手,"去下面教室里坐一坐吧?"
夜点点头
等两个人在教室里坐定,已天仍是阴沉的,但忽然一片光茫从身后打来,紧接着是太阳驱散了云雾,光辉替代了阴沉.正午的阳光毫不吝情地泼洒,隔着窗沿看,好似直落而下
夜走了出去
不一会,芽衣便注意到太阳的方位似乎在变化.
西去的同时,原来澄激的日光变得开始泛上红晕,就这样向西染红了天际。
已是黄昏
她跑了出去一学校走廊的窗户正朝西面,刚一出去,她便看到地上满是橙红色的光晕,迎着光,少年浸在黄昏里,正对她微微笑着.
她放慢了脚步靠近
"真没想到,极东的落日也能这么好看."他惑叹道
"唉,之前光顾着自怨自艾去了.从来也没想着看过啊."她也笑道
"那:等出去了,我陪你好好看一遍,如何?"
"嗯.一言为定。”
两人都不再说话
夜想到了他的同学,同事.
芽衣想到了她自己
最后思绪浸回到曾经那个没有给出答案的问题,
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已经无须回答了
他们将是彼此的盾与剑.
他们继续望着落日,落日大抵也在望着他们,
黄昏确乎是个神奇的东西,对于悲观者,它是长夜的前兆,是曙光的落幕;对于乐观者,它是星河的引子,是烈阳的赓续,也是云雀拼命歌唱的"紫色黄昏.”
但对他们来说,他们现在眼中只有对方和落日.
其他的,概不关心
直到一阵吸为、力将他们拉回现实
冰棺碎裂一地.符华扶着芽衣站了起来,夜一摸口袋,发现多了一张卡片.
是他自己的圣痕.
他笑笑,转自踏进了"赫利俄斯"号
迎接他的是一个用力的拥抱,他看着脸上挂着泪痕,像树獭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琪亚娜,哭笑不得
"快下来,"他轻声道,"让人看见多不像样子。”
琪亚娜又开始鸣咽起来,大体意思就是指责他的逞强,余下的因为哭着,并听不清。
"好啦立好啦,这不是没事嘛."他轻拍少女的后背."等有空了,请你去吃好吃的.
哭声渐渐止住,少女抬起头望着他,"当真?"
"当真。”
琪亚娜刚走,夜就感觉裤管被人拽了拽,低下头,发现布洛妮娅正看着他.
"布洛妮娅不希望夜这么危险,下次请不要这么冒险."小萝朝捂着胸口抬头望他.
"嗯.下次一定注意."他摸了摸小板鸭的头。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看到了几位熟人
丽塔一把冲上来抱位了他.
"怎么样?没事吧?没有哪里不舒服吧?"语气急促得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需要她担心的青年.
他轻轻摇了摇头,反手抱住了她.
"好久不见.你看,我现在也学会照顾自己啦。"
丽塔点了点头,松开了他
"嗯.那我就先行告退了...照顾好自己."
夜喊住了她."等等,丽塔!"
"嗯?"短发女子回过头来
"不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吗?"他笑着问.
丽塔也笑了
"荣幸之至"。
他推开要拥抱的奥托,后者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指挥室。
他走了进去,立刻,一幅温暖的躯体贴了上来.
"好啦,姬子,我没……”
“闭嘴."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他没有再说话.
"你是不是傻?!拿不到?拿不到就回来啊,一个圣痕罢了,哪有你重要?!"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没有圣痕,我换份文职,样可以对抗崩坏....”
他轻轻抱住了姬子,揉了揉她的头发
"可是我带回来了.我答应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