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应验的比他预想中要快。第二天，他的车就差点被一颗炸弹击中，好在炸弹丢歪了，只是把他震昏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隐隐约约中他看到丽塔正坐在旁边握着他的手。似乎是他醒来时的动静太大，丽塔悠悠转醒。落日的余晖顺着窗户打进，柔顺地贴在她的肩上，脸上。她轻轻耸动肩膀，似乎是要抖掉肩上的余晖，却让更多的金红洒入，在地板上留连。
“醒了啊。”丽塔笑着说，“你应该是饿了吧？瞧瞧你，又没好好照顾自己吧……”
夜咧嘴一笑。是他熟悉的丽塔。
他一笑，丽塔也跟着笑，显得很开心的样子，又问他晚上要吃什么，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夜应了句嗯。
丽塔轻轻点了点头，又走了出去。
夜轻轻出声叫住了她．丽塔回头．微微挑眉．“嗯？”
夜努力平复好了心绪，轻声道：“谢谢。”
丽塔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走了出去
吃过晚饭后，夜看她面露难色，似有隐情，心里便明白了大半．随既他便借故和丽塔说话，提到了回家养着的想法．
其实奥托早早就给她下了密令：夜无大碍之后应尽快出院，以免医院人多眼杂，被对头利用计划第二轮刺杀。
丽塔笑了笑，决定听从他们的建议。
半小时后。
两人站在一幢房屋前，都是感慨万分。
夜记得，这里是他刚以慕尼黑调任吕贝克时的住处，也是他为数不多一直愿意称其为家的地方
“看，那盏挂灯，几年前咱们一起买的，还记得不？”看到他沉思，丽塔立刻就明白了缘由，便出声顺着引导．
“那怎么会．当时你好像还喝多了，非要买个挂灯．说什么
怕你摔到…”
丽塔不禁莞尔。
那确实是几年前的事了。"怕你摔到"这话别人听了可能要发笑，但丽塔知道，对于沉迷于思想世界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思考者，这是真真切切需要担心的。
之后那盏大灯就在这挂了好些年，也是从那天起，她爱上了眼前的少年，直到现在
丽塔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客厅，多年的习惯使她的一连串动作早已脱离了"思考"而转化为了习惯．正如她不知所起的爱。
“欢迎回家。”她轻声道
到和奥托通电话，那已经是九点的事了．告知了他潜在的危险之后，奥托微笑着撺掇他去温蒂那住，说他没那么多人顾着两处．待挂断电话后，奥托转过身去，笑意变冷。
"该好好谈谈你都对我们可爱的小夜做了什么了，我的老朋友。”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夜不仅睡着了，还做了梦。仍旧梦见那些破碎的文明和"他".醒来时每自己却是在床边站着。
他刚想继继续睡觉，却发现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对倒影．倒影枯骨一般，只有双手，正要往他的身上放。
他急忙向身后摸去。
双手被黑暗吞没，浓黑的，仿佛墨汁，没有固定的形态却像实物一样将他包住。
他没法回头去看那团黑暗，只从中感觉到死亡如漩涡般蔓延。
他夺路而逃。
死亡穷追不舍。
忽然，他好像看到了沐浴光明的神使.死亡畏惧于天使的圣光,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他投入了天使的怀抱.
丽塔看着从房间里飞跑出来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一时竟啼笑皆非.
"他这是？"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她向缓缓走出的女子发问．
"我看到了他的恐惧．夫人．”尼采点了一下夜的额头。
"那是什么呢？”
"他自己．”
尼来再不肯多说，丽塔只好把夜抱回房里。
“还是怕黑，唉。”她柔声道，"可惜我不能总陪你．"
一夜温存终归短暂．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丽塔纵有万般不舍还是在第二天早上将他送到了温蒂家门口
过了几分钟．
夜一脸不知所措地出现在客厅中
门是一敲就开的，人是立刻被拉进去的，房间是提前准备好的，小姑娘是进门就贴上来的．
很显然她对组织上的安排是非常满意的，让夜只替放心住．
夜听他说话，声音软手手的，偏偏碰上德语这硬菜。
日耳曼萝莉， get .
温蒂也顾不得羞了，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才算完事．从夜身上满脸通红地下来，她免领着夜去了他的卧室，而后带着他各个屋子看
夜在全程心中只有一句话：
万恶的小资阶级。
于是夜就顺理成章地住进了温蒂的小别墅。尽管觉得这一切都很魔幻， 他还是很快就回到了正轨：上班，下班，陪温蒂说会话，戏弄戏弄不知道哪来的杀手。
直到有一天晚上。
下班回来时总要路过一段马路，就好像一根分界线：路的一边点着路灯，能映出昏黄的影子，另一边就完全隐入黑暗，让人只能在摸索中前行。
正巧要过马路，温蒂就顺手牵住了夜的手。夜笑笑，没说话。
等两人都走到阴影里，夜正想继续往前走，却忽然被温蒂拉住了。
“？”他回头看着温蒂。
温蒂紧紧拉着他的手。
“怎么了？有话要对我说吗？”夜靠近她。
温蒂忽然就扑了上来。
“嗨呀怎么啦这是？”夜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抚道。
“我……我好想你。”温蒂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啊？那你来找我啊？”
“哪有那么简单啊，”温蒂苦笑着把头埋进了夜的胸膛，“大洋洲的试验还没完，这都是我放假了才回来的。”
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温蒂又猛地抬头，吞吞吐吐地道：
“而且……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不会接纳我，害怕……我们没有未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夜轻轻抱住了她。
“我们当然会有未来，只要你想，温蒂。不过……”
温蒂轻轻一吻，堵住了他的嘴。
“我……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夜对我来说很重要，第一重要。”
“可我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温蒂气呼呼地跺脚，“这种事我怎么解释得清啦……喜欢就是喜欢啊，就是那一下，‘砰’的一下就心动啦，很难解释的。”
“但你确实几乎是我的全部哦，夜。”
夜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快了半拍。
他现在好像理解一些了。
他也必须做点什么了。
几小时后。
夜敲着温蒂房间的门。
温蒂立刻就出来开门，却看见夜朝她递来手机。
“？”她歪着头，看见上面天气预报上写着：
“暴雨将至”
温蒂惊呼了一声，随即就看到夜手里捧着的一叠衣服，松了口气。
“温蒂。”夜轻轻开口，声音沉静却柔和。
“我可以进来坐会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温蒂忙不迭地点头。
夜微笑着走了进去。
他已经准备好了今晚的“试验”，通过它就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姑娘。
很快，先是一阵唰啦唰啦的声音，而后是尘土弥漫，空气中遍布尘土被浸湿后的灰味，但这些很快都消弭不见，剩下地上的水渍不断扩大，再扩大。
雨很快就下起来了，是只会在夜的回忆里出现的那种天气。他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顿时便感觉好像这房子是一艘坚固的诺亚方舟，在大海中航行，窗外的肆虐更显得屋里温暖，仿佛一只摇曳的小船，要“纵一苇之所如”，看看它究竟能去到那里。
他知道不会去哪里的，这里就是他的家，他的心安之处。
他笑着看向温蒂。
“温蒂小姐，我想提出一个请求。”
“这样的天气总会让我想起一些回忆的，温蒂。我希望你也会在其中。”
“为了增强我们对彼此的了解，温蒂小姐，我邀请你，与我共享这雨夜的前半程。”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居人篱下的卑微，而是带有一种雕塑般的质感，仿佛具有魔力一般，瞬间就吸引住了温蒂。
她轻轻点头应允。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挤在一起，用夜的笔记本电脑看视频，各自笑成一团，似乎并没有大雨这回事。
然后，夜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直到小美人鱼登上了船舷，她才坠入梦乡。
夜看着熟睡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自己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她。他希望自己的回忆里有她，他希望自己能占有这份美好。
他看着少女的睡颜，后者轻轻蹙起秀气的眉头，眼睛闭着，却比睁大更勾人心魄。
是的，眼睛不一定要睁开，睁得大大的。向温蒂这种，眼睛“会说话”的，哪怕是闭着眼睛都有一种勾人心神的美。
夜轻轻靠近，直到唇快要贴上她的额头。
但他放弃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而后为她整理好散乱的头发，又替她拉上被子。
最终他还是没有落下那一吻。
第二天早上，温蒂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故事的结局。
夜笑着剖开面包壳，“故事的最后，小美人鱼和王子啊——”
“——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