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为什么？”我不理解。
破碎王权之杖#11079就是我，嘉奈和我一起玩了这么久，除了游戏昵称什么都不记得吗？
“因为你的名字不对啊。”
她单纯的回答让我难以置信。
“怎么能只看名字呢，坏人用这个名字来骗你怎么办？”我有点生气。
嘉奈从我语气的变化中察觉到了什么，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是在跟我道歉：“你不用担心的，没人来找我玩，大家好像都不喜欢嘉奈。”
可是我喜欢你啊，这就够了！
嘉奈的话让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我恨不得当即向她表明身份。
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如果他换了名字怎么办？你还能认出是他吗？”
嘉奈仿佛早料到我会这么问：“他说只要履行彼此的约定就好啦。”
“约定的内容只有我们知道。”
“做出承诺就要兑现哦，我会永远记得的。”
“永远。”
漫天繁星下，嘉奈身着魔女的庆典礼服，手握秘银法杖，一板一眼地在我面前施展名为诺言纽带的咒语，充满了异世界的仪式感。
那是我们在游戏里度过的第一个“面包与马戏欢乐之日”，节庆的氛围让嘉奈欣喜异常。她精心打扮，在马戏乐园的摊位前尽情享受现实生活里从未有过的欢乐，笑容间满是令我怦然心动的青春活力。那天，衣着普通的嘉奈远比庆典上任何妆容华丽之人更加璀璨夺目。
正是于彼此合拍的心跳中，我和嘉奈许下了见证此刻永恒的约定。
彼时的嘉奈和现在的嘉奈面容有所改变，可却对我说出相同的话。我终于体会到诺言纽带的奥妙——即使时间洪流将你我冲散，爱与共通的心意也能让我们重聚。
从过往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我稍稍平复心情：“明白了，只要带着你履行曾经的约定，你就能认出他的身份，没错吧？”
“嗯嗯！”
“跟我来。”我牵着她的手乘风而起，未曾探索过的世界在晨光中褪去神秘的面纱。可以料想，五年前那场失败的实验之后，TeMax公司抹除了受害者们在新世界存在过的证据，和其他数不清的罪恶一同埋进尘埃。从此嘉奈只能以游客的身份在新世界里游荡。
并非大家不喜欢你，而是你并没有存在于这个“理想”的新世界。
我不清楚嘉奈是怎样靠着不成熟的技术实现了全意识上传，也无法想象她是如何以近似孤魂野鬼的身份在新世界度过五年时光。唯一能让我感同身受的是，她在这款游戏内每次尝试找寻自己仅有的回忆却屡屡遭到无形壁障阻隔时的绝望与不甘。
所幸这道阻碍终于在今天被打破。
“哎呦！”正专注欣赏风景的嘉奈突然吃痛地低呼一声，我立刻明白自己捏疼了她的手，于是慌忙松开。
“抱歉抱歉，我太不小心了！”
没想到嘉奈顺势抓紧我原本牵她的那只手，“没关系，你的手很温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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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冷月湖畔降落，岸边绚丽的柳兰柔情似水，像一片粉红的晚霞。
为了原汁原味地塑造中世纪的奇幻旅程，《魔龙山谷之诗》在花草树木等细节之处下足了功夫，这也是吸引嘉奈入坑的主要原因，她一直梦想着在这个高度赛博化的社会当个亲近自然的博物学者。即使身处游戏，嘉奈也会想方设法地收集她感兴趣的动植物。
这就是约定之一：在房屋后的空地建造独属于我们的植物园。
记忆里嘉奈的植物园内解锁了全部图鉴，我的时间没那么充裕，但收集一半还是可以的。而之所以从柳兰开始，正是因为它象征“湖畔迷路的孩子”，我希望那个孩子能摆脱孤独，早点回家。
嘉奈采柳兰的动作优雅，花与人和谐相称，可惜这副美景我无缘欣赏太久。游戏内可探索的地图很大，我们要去的地方也很多，不得已只能走马观花，浅尝辄止。好在传说装备提供了极高的飞行速度加成，省下了在路上浪费的时间。
雪松高地、星光小径、迷雾沼泽、大富饶平原、荆棘山麓、月光森林……各式场景不断切换。龙芽草、鸢尾花、银莲、紫罗兰、洋牡荆、野蔷薇……具有代表性的特色花草也被我们全部收入囊中。
“这个，给你。”准备返程前，嘉奈扯了扯我的衣摆，示意我矮下身子，接着便为我戴上一顶花冠，“我用月桂树新发的嫩芽做的，好看么？”
我注意到她眼底的孤独和忧伤已不复存在，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今天一定很开心吧。
回到嘉奈的住所，太阳在不觉间沉入云后，光影交融，世界的轮廓变得柔和且朦胧。我趁嘉奈陶醉其中的功夫平整好屋后的土地，将她辛苦采集的植物栽种妥当，并利用丰沛的生命力量使其重新恢复旺盛的生机。
做完这些事，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好可惜，云层太厚了，根本看不到月亮！”嘉奈不无遗憾地抱怨道。然而下一秒，无数萤火虫将周围点亮，灵动飘渺，如梦似幻。四下静谧无声，我们仿佛置身群星之中，唯有微风轻扬拂过发梢。
少女的泪水如珠玉般滴落。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哭呢。”
分明还是艾妮卡的面容，可我却看到了真正的嘉奈。
放心吧，你失去的，我会帮你全部找回来。
第二天，为了实现带嘉奈看月亮的约定，我和她早早踏上征程。
目标是场景BOSS，贪财的巨龙。
我们砍瓜切菜般从屋外的森林一路杀到巨龙洞穴。嘉奈不擅长战斗，但总渴望能帮到我，因此我就故意漏几只晕头转向的残血小怪给她。全知视野让我将嘉奈又菜又可爱的操作看得一清二楚，憋笑的同时还要装作毫不知情，并在结束后与她庆祝胜利。
虽然颇费时间，但我和她都乐在其中。
面对巨龙，我为它套上层层debuff，将致命的一击交给了嘉奈。这是她的首杀，会解锁“和平之夜”的成就。从巨龙栖息的洞穴里走出，我们沿小道爬上山顶，正好看见一轮圆月缓缓升起。“和平之夜”的成就特效是游戏中最值得观赏的月色。
“你连我喜欢月亮都知道？我有种感觉，好像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嘉奈低下头，撩了撩耳边的发丝，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我。
“还剩下最后的约定，明天你就能认出他，对吧？”
嘉奈将头靠在我肩上，声如蚊蚋般答应道。月光皎洁，在身前映照出永恒的时空。
太阳从群山中升起时，嘉奈刚好睁开惺忪的睡眼。我们在山顶待了一夜，现在即将前往最终的目的地——水晶岩洞。
表面上并不出彩的洞穴，实际却是需要特殊道具激活的隐藏场景。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提灯，光影摇曳间，水晶质地的岩壁上逐渐显现出我与嘉奈过往的点点滴滴——许久以前的，以及最近两天的。这里是玩家的回忆长廊。
我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嘉奈重拾记忆，顺便表明自己的身份。
嘉奈认真看完了水晶表面复杂结构切分出的片片虚影，她垂下视线，语气幽怨地说道：“好过分，明明我还什么都没告诉你，明明你就是他，却从不来找我……”声音已然带着哭腔。
我胸口忽地气堵，迅速做好了将真相告诉嘉奈的准备：“我确实是他，但那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真正的名字？”嘉奈投来困惑的目光，却在我的注视下突然向后倾倒昏了过去。
紧接着，眼前的世界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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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受了很强的刺激，唉不是告诉过你吗，她的意识很不稳定的，出现这种情况也算情理之中。”看着实时共享画面里昏迷不醒的嘉奈，老K颇为无奈地告诉我。
“那怎么办？我甚至什么都没说。”我又自责又郁闷。想到这一切刚有起色却又因为冲动而滑向未知和不可控，我就烦躁不已。
“等呗。”老K打了个哈欠，“幸好你们只在游戏里浪费了二十多个小时。算下来，我们还有四天左右的时间，够用。”
“不过就她目前的意识状况而言，我预订的那套人型构装估计得升级。”
“那得加不少钱吧？”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老K你哪来这么多钱？”
“呃……就是盗墓攒下来的呗。”
老K支支吾吾的回答让我疑心更甚，立刻反驳道：“不可能，工作室的财务状况我太清楚了，流动资产绝对没有三十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哪有？你别瞎讲。”老K一开始极力否认，但在我的逼问下被迫转变态度，放弃了原先的说辞。他随后所言却出乎我的意料。
“小韩，你知道康·格拉奇在元域的虚拟资产全部交易出去值多少钱吗？”
“整整十亿磅，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到死也花不完。其中有五亿都是分给你的！”
“你用这笔钱买的人型构装？可他的遗产不是还没交易兑现吗？”我不理解。
老K忽略我的提问继续说道：“如果依靠这十亿磅，那我们都得死。TeMax那么多人盯着，一旦他们查到交易记录，工作室的大门两分钟内就会被敲烂。”
“但是不花钱不行的——两套成年男性高级构装，一套成年女性高级构装，再加上用以升级的智能组件、配套的移植装置、高效能运输车以及车内稳定的工作室环境……需要八千多万，甚至还得再加四百万请格塞塔删除我的购买记录。”
“成本太高，很难办啊。”
“所以你究竟怎么出这些钱？”我说着，脑海里浮现出可怕的念头，“你该不会把自己卖了吧？”
我听老K苦笑几声，反问我：“小韩，我问你，五亿和一亿哪个多？”
“肯定五亿啊。”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分给你五亿，你还会惦记那一个亿吗？”
“这……不会吧。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别做谜语人啊！”我急了。
“康·格拉奇在大都会联合银行还有一亿七千万磅的存款，我全拿了。”老K说话时明显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这才听懂老K的弦外之音，但他的解释让我本能地拒绝相信，“你有他的账户密码？巨额资金交易需要本人线下处理，外面到处都是TeMax的人，你做不到的！”
“那是个匿名账户，密码是你破解的交易密码的偶数位字符，我没跟任何人提过。我的深潜舱其实也没坏，你在元域公共墓地那会，我把工具传给你之后就去大都会联合银行将钱划到私人账户上了。再后来发生的你都知道。”他声音中的颤抖难以抑制，就如同这些话搅动得我心绪起伏。
可预想中的愤怒并不强烈，我甚至有些理解老K的做法——技术是我教的，信息也是我提供的，多捞点好处怎么了？同为赛博盗墓人，我知道某些关键信息从不向外人泄露，可什么时候我也变成了外人？
“这种事情为什么瞒着我？商量一下不行吗？”无力感爬遍了我的全身。
老K的语气里已然带着歉意：“只能说事出有因，等咱们逃出去我绝对会向你解释清楚的。小韩，你一定要相信我，若不是为了救你和嘉奈，我本不需也绝不会冒险用这笔钱。”
那是你的养老钱吧……纠结了一会，理智最终让我做出回应：“好吧老K，我相信你，但是以后——”
“以后我不会再骗你了。小韩，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