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一只蝉虫稳稳抓牢树枝鼓腹而鸣,唱响生命的哀歌。唱着唱着它便如一片凋零的秋叶般,悄然坠落到树下的草丛里。它死去了,死在那仿若无字碑般寂静的墓地上。纤弱的尸体蜷缩着细小的爪子,很快,森林里的小生物们就会如饥饿的群狼般迅速将它分食。再过不久,残骸渐渐腐化,最终与泥土融为一体,那时将再也寻不到踪迹。
与梦中那如熊熊烈火肆虐的大火相比,盛暑的烈日宛如温和的小火苗似乎并不可怕。少年熟睡着,蜷卧在树梢上,做着光怪陆离的灼热之梦。
这片森林不曾落雪,入冬的气候只是微微发凉,不上冻也不结冰,幸亏如此才有足够的食物维系生存。否则,少年早就如枯草抱着最后的露珠,连同围巾一起消逝在严冬。
他手无寸铁,最多用尖木棍制成鱼叉,全力之下每小时仅能刺中一条。他做不了太多事,只能在冬来前,尽可能多囤些毛栗子与松果。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牵挂。只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又不知意义地,努力而单纯地,纯粹地活着。
被少年当成家的橡树十多米高,树龄约百年,几人合抱粗细。地上枝干蜿蜒似盘龙,地下盘根错节。据说树有多高地下根系便有多深。
老树的主干上有个天然的洞,半椭圆形状的洞口垂直地紧挨着地面,毫无遮蔽。这里如同一个小小的避风港湾,是少年储物和躲雨的地方。天晴时他睡在离地四五米高的树干上,如栖息在枝头的小鸟;雨天时,他便躲进那遮风避雨的树洞里。
树洞不大也不深,是一个标准体型的成年人笔直地站立在洞内,不将双手平举勉强容纳得下的大小。洞壁有些粗糙,他蹲着或是窝着时,能感到泥土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虽局促却也给予了他一份安心。
少年毫无怨言地住在这里,他只能如寄生虫般依赖这里,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待在狭小得几乎无处容身的洞穴内,蹲着或是窝着时的体感还算尚可,若站起来,就真像是嵌在树里的一颗钉子似的,几乎动弹不得。唯一空着的地方就只剩头顶上一头多高的空隙。
依靠着大树,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的他,活得像只野兽。这期间某个时日的清晨,一场连夜暴雨骤然而至,足足下了三天三夜。近处小湖的水满溢而出,湖水和雨水混合着,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漫上岸边,淹没原本的湖滩。树叶枝条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其中一些被狂风吹得如利箭般直直地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满身淤青。残酷的风雨让他无处可逃,只能躲在这如核桃般微小的一席之地,无奈地消耗着无意义的生命。
昼夜不停的风雨将他那身麻布衣服刮得更凄惨。狂风骤雨之下他只能窝着身子躲在树洞里。他睡不着,也不敢睡。动不了,也不敢动。
那三天的日子无比难熬,但他忍了过去。那三天,他没有睡眠,没有做梦,短暂地获得了一阵安宁——但也只是,如刹那烟火般的三天而已。
大雨后的地面潮乎乎的,他那双不知是什么皮做的简陋鞋底就像泡软的一块硬泥。天天穿在身上的旧衣服也全湿透了,吸饱雨水后又冷又重,如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可是这些他都可以忍受。毕竟,再糟糕的日子也好过那让他生不如死的噩梦。
噩梦侵袭,汗水湿透他瘦弱的背脊,额前的头发也黏黏地连成了一片。汗珠汇集成一丝丝小而透明的涓流,顺着他的额头和颈窝流向身体各处,一身勉强蔽体的残破衣物也染上了淡淡的盐味。连那从不离身的白围巾也沾上了汗渍,白麻布上衣被汗水浸成半透明,短裤的情况同样糟糕。
直到现在,这身衣服也依旧不合身。从那件已经发旧到与破布无异,微微发黄的白色单衣之中,透出的皮肤只有些许肉色——如同石膏像,缺少人类应有的鲜活气息。
他的梦终于醒了。
“又被吓醒了……”
少年醒来,带着一丝没有死在梦里的侥幸默默思忖。他眨了眨眼睛,想着好在没有从树上摔下来,自己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个噩梦和它带来的,所有的折磨?
少年迷茫地呆坐在树上,眼神空洞,许久才眨一下眼睛,他的意识仿佛还沉浸在那片黑色的火海之中。盛夏来临,暑意难当。现在的季节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其中最袭人的正是正午那阵亮得刺眼的阳光,如同无数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大地。炽热的高阳顶空而悬,宛如一个要把一切烤干的火炉,将万物的水分无情地蒸发。
“……”
少年的眼神沉了沉。森林里并不炎热,但是噩梦让他有些口渴了。他抿了抿有点干燥的唇舌,想喝水。
这里并不缺水,最近的湖泊就在这棵大橡树后方的不远处,绕过树干几分钟就能到达。四周的虫子们有的躲在叶子下庇荫,有的爬伏在枝干上吵闹地鸣叫。它们鼓动圆实的肚子讴歌生命的乐章。然而夏虫不可语冰,这些虫是否能察觉秋天的临近,预见各自不远的将来?确实,虫子生命力顽强,可叫得再响也都只是于事无补了——因为它们的大限将近。而这些虫也只是虫里最普通的那类,并非更长寿的物种。
老橡树的高处,不知名的野鸟群栖居在枝头,鸣唱露珠般清亮的歌谣。过不了一会儿抢食的不和谐音就喳喳地混入其中。
少年垂下眼帘。
“又是这个梦吗……”
他喃喃道。
阳光直射而下,不均匀地挥洒到地面,如飘落的金色纱幔。他对着额头上的光斑摇了摇手,那些没被遮挡住的小光点像是白日里洒落林间的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微微地合眼,迷糊地踌躇了一阵。起身后,少年环抱双膝,蹲坐在大树的枝干上,沐浴着从树叶的空隙间筛落而下的烁烁暖阳,好像回到了一个不知是谁的温暖的怀抱。然而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心,此时的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远远地盯着碧蓝的天空,缥缈的思绪发散着无明般的迷茫。
然后像是在同情自己的人生似的,他把迷惘的视线挪回自己的膝盖上。
他的喉咙哽了一阵,终究没有哭出来,事实上,他已经忘记怎么哭了。以这棵树为圆心,向外延续数百米——少年在这里生活着。曾经生活的地方早已被大火完全摧毁。那被烈焰吞噬的过去,无法忘却的体验,深深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而这印记始终在他的身体和脑子里留存。
那是深陷灵魂的,烙在躯壳里的,无法剥离的疼痛。十一岁生日时的大火彻底地改变了他之后的人生。自莫名地逃离了火场的那天以后,每一次合眼做梦时可怖的梦魇就会如约而来,像是长蛇般缠绕着他的灵魂,好像要将他以及他以外的所有东西无比酣畅地啃噬殆尽。
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梦,每一次梦到的都是相同的场面,每一次感受到的,也都与前一次完全相同。每一次的开头、每一次的中心、每一次的结尾,都是那么的完全一致,那么的可怕和恐怖。每一次都一模一样,每一次都是重复的、循环、无限的、重复的、循环、无限的……
只要还会梦到这恶梦就不可能从那段经历中逃脱……今天少年也从那样的梦中醒来。对他而言,活着是在噩梦中苟延残喘,是无法渴求安睡的闭目而憩,是在森林中风吹雨淋的勉强度日……把这些事说成是给予生者的机会,倒不如说是对他苟延残喘的惩罚。如此想来,也许支撑他活下去的事物,就真只有那条围巾而已了。
无名的少年,一直系着一条长长的,仿佛护符的白色围巾。他微微吸气,把柔软的针织物往脖子上拉了拉。围巾带着不算太重的汗味。
“……又要洗了啊。”
他自然明白汗液会弄脏围巾,但不想摘下。只要这条围巾在他就还能活下去。就算为此每天都得清洗他也不觉得麻烦。
戴着这条围巾,他并不觉得热。做噩梦的时候他冷汗直冒,汗水也不可避免地从脖子根渗到围巾上,就像现在这样。除了洗澡,他几乎没把这条围巾从脖子上摘下来过,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是如此。
来到这里的时候起,只要没有雨雪,他就会去不远处的小湖里认真地洗围巾。在这之后还会顺便洗个澡,再洗一遍贴身衣物。羊毛绒长围巾上满是细而密的毛球,是不凑近细看就看不出的程度。看得出这件东西被细心地保存了很久,老旧却又完好,没有半个窟窿。
少年轻轻摩挲着他视若护身符的宝贵织物,触摸到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安全感。温暖的感觉渐渐笼罩他的双手,从两手手心蔓延,那明亮而温柔的感觉将他的包裹,仿佛他的父母二人真的守候在他的身旁。尽管少年并不清楚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诞生。据说,这条围巾是从他的襁褓里发现的,八成就是他双亲所留的东西。也许,这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
“……”
他小心翼翼地,手心微微用力地抓着视如精神支柱般的围巾,从上面获取生的能量,以此维系他对生存的渴望。他屏气凝神,紧攥着,紧攥着,紧攥着。索取那些温暖如初的力量,就好像只要这条围巾还在,活着就有了那么一丝一毫的意义,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能漠然接受。
“咕咕咕——”
“……啊。”
饥饿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念。又来了,每次醒来后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他的胃像个闹钟。他饿得发晕,只想饱餐一顿,但,这又是件多么困难的事!他那如无底洞的旺盛的食欲,为了吃东西,耗尽了他所有时间和精力!也许,是刚好到了长身体的年纪;又也许是食欲旺盛得异于常人?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就常常饿坏了。
忽然,少年想起孤儿院的工人们谈话时说,他是被某个骑士从森林边的小路上捡到的,但无人清楚具体是哪一条路。孤儿院的工人们还说,那个骑士将他送到孤儿院的时候,他刚出生没多久。裹在白围巾的襁褓里。直到后来唯一待见他的修女和他说,少年被骑士抱来孤儿院的时候,包着还是婴儿的少年的襁褓里,夹着一张又薄又皱的长纸条。黑色的毛笔字迹写着:6月9日。大概是他的生日。
这张纸条成了苦工的卷烟纸。那时的少年明明还在喝奶的年纪,在那么糟糕的环境里,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是谁养大了他?他没有关于乳母的记忆。
少年又稍稍回忆了一番——来到这孤儿院的大多是不幸的人,之后又有几个像他那样的新生儿被陆陆续续地送到了院里,却都因为营养不良没过几天就咽了气,死在各自的襁褓里。那些已成尸体的婴儿们像是被处理的死猫死狗,工人们随意地拿麻袋一套,找根麻绳一系,就将死婴扔进一个个新挖的土坑,匆匆埋葬。没错的话,他曾待过的那片空地之下,应该有不少婴骸。无论如何,现在的他,已经没思考必要这些事了。
为什么会活下来呢?那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努力回忆着那场大火之后的记忆……倾斜的房梁砸了下来,他晕了过去……最后,他听见了自己的笑声……醒来时,他已经面对这棵参天碧绿的大橡树,躺在这片森林里了。有食物有水,能在这里醒来,很幸运。
“那时候……我到底……”
少年困惑地自言自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真的想不起来。比起那真实可怖又如临其境的梦境,能在树林里醒来的事实才更像是一场梦。在那一天之后,幸存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少年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甚至心头不时会冒出一种自己已死,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死后的幻想——这样的错觉。
“为什么……只有我?熟悉的人、陌生的人……那时候孤儿院的大家,都已经不在了。”
少年再次自言自语地说道。
太不真实了。只有他从大火里活了下来。为什么呢?是因为足够幸运吗?也许,活着是件好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不值得庆祝一番吗?一切看似都已经过去,然而,仿佛末日降临般过去的遗存,还残留在记忆的浅滩,从未消退。
他亲眼看着那些人被火光吞没,活活烧死。虽然其中的绝大部分人对他冷漠无情,但少年却一点都不觉得他们是该死的。那困苦的生活最终成了他人生的一部分。
或许,他本就不该承受这番痛苦。但是他在那里长大了,所以怀念。也许,这一切就是他的命运。虽然新院长是个利欲熏心的坏人,可现在少年依旧觉得他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生死。
会这么想,并不是因为他是个普通人,而是他从未觉得那人该死——也从未觉得任何人该死。
至少……暂且如此。
他没有恨过任何人也没有爱过任何人。他天生不善言辞又完全不懂交流,要不是平常偶尔几句自言自语,他都要忘记怎么开口说话。他不认字,是个纯粹的文盲,别的孩子同样如此。
少年又陷入了某个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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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八点,全院的孤儿们集中在庄重神圣的大礼堂里一齐诵读《女神神典》。秃子院长嫌他不吉利,不许少年踏入礼堂半步。祷告刚结束,准备喝茶小憩一番的新院长突然间想起了少年,要是教会的管理再松散些,检查不这么频繁的话,他早就把少年打晕,卖到娼馆了。
与他熟络的老鸨说过,不论男娼女娼,天生金发紫眼者是稀有货,若是在此之上再有几番姿色,更是可以卖到大城市作为富人的娈童,少说也能拿小几百金币的酬金。院长虽然不懂行,但他凭着直觉定论少年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像他这样的外行人都能看出来少年的长相,虽然不是极品,但肯定不差。
“哎呀,到头来还是不能卖,只能养着吃白饭,真是可惜又可恶!**娘的。”
老秃头气得直接在女神面前骂起了脏话。要是能买卖,他会毫不犹豫地把院里的所有孤儿全卖光,一个都不留。那一个个的,可都是闪着光的金子,加在一块说不定能有大几万金币。真金白银进不了口袋,还得白白地养着这些白眼狼,真亏!
于是,第一次进教堂的少年被逐了出去。那院长举着胸前的铁十字架,仿佛在对路旁又脏又讨人厌的野狗说话:“狗娘养的倒霉孩子!你的霉气会污染圣洁的雕像,赶紧滚外边去!你那破围巾成天围在身上跟条裹尸布似的!听到没?滚!没人待见你,连女神也不!”
少年一直低着头,没有顶嘴也没有哭,只是安静地听完这些话。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被嫌弃、被孤立,但他知道此刻他只能默默承受,然后转身离开,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点生存空间。被隔离的他单独而长久地关在外面,只能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人们的读书声,或者偷偷趴在窗户上看看他们读神典的样子。孤儿院里,不论男女老少几乎全是文盲。工头们只会看着他们干活。每天定时定点念那本镶金边的《女神神典》已经是这里最大型的文化活动。
◆◇◆◆◇◆◆◇
这段回忆告一段落。
死去的人被永远封存在了过去,深植于记忆之中……而如今的少年,却不得不背负那些沉重的记忆。
只是记忆的片段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割裂而去。晕倒之前的事情他记得那般清晰,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起那缺失的部分。究竟是为什么?为何自己能够幸存……且唯有自己幸存?
那火,那反复出现的梦,以及梦的结尾,一切都极不正常。然而冥冥之中,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很快就会找到答案。
很快,事情似乎就要迎来终结。很快,有什么东西即将被点燃……这种感觉究竟是何时产生的呢?他也不知道。
来到此地不久后,少年在林子里穿梭跳跃,采摘果子。他迅速地爬上树,用力摘下一串串果实,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大口吞咽。在初来的几周里,他每日在林子里忙碌地采摘树果,一摘便是好几个小时。一整天下来他全身又酸又痛,手脚酸麻得几乎无法动弹,嘴巴也因不停地咀嚼而极度劳累。
“不会是……暴食症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轻敲了两下。
“咕——”
肚子再次发出抗议的叫声。
“好饿……好累……已经动弹不得了……”
他每天花五六个小时进食,累得手脚麻木。在孤儿院时,他就对吃东西情有独钟,进食能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他吃得越多,饥饿感反而愈发强烈,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着胃壁。明明吃了如此多的东西,身体却依旧瘦弱不堪。
起初,那由强烈食欲引发的剧烈饥饿感还不太显著,然而近些天来,仅仅依靠摘水果和抓鱼只能稍稍缓解馋意,根本无法填饱肚子。那饥肠辘辘的感觉时刻折磨着他的意志,他的味蕾极度渴望着那些从未品尝过的美食,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呐喊——想要尽情大吃大喝!
今日,他饿得前所未有,仿佛再不吃点什么就会立刻被饿死。鱼不行,果子也不行——必须得吃点别的什么,才能让自己感到饱腹……究竟吃些什么好呢?
“肉,好想大口吃肉啊。”
他躺在树上,不停地吞咽着唾沫。相较于那带有腥气且多鳞的鱼类,精心烹制后肥厚的家畜肉,肉汁饱满,那肥美的肉块才更契合少年对于美食的想象。他对食物的渴望近乎疯狂。
◆◇◆◆◇◆◆◇
过去,他常常蹲在那个秃子院长办公室的窗台外,仅仅是为了闻一闻那加入多种香辛料、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烤羊排或者烤牛排的香味。
当香气四溢的食物被小心翼翼地呈上桌时,厨子兴致勃勃地随口说出了其中所加入的调料:小茴香那独特而清新的香气、香叶散发的淡淡芬芳、胡椒的辛辣刺激、豆蔻的浓郁香气以及辣椒粉的热烈奔放。厨师一边绘声绘色地说着,一边熟练地拿着十公分长的小刷子,在盘中的羊皮上均匀地涂抹上一层厚厚的橄榄油。随着刷子的移动,各种香料相互交融,仿佛在盘中共同奏响了一曲美妙绝伦的味觉乐章。那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
“能穿墙就好了……”
仅仅是闻着都如此香了,吃起来该是多么美味呀!这时和那时的少年,真的太想太想能够吃上一口肉。
“怪不得,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香味!我看看……哎哟,胡椒?这可是伊瓦利斯的舶来品!上头送的东西还真不错哩!这次又送了将近一百斤羊肉,我全让人放在地窖里了,下次给你也尝尝?开玩笑啦……”
新院长边吃边不停地夸赞,手中那副刀叉发出接连不断的碰撞金属声。
◆◇◆◆◇◆◆◇
沉浸在美食的幻想中,少年却不得不回到残酷的现实。
是厌倦了吗?想要放弃吗?离开这里,又能去往何处呢?或许,终有一日,他不得不离开这个熟悉的环境,踏入那全然未知的领域。就如同从大火中逃到这片土地一样,开启一次全新的生活。也许,那时的他会活得比现在更好,也许会更加凄惨。
难道要去吃魔物吗?吃这周围,透明圆球状的身体绿油油的,很像鼻涕虫的史莱姆?少年望向身后的树林,夜晚的森林阴森恐怖。那一个个在幽深之处徘徊的荧火神秘而危险,如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幽灵。魔物怪异叫声时不时划破寂静的夜空,若是常人听了,早就毛骨悚然。
这森林充满危险,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
最终,他无奈地放弃了前往深处冒险的念头,继续在这艰难的生存困境中挣扎着,寻找着那一丝可能存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