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入艾丽房间的那一刻,艾利欧立刻感受到了这里的微妙变化——尽管空间依旧广阔,相较于艾利斯的房间更为宽敞,但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却悄然弥漫。
房间中央,一块巨大的菱形青色宝石闪耀着永不消逝的璀璨光芒,仿佛一头鲸鱼,内里魔力翻涌,如永不干涸的源泉。
宝石之下静静伫立着一只纯白的六边形水晶玻璃棺,与艾利斯的棺材形制相仿,而观测者艾丽正在其中休眠。
房间内,两个高十几米的白色晶柱在半空中交叉成X形,宛如一座宏伟的建筑,又似从天而降的神迹,投射空虚而冷的阴影。从天顶仰望这两个晶柱,便可见它们构成了一个美好愿景的永恒画卷。
艾利欧从容地从它们的下方走过,每一步都平稳而坚定。
大片留白让房间充满空荡与冷寂,仿佛任何踏入的存在都会融入这片宁静,成为抽象与意识的混合体。这里的白完美而统一,仿佛虚无本身。
在这连风都没有的地方,却充满家的温情,好似一场永不醒来的隽永之梦。
观测者们很少做梦,但这一刻艾利欧却在这宁静清晰地感受到从安定到不安的氛围变化——这证明观测者们的精神状态也改变了,这样的感受仿佛清醒梦一般。
艾利欧缓缓走近棺材,伫立片刻,准备唤醒艾丽。他的右手轻轻碰触白棺,低声吟唱唤醒血亲的咒文。转瞬之间,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黑红色术式在他周围展开,周遭的光亮瞬间黯淡,又在眨眼间恢复了光彩。
仿佛伴随清脆流丽的八音盒之音,棺盖缓缓地从内向外推开。坐在棺中的艾丽肤白如月,容颜更是古董人偶般的精妙绝伦。那白瓷般细腻的真实之姿如同一只刚刚蜕变的蝶,只见她那几近无血色的双唇轻轻开启,艾丽带着睡意含糊地吐息:
“……呼。”
青色蝴蝶结发带点缀在她的头顶,朦胧裙纱与如瀑般倾泻的白发交相辉映,仿佛连流动的光阴,也为这位观测者的美丽驻足。
艾丽的身姿与那些画中女神几乎一模一样,仿佛被雕刻成一个个至美的瞬间琉璃,纯净无暇,凝固了所有美的定义,超越世间一切。唯有那细尖的耳朵与女神不同,却与她的哥哥艾利欧相同。
“辛苦了。”
艾利欧有些怜惜地注视艾丽的双眸,说道。
作为兄长,艾利欧对妹妹的感情纯净而深厚。这短短的三个字,承载了他所有的关怀与期盼。若是对弟弟艾利斯说这样的话,他或许会觉得难以启齿,但对妹妹艾丽,却是自然而然地流露。
艾丽是四人中最少言的,通常只用“嗯”、“不”之类的简单词汇表达想法。她的血红眼睛犹如欧珀,仿佛有星光闪烁。艾丽摇头,用温吞而平和的眼神向哥哥表示着——虽然辛苦,但并无大碍。
“一起走。”
从哥哥的话语中感受到温情,艾丽轻盈地落到地面,宛如一片洁白的羽毛,静静地落在艾利欧身旁后,她抬头轻声说道。
相较于艾利斯苏醒时的喧闹与不安,这时气氛异常安静。艾利欧很中意,心情也因此好了不少。于是肯定地点了头,与艾丽一同走向门外。
观测者们作为魔人,拥有着人类无法企及的能力和素养——千年的寿命、无穷的魔力、数不尽的财富……然而,他们的观念与俗世也截然不同。被血缘深深维系着的观测者们活得比人类更通透,而命运也赋予了他们更多的重负。
万物相连,环环相扣,构筑了安定的假象,而时间,才是那潜伏在人心深处,悄然腐蚀的沉默毒药。
艾利欧缓缓关上那沉重的房门,艾丽的神情依旧静穆,眉间隐约带着几分哀伤。这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忆起了往昔的点滴,那些仿佛倒置的画面在他们的脑海中闪过,如同白驹过隙,却深深地埋藏在心中。
艾利欧和艾丽一前一后,走下那铺满青色法术纹路的白色台阶。
而现在——中庭的中央,艾莉和艾利斯正一右一左地站着,等待至亲到来。
这一刻,命运再次将四位观测者齐聚一堂——然而,观测者们并未察觉,那早已被某种力量觊觎的未来,早已千疮百孔,无论它是虚伪,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