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魔花纳西索斯(上)

作者:ralph21 更新时间:2025/3/19 7:37:35 字数:4977

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地上,四个人毫无防备地摔成了一团,就像夹娃娃机里掉落的玩偶那样,层层叠叠地摞在一起。从上到下依次是露希耶、沫沫可、绯亚和阿莱克,这个顺序恰与他们日常列队站位一致。

他们就这样狼狈地摔在地上,全然没有听到老人刚刚那充满讽刺意味的嘲笑声。本应是夜幕低垂的密林,此刻却亮如白昼,这突如其来的奇异景象让他们满心疑惑:难道是被传送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神秘之地?

“那个可恶的糟老头子!”位于最上方的露希耶自顾自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全然不顾下方被压得晕头转向的队友们;仿佛把他们当成了起跳的踏板,一个敏捷的起跳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而被压在最下面的阿莱克,只能缓缓地喘着粗气,默默地承受着上方三人的重量,仿佛一块沉重的石板压在他的胸口。

露希耶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物,随即对着草丛大声叫嚷起来,还一通乱踩,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都发泄在这无辜的草丛上:“下次再碰到他,我一定要用艾格尼丝一炮把他轰得连渣都不剩!你们三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来!”

几分钟后,她的话终于得到了回应。三人都显得精神恍惚,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呃啊……”沫沫可脸色苍白,似乎有话想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声音却像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绯亚无奈地耸了耸肩,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阿莱克则费力地支起太刀,借力起身的瞬间,刀魂的虚影在余光中闪过。

过了一会儿,四人各自检查了一番身体,幸运的是,经过这次粗暴的传送,他们竟然毫发无损,身上的装备也安然无恙。看来那个老头子虽然狡猾,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所顾忌的。

阿莱克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目之所及,除了树木还是树木,空气中弥漫着原始自然的气息。他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聆听,小动物的鸣叫声中夹杂着一阵难以名状的声音。那声音比雨天青蛙的叫声更加沉闷、沉重,就像是公牛在泥泞中挣扎时发出的哀鸣。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混乱,仿佛逐渐逼近的沉闷鼓声,向他们宣告着某种饥饿的渴望。

此次之行是依莉希恩冒险团迈向正轨的唯一机会,是他们必须抓住的契机。然而,前路未知,他们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往前走!往前走!往前走!”

就在这时,露希耶背后的艾格尼丝中再次传来了那老者洪亮的声音,仿佛这个可怜的武器已经成为了老者的传声筒。

“说是往前走,可我们连半张地图都没有啊?”绯亚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个魔界花任务的所有信息都是那个绿袍子老人提供的。他们就像是被引导进了一个单向的迷宫,只能按照老人的要求行事,显得非常被动。于是,他苦笑了一下,质问老者:“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该不会从一开始就在耍我们吧!”

“我没有别的意图,也未曾戏耍你们。话说回来,绯亚君,你的疑虑合情合理,”老者从容不迫地简单回应,毫无紧张之色,“若我处你之地,亦会作此想……咳咳。”

“此刻,便需依赖直觉或第六感之类了!命运自会引领正确的道路,Destiny!”

露希耶竟认同了老者之言,还朝天空比了个V字手势,咧嘴一笑,心中已对任务的成果充满期待。这对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让步,若在平时,她早已怒不可遏。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时,一张羊皮卷从天而降,静静落在露希耶前方的地面上。它如同那个弓背绿袍老人一般,看似清晰实则朦胧。而这份突如其来的“规则”,正是强加给依莉希恩团的。前路茫茫,他们或许需付出巨大努力,方能换取些许收获。

“喏!重要道具,四位请收好!从此刻起,务必专心致志完成任务,不得作弊哦!”

老者的话语中竟带有一丝幸灾乐祸。

“这是地图?”露希耶如拾垃圾般捡起那张泛黄的羊皮卷,匆匆浏览一遍后,惊讶地喊道,“哎哎,这明明是空白的!”

“没错,正是一张空白的地图,”老者肯定地回答。这张被老者称为地图的空白纸张,宛如一条看似简单实则曲折蜿蜒的迷宫。空白之中,既让人感到信息缺失,又似乎蕴藏着无限可能。语调明快的老者故作庄重地说:“魔界花的位置已隐于其上,希望此次旅途我们能合作愉快,依莉希恩团的冒险家们!特别是你,露希耶君。你们所有人,要勇往直前,再向前——是的,即便前方一片空白,也要义无反顾地前行。”

“哪里标了??”

露希耶大喊,认为绿袍老者所言皆是妄语。她撇撇嘴,双手举着地图,边走边看边引路。

“咦……什么时候起的雾?”绯亚边走边皱眉,望着四周已无法辨认的方向,心中越发感到老人的把戏过分,因此更加心神不宁。恰在此时,迷雾笼罩的寂静之中,远处不断有毒液升腾而下……落下。巨大的野花在森林深处透过层层雾气悄然绽放,缭绕烟雾之下,一切似乎都是命运的精心布局。

“你们应当能察觉到,那唯一的路标。”

老者的话语刚落,地图上便显现出两个醒目的光点,一个标志着依莉希恩团的位置,另一个则以蔷薇花的形态悄然浮现。随着冒险团的前行,两者间的距离从最初的一公尺缩减至仅半公尺。尽管当前局势尚不明朗,但老者的真实面目及赋予此任务的真正缘由,终有揭晓之时。愿一切顺利。

“哦,光点是我们,花则是魔界花?等等,这不是已经近在咫尺了吗!”露希耶正思索着魔界花或许就在附近,话未说完,“光点消失了,喂——老家伙!”

四人停下脚步,犹豫着前行的方向。大雾犹如厚重的帷幕,又似失眠者朦胧的眼帘。当前的能见度仅约十米,勉强能看清彼此的身影。

「……阿莱克,」刀魂与阿莱克的意识紧密相连,二者无声交流,它向阿莱克提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你觉得……暴风中的那双眼睛……究竟是什么?」

“……不清楚,”阿莱克在心中回应刀魂,稍作停顿,回忆了片刻,不经意间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我总有种感觉……那就像是人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

"又在自言自语?眼睛?什么眼睛?”露希耶将地图扔给绯亚让他收入包中,焦急地问道,“别在这里分心!你是不是想临阵脱逃?太懦弱了!”

“……”

阿莱克沉默不语。

「风,我已历经无数次,但……」刀魂说着,转头望向来时的方向,眼神空空,徘徊在无尽的混沌之中,犹如黑夜笼罩,「……那双眼睛,我,从未见过。」

难道刀魂也会遗忘?遗忘了眼睛,遗忘了怪物……还有更多?阿莱克对此一无所知,只是那无尽的苦难如同鲸鱼和船舶交织的阴影。

“眼睛?你不会是地下教会的狂热信徒吧?啊?”

露希耶瞥了阿莱克一眼,语气生硬地质问。

“……不是。”

阿莱克摇了摇头。

露希耶轻蔑一笑,说道:

“呵呵,希望如此!”

“说起来,我们三个都信奉女神教,但也不算虔诚。只有在祈求好运时才会想起她。”绯亚微微点头,试图缓和气氛。

“比如猜拳的时候?”

露希耶得意地举例。

“还有睡觉前,‘希望女神保佑明天是美好的一天,’”沫沫可边说边想,“不过这是哪里呢……”

“期待吧!这朵绽放的魔界花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老者的声音如同报幕般在雾中回荡。

“哦?雾开始散了?这是什么巧合?”绯亚轻叹,感到不可思议,深吸了一口气。他敏锐的嗅觉并未捕捉到花香,反而闻到了一股愈发浓烈的腐烂水果和破败花朵的臭味。就在这时,绯亚察觉到一旁的异动,有东西正朝他们扑来!他大喊:“团长,小心背后!”

那条巨大蠕虫般的藤条以惊人的速度朝露希耶猛拍而来!露希耶眼疾手快,一个灵巧的翻滚轻松躲过。四人定睛细看,这藤条粗壮异常,堪比成年男性大腿,且由众多小枝条汇聚而成,看似多汁如果冻,实则坚硬如钢管,拍打留下的痕迹深达数公分,力道之强,约为成年熊全力拍击的两三倍。

“嘶咔啊啊啊啊啊!”

随着瘴雾骤然散去,藤条触手的源头显露无遗——一个庞大的阴影。这阴影扭动着肥硕的身躯,发出刺耳的狂叫,直击众人耳膜。其皮肤表层布满紫色斑块和毒瘤,大小不一,形态各异。这棵高约五米的巨型魔界花,散发着刺鼻恶臭,正狞笑着面对它的猎物。

这怪物宛如倒置的海葵,以数十条大触手支撑头和躯干爬行,体态臃肿如瘟疫。其头和躯干由十个泡在毒药桶里的巨大脑袋堆叠而成,每颗脑袋上都有一个咧开的大嘴,满口钢针般尖牙。

“魔界花——有——这么——大的——吗!?”露希耶和沫沫可异口同声地惊呼。显然,一场恶战即将爆发!

树林依旧青翠,但这脓肿畸形的怪物却如同复合机械装置般诡异。魔花巨嘴不断喷出臭气,犹如沼泽地的热病瘟疫。不等冒险者们反应,更糟糕的情况接踵而至。

“臭死人了!臭花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啊———”露希耶捏着鼻子大喊,眉头紧锁,烦躁欲呕。想到杀掉怪物就能解脱,她重燃斗志。金钱、伤口、利弊,在心中迅速权衡。作为赏金猎人,她深知眼前猎物必须到手,绝无逃跑之理!红发如豺狼般锐利,本想施展疾风术一举制胜,却突感全身脱力,险些失足。魔炮水晶闪烁,显示魔力源不足。她指责团员未及时补给,却发现无效。露希耶慌张地揉着头顶,红发与绿绸发带纠缠在一起,惊呼道:

“绝对是那个老头夺走了我的魔力!喂!沫沫可,快快快,给我药瓶!我现在魔力严重不足,连一次魔光炮都放不出来!我们用疾风的必杀技拼一把吧!”

“因为魔力药瓶太贵了,买不起,早就没库存了。炼金材料价格飞涨,恢复药剂成本是毒剂的五倍。但是毒药我囤了很多瓶,所以要自尽可以随时干杯。”

沫沫可语速飞快,闭眼说道。

“爬得越高跌得越重!你们一定会中意这份见面礼。”

老者恶作剧般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如同卖弄风雅的教唆犯。

“呃啊——真是扫兴!话说,我们最近的运气也太差了吧?”露希耶焦躁地撕扯着发梢的绸带,仿佛要将怒火实体化,对着天空大喊,“谁要这种破礼物啊!!”

绯亚对老者的咋呼感到不适,直觉告诉他,老人的衰老只是表象,是障眼法。绿衣老者表演绝伦,但骨子里透着奇异古怪、青年般的颓废气质。绯亚心想:见面礼?多么荒唐的话,难道他是故意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消灭这个怪物?

不羁的老人仿佛来自异域,赠礼实则是个圈套。绯亚说不清为何有这样的感觉,但猜想已接近真相。

“哦呀,”老者似乎早有预料,“守擂者要开始攻击了?轻敌可是会输得很惨的哦。快点,打啊。”话音刚落,怪花的声音更加嘹亮,几人头痛欲裂。

“嘶咔啊啊啊啊啊!!!”

魔界花似乎在思考是卷起来直接吃掉,还是毒死再吃。它流着涎水,嘴巴抽搐,仿佛在大笑,显然已将阿莱克一行人视为美味佳肴。触手们如跳舞般上下摇摆,肥硕怪异之花欢腾不已。

“你们不觉得这家伙越来越臭了吗?要是这些脏东西粘到衣服上,得用洗濯咒洗掉一万回才够!绝对!”露希耶刚说完,就见怪物最下方的嘴里吐出一头公牛大小的水泡,狠狠撞击在他们原本所在的地面上,“咚!”的一声闷响后破裂,绿色半透明的毒脓汁咕嘟咕嘟地冒泡。

纳西索斯的动作愈发迅猛,它挥舞着那些如同通风管般粗壮的枝条,以一种诡异而舞蹈般的节奏,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令人心悸的弧线,仿佛要将所触及的一切都撕裂。阿莱克等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纷纷躲避,原本松散的队形更是乱作一团。

“这个时候发呆?找死吗!”

露希耶不耐烦地嘶喊着,刚准备发动魔法,却听到了绯亚的呼唤。

绯亚箭步如飞,从藏身的树后一个翻滚而出,敏捷地将阿莱克扑向一旁深色的杂草丛中。他神情严肃,忠告道:

“战斗中发呆是不行的!如果非要这么做,也请等到完成任务再说。”

紧接着,魔界花的触手唰地一声抽过,在阿莱克刚刚站着的位置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鞭痕,仿佛车轮碾过一般。若非绯亚及时相救,阿莱克的脑袋恐怕早已开花。

“为……”

阿莱克趴在地上,侧身用他那清澈如水晶般的目光与绯亚对视。他之所以发呆,是因为被魔界花的奇异形态所吸引,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战斗。

绯亚默默重新站好,用这短短的十几秒时间,脑海中已经盘算过团里拿到酬劳后需要添置的物料。他转头问阿莱克:

“什么?”

阿莱克蜷缩的身躯与太刀形成脆弱的夹角,刀鞘抵住地面的震动传递到掌心。他垂首低语,声音轻得像是问刀又像问自己:“为什么...救我?"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

这个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绯亚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他用手抹了一下额头,低声说道:

“其实我很期待你的实力,不如说我们三个都很期待。你多少应该能感觉到吧?”

阿莱克僵硬地站起身,声音虚浮地问道:

“为什么,期待?”

绯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唔嗯,就觉得你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想我们既是团员也是朋友。这么关键的时候,肯定要出手相救啊!”说完,他掸了掸白色皮质风衣上的灰尘,问阿莱克:“能站起来吗?我们漂亮地解决它,再去吃个饭什么的吧!”

阿莱克默念着“大事”二字,脑海中的思绪如同海浪般翻涌。什么算大事呢?所有深奥难测、顺理成章、命中注定的事?他深知自己不善交际,不合群,也不作为。谁都能挑他的毛病,又有谁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孤独?

然而,在冒险团三人眼里,现在正是他应当有所作为、有所贡献的时候。在这微寐之中,镜花水月逐渐成为现实的此时此刻,仿佛这场战斗不过镜花水月。或许,他真的能借由这些注定或不注定的事,望见自己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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