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穆孤烟已过数十日。
乾岚醒得不算早，常常过去了中午。
她一天只吃一顿饭嘛······而且大多数会是烤肉。
也不会别的菜式，也没条件去学。
那就烤肉。
决定了今晚的菜，乾岚伸了个懒腰。
今日狼群应当分作八组八方捕猎了。
好歹几百头狼。
得多捉点食物。
到底是春已至，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春光烂漫，可惜乾岚不懂人类的诗词歌赋，不会提笔吟咏。
若能描绘下这般景象就最美妙不过了。
不像现在。
“春真好。”
她只会用真好来形容这一场春，眼巴巴地瞧着积雪消融，青草露头，深林渐渐由白雪皑皑转变为苍翠碧绿，天气好比什么都好。
“咦？”
乾岚忽地瞧见一捧白雪。
定睛一瞧，嘴角倒是挂上纤细的微笑了。
哪是什么白雪，乾岚无奈摇头。
“好久不见。”
少女沉默片刻，终究还以淡淡的笑容。
“哪有好久。”
“是好久了。
我以为你会立即来找我的。”
少女坐到了乾岚的身边，似是嗤笑了一声。
“你还知道我会很着急？”
乾岚懒洋洋地往后一躺。
地上很软。
有幸睡过一次床，但乾岚觉得不习惯。
像她这种老土的家伙，到底接受不来奢华奢侈的优渥条件，草地最好。
眼前的少女有些目瞪口呆，而后便被气笑了。
“行。”
少女有些火大。
“算你狠。”
“我不狠，人族就愈发猖獗。
你想暗中瓦解人族的大洺朝，可那帝君却不肯等。
你晓得，此人最懂非我族类。”
少女的白发随风轻轻地飘动。
“真白。”
乾岚笑着捋了捋少女的长发，她忽地愣了愣，旋即放下了手，这坏习惯怎么也该不了。
以前大家还都是团子的时候常常用舌头相互梳理彼此的毛发。
她们从幼时起便是好朋友。
关系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不累？”
少女知道乾岚指的是什么，这就是属于少女的坏习惯啦，为了隐藏在人族之中，她不得不隐藏起自己。
“累死了！”
少女的声音倏地提高了几分。
她颤了颤，稍稍舒展身子，脑袋上便生出了耳朵。
一对白白的，毛茸茸的，有些尖尖的耳朵。
身后钻出了九条大大的尾巴。
“涂山芊芊。”
少女警惕地抱紧了九条大尾巴。
“不可以抱，不可以捏，也不可以用来当枕头。”
“你这样子像抱着一筐白萝卜。”
少女嘴角一抽。
“找茬是不是？”
······
少女们的拌嘴大抵是不可避免。
乾岚大多数能赢，涂山芊芊却是每回都接不上她的话。
至少这次涂山芊芊满脸怨念地抱着一筐白萝卜······一筐狐狸尾巴在生闷气。
这家伙是狐妖嘛，还是天赋异禀的九尾天狐。
尾巴自然很多，白雪似的有九条在身子后边。
看着蓬蓬的。
“我就只有一条，不公平。”
乾岚瞧着自己的大狼尾巴。
虽然很软。
虽然很大。
但到底比不上涂山芊芊的震撼感。
忽地想起那丫头了，说不定穆孤烟会很喜欢这九条尾巴。
将杂乱地念头尽数驱离脑海，乾岚往涂山芊芊那凑了凑，少女们便又紧紧地贴在一起了。
“还是小时候好，没那么多烦心事，狼和狐的友谊确实挺奇怪。”
乾岚的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妖族的生命很久，非常非常久。
久到······
山川凋零了一次又一次。
日月轮转了一回又一回。
“芊芊。”
涂山芊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至乾岚的语调悠悠，涂山芊芊也就明白这家伙打算说正事了。
“怎么？”
“总不是来找我叙旧的？”
“那倒是······大洺想对草原动手了。”
涂山芊芊突然觉察到身边的气息暴怒了一瞬，后归于沉寂。
乾岚的神色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敢？”
“他当然敢，甚至连理由都找好了。”
乾岚看向涂山芊芊，漂亮精致的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不解之色。
“他知道草原对于妖族意味着什么吗？”
乾岚的声音抬高了不少，她心难平静。
“大门。”
涂山芊芊答得毫不犹豫。
她当然明白。
天狐不过是久居人世间罢了。
乾岚亦是如此，她的族群名为天狼，久居草原。
她们无比清楚草原对于妖的含义。
“呵。”
乾岚笑得轻蔑。
“谁来？”
“韦丰，你可能没印象，是和穆武有仇的人。”
“韦丰······不认得，但那帝君究竟自大的何种程度，才敢让此人前来这片草原？”
涂山芊芊轻声一叹，情报已经带到，更深的连她都不晓得。
她没来由地觉得烦躁与不快。
她们是不是背负得太多了呢？
担子太重。
能力却不够，这无疑是一种煎熬呀。
涂山芊芊望着碧蓝的天。
天真的好蓝。
“你往那看。”
涂山芊芊将乾岚的脑袋掰向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两朵奇形怪状的云，倒像是在追逐打闹的小狐狸与小狼崽。
“像我们？”
“我没说，是你说的嗷。”
涂山芊芊的心情却因此变得好了起来。
乾岚一直会提起一句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约而同。
乾岚与涂山芊芊皆是一愣，又感到无比好笑。
“你那蜜饯铺子怎么样啦？下次再来的话记得带一些，穆孤烟好像挺喜欢蜜饯的。”
涂山芊芊惊讶地眨了眨眼，从袖中掏出许多的小盒子。
“好巧。”
她还真的带了，也正有这个打算。
乾岚翻了个白眼，也收下了蜜饯。
这白毛狐狸心黑着呢。
“怎么，看孤烟天赋好便想着提前结善缘？”
“这可是祥瑞之兽，结交一番或许连运气都会变好，当然要示好。”
乾岚就瞧着她的狐狸耳朵兴奋地抖啊抖。
“最后一个问题，你说孤烟会去那里吗？”
“那里？”
涂山芊芊思索片刻才恍然，一时竟也接不上话了，她从出生到现在都生活在西玉附近。
“我都没去过······但穆武大抵会想让她去的吧？”
“穆武。”
乾岚一怔，便是一拍手心。
“该与穆武去说声，布伊。”
“我在。”
黑狼如一阵黑风般奔来，第一眼是乾岚背对着他而清晰可见的左右摇摆的黑毛团。
第二眼才是那堪称一筐白萝卜的白毛团。
“涂山大小姐竟然来了？倒是稀奇的事？”
涂山芊芊嘟了嘟嘴。
也不过是轻哼一声。
狼都一个心思，黑狼方才的视线停留令涂山芊芊早早地猜到他在埋汰她的尾巴太多太白太像个毛团团。
咋啦。
有谁不喜欢毛绒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