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个圈。
离那座大城稍远，有片无边无际的草原。
草原的彼端并非连绵的雪山，而是沙滩。
她第一次看见海与沙。
她又一次在草原牧羊。
风微醺。
幽幽地打了个呵欠，少女眉微皱。
少女的眉似乎总是皱起的，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愁思与哀哭。
可说确实如此，但她如今的心情还算不错。
风平浪静，心境淡然。
她可以暂且抛下仇恨。
多好。
父亲曾经告诫过她，或许将来会遇到令她满怀恨意的事，可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维持镇定与冷静，切莫被恨冲昏了头。
她记下了。
恨意难消，却总归恬淡。
少女拿下放在脸上的书。
方才稍困。
这书仿佛有催她入睡的奇效。
昏昏沉沉地睡去前，少女随手编织出一只炎雀。
火焰是她的好友，会随她心意变化。
那只老狗早就不见了。
或许死在了大火之中。
或许逃了。
于是协助少女牧羊的便只能是她的灵气。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仿佛满溢着愁绪的眉头终是舒展，少女的嘴角微扬。
羊群好好地吃着草，今日也是相安无事的一日。
“午饭怎么办呢······”
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腩。
是了。
到饭点啦，该去填报她的肚子。
烤肉倒是吃得厌，既如此，便阁中去炒几个小菜吃吧。
就着馒头又是一顿很好的午饭。
这些年她学会了炒菜和做馒头。
厉害吧。
······
一月某日，天晴，阳光正好。
今日老阿妈和我说这是黑狼叔送我来的整整第六年。
因此牧羊罢老阿妈本就是要来找我，说是要小小地庆祝下，还邀请了阁中的姐姐们。
盛情难却，我却也好参与其中，浅浅尝了点酒。
不好喝。
但父亲以前是喜欢的。
因此这杯也没能倒掉。
果然。
父亲说得一点不错，便是老阿妈也觉得我性子太软，耳根容易听进去些不太好的话，可我倒是有些难以也不愿去改正了。
对啦。
今年来荒天界第六年，我也十六了。
按照书中的写法，大抵是二八年华。
这几年过的挺好的。
黑狼叔偶尔寄信来，说的也是岚姐姐无恙。
芊芊姐不知带着她的部下似乎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也不知在做什么。
黑狼叔还说狼群躲在一个神秘的地方。
大洺帝君派人来寻过，总归无功而返。
梧桐阁也很好。
忽地想起来刚到梧桐阁时还闹出了误会。
起初见梧桐阁灯红酒绿的模样，我总以为是小说里所谓的风花雪月之所。
阁中多貌美女子，千秋各异，模样妩媚者有，温和者有。
本疑惑黑狼叔为何要带我来此，疑惑便当即得到了结果。
情报处。
妖族收集情报便靠梧桐阁。
阁中女子多流离失所之辈。
老阿妈救她们。
为了回报，她们便成了梧桐阁一员。
日常是清倌人的表现，偶尔陪同客人诗词歌舞，琴棋书画。
若是必要时，每位女子都是刺杀的好手。
奇也。
笔落至此处，也不知说什么。
生活不错。
日常难得。
就是那小傻丫头偶尔惹人厌烦，却也没法子对她生气，过会儿也是照顾她的时候了。
如此，这日记便写到这里是最好的，我也得去歇一歇。
越睡越困并非没有道理。
······
停了笔。
穆孤烟默默一叹，总归是摇摇头。
六年了。
自那一战后，穆孤烟随黑狼叔来到荒天界已有六年，如今的她是梧桐阁的一员，阁中的肉食多取于她牧的羊群。
哦，还有牛群。
但牛数量较少，更多时候还是吃羊。
兜兜转转她又成了牧羊的小娃娃哟。
也不对，是大娃娃。
穆孤烟有一间属于她的房间，老阿妈不让别人来。
老阿妈自是晓得她的神凰的身份的，黑狼叔与兰姐姐都尤其信任她，因而告知。
犹记得老阿妈听说神凰时那一脸“你逗我玩儿”的模样。
直至百鸟朝凰图腾现。
老阿妈吓的更厉害了。
在之后便是小姑娘磨炼灵气，增长实力。
顺带养着一群羊，去西边的草原上走一圈，吹吹风，读读书。
时间变得很慢，书盖在脸上便是一个午后。
时间又过得很快很快。
唉。
轻叹又起，穆孤烟知道时候差不多了。
从椅子上起身。
拍拍褶皱的裙。
老阿妈为她量身定制了一套大红裙。
布料细腻，款式保守，却将她愈发玲珑的身段尽数体现。
站在铜镜前，穆孤烟不由得有些恍恍惚惚。
她的个子中规中矩，稍高。
身材倒是凹凸曼妙的极了。
眉如柳。
目如星。
嘴轻巧，唇微红，鼻小巧，耳聪慧。
尤其眉眼间总是若有若无的一缕愁苦，总能引起些许的保护欲。
穆孤烟瞧过，这梧桐阁里她大抵是最能打的那个······荒天界不止一间梧桐阁，许是此地稍稍有些偏僻罢。
对了，先前提到差不多是时候。
身后传来相当准时的开门响与惊喜的欢呼：
“孤烟姐姐，初灵喊姐姐吃饭！”
果然是傻丫头来了。
“慢些。”
老阿妈也跟着，语气有些惶恐。
大抵是怕傻丫头摔了碰了，老阿妈对傻丫头特别好。
这妮子唤作初灵，姓氏倒是不知。
初灵说她忘了。
对，初来梧桐阁没多久时，穆孤烟领了牧羊的活计，却在草原上看到昏倒在地的初灵。
本着善念便去把她救了回来，却不想这丫头似乎有些傻傻的。
且初灵这六年没有一丝一毫的成长。
怪事。
初灵喊她作姐姐。
“好。”
穆孤烟接住扑向她的初灵。
好轻，好软。
十二左右的样儿，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
穆孤烟捏了捏初灵的鼻子。
原来她也能被称为姐姐了。
“去吃饭。”
初灵喜欢与她一起吃饭，否则便要哭苦恼闹。
起初老阿妈额头满是汗水地将初灵送到了自己这儿，而理由便是如此奇怪无奈。
穆孤烟只好亲手做了些饭菜，却不想初灵特别喜欢吃。
于是那一日起她们的晚饭便都由她包圆儿啦，这会儿得领着初灵去一趟后厨。
穆孤烟忘了还剩什么菜肉，中午下了面吃，浇头现炒。
或许剩的浇头可以当一道菜。
“孤烟。”
老阿妈忽地喊住了她，佝偻着脊背的她笑容显得很慈祥，从袖中摸索了一封信，交到穆孤烟的手里。
“布伊给你的。”
老阿妈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应该饿了吧，厨房里有新鲜的笋和塔菜，还有些肉。”
有鲜笋倒是不容易······穆孤烟怔了怔。
“谢谢阿妈。”
“不必言谢。”
目送穆孤烟牵着初灵下了楼，老阿妈才松了口气。
孤烟丫头倒是不晓得，身为祥瑞之兽的她会不自觉地令周身充斥淡淡的威压。
初灵能够泰然自若，老阿妈却是全然做不到冷静的。
何况孤烟丫头的实力确实涨得迅捷，平添几分威势。
“罢了。”
老阿妈笑了笑，转身离去。
至少孤烟心性极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