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孤烟学问不深。
年幼时只是认了字，却未能去学堂。
诸多道理都是穆武与黑狼叔教授，她算是个半吊子。
如今这半吊子却要教初灵写字了。
有些忐忑。
初灵大抵是个傻丫头。
总是要反反复复地教她怎么读写。
“这字不是这么写的。”
又指出了初灵的错误。
穆孤烟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淡淡无奈。
原来教习字是一件太难的事，以前不觉得，这会儿却理解了穆武。
恨铁不成钢的心情难免会在心头萦绕，可穆孤烟又无法对初灵发火，傻丫头傻傻呆呆，她很喜欢她。
没办法。
严师出高徒，她并非严师。
她只是稍稍学了点学问罢。
哦对了。
梧桐阁不远处是有学堂的。
十岁时来到梧桐阁，老阿妈便让她去学堂学习。
结果没几日便被先生赶了回来。
先生说教不了。
老阿妈愣了愣。
那先生分明起了爱才之心，怎得又教不了她了？
穆孤烟并不知道那位先生的心思，也不知道在将她送回后老阿妈与那先生的对话。
“这丫头是大才，学得又太快，我已经教不了她什么了。”
老阿妈倒也忘记了与穆孤烟说。
巧合。
是了，巧合太多。
穆孤烟觉得可惜。
学问也罢。
读书也好。
可惜那些时候交了些要好的朋友。
不算至交，却也能在平日里聊聊天，说说日常的闲话。
穆孤烟与他们说她住梧桐阁。
他们也愣，却还是与她交好。
算是测试。
穆孤烟是个心眼有些多的小姑娘。
在外人眼里，梧桐阁算是风尘之地，是文人墨客的地方。
寻花问柳，灯红酒绿，不算是好地方。
即便都是清倌人。
但无人能够相信梧桐阁当真就清清白白如此。
穆孤烟也觉得好笑。
只缘身在此山中呀。
这梧桐阁的的确确有一副真面目不为外人所知。
可又有谁真的猜到了表面上那名为风花雪月的面具之后站着多么伟岸的庞然大物，自然大多数人都不晓得。
好在好在。
好在她的友人都不嫌弃她。
只道她童年困苦，不得不入梧桐阁打下手。
穆孤烟念及此嘴角又是轻笑了。
“等等。”
她又停下了初灵乱糟糟地挥舞的笔。
趁着她分神，初灵胡乱地在之上涂了一通，好不容易才能看得清。
“不识庐山真面目······”
穆孤烟读出了她写下的字。
“好丑。”
说的是初灵的字，收获的是初灵的白眼。
“好啦。”
穆孤烟揉了揉初灵的脑袋。
来到傻丫头的身后，穆孤烟忽地贴近了初灵。
玲珑曼妙且凹凸有致的娇躯与傻丫头稚嫩软糯的身子紧紧想贴。
纤纤玉指与初灵满是墨水的小手相合，穆孤烟打算手把手带着初灵临摹这一字帖了。
天晓得单让这丫头写该写到什么时候去？
“看好。”
穆孤烟柔声道。
而后便是笔与墨腾挪。
素手于纸上起舞。
不过是片刻功夫。
穆孤烟松开了握着初灵的手，抹了抹额上的汗。
算是超常发挥，写得挺好看的。
比以前进步太多。
“姐姐是大花猫！”
初灵忽地看向她，不住地拍着小手。
傻呵呵的笑声感染了穆孤烟，于是穆孤烟也轻声地笑。
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傻丫头说了什么。
“欸？”
“姐姐的脸上黑黑东一块西一块，像只大花猫！”
穆孤烟一怔，瞧着右手那布满墨水的模样，忽地便想起初灵玩闹时给自己手上沾了不少。
原来是她的脸上染了不少的墨，显得邋遢极了。
穆孤烟倏地耳朵变得红了，茫然无措跑了出去。
洗脸呀。
······
总归是收拾好有些邋遢的自己，稍稍打理了一番衣着，将长发梳梳顺，俏脸之上的墨汁也尽数地被洗干净了，又是崭新的穆孤烟。
“姐姐回来啦！”
初灵扑向穆孤烟，被她稳稳地接着。
傻丫头尤其喜欢像这般扑到她身上。
“要出去逛逛吗？”
穆孤烟一时也没了督促初灵习字的想法。
仅是一夜便闹出了多少的事儿，不如带着初灵去随意走走呢。
而初灵自是不想习字的，眼中快要闪烁小星星啦。
“阁外太晚，先在阁中后院转转吧？
过两日若是记得不错应当有个节日。
届时再去看看。”
虽是含着商量的语气，但大多时候仍旧由穆孤烟拿主意，征求意见常常只是顺带罢。
初灵总是傻傻呆呆，偶尔便进入恍惚，小脑瓜不知想了什么。
“好耶，后院！院子里有鱼可以烤！”
“不行。”
穆孤烟否决了初灵的提议。
“观赏鱼怎么能烤着吃呢？”
“哦······”
初灵的性质稍稍低落了一些。
“但只要初灵乖乖的，明天我做麻辣烤鱼吃呀。”
于是傻丫头的心情又雨后放晴啦。
“麻辣烤鱼！”
没有什么吃的无法用来收买初灵。
如果有那就是量不够。
穆孤烟拿捏得死死的。
······
步于中庭，月佳，星疏，阁外城池灯火通明，里院人迹罕至，夜净雀不鸣，唯空明依旧。
白天总有莺莺燕燕结伴同行里院，深夜便只有她们了。
“月饼！”
初灵指着天上的明月叫。
“想吃吗？”
“我想吃！”
果然傻傻的，穆孤烟忍着笑，指着不远处的湖心处，明镜似的水面倒映天上的月，玉盘便横卧在明镜之中了。
“有哦。”
话音未落，穆孤烟忽地伸出手。
她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初灵的角。
“我要吃！”
“湖里这么凉，吃了会腹泻的。
初灵也不想明天吃不到麻辣烤鱼对不对，麻辣鲜香哩。”
若不是她反应快，初灵就要冲湖里去了。
玩闹的心思渐渐地敛了去。
“咦？”
屏息凝神，便听得戚诉哀婉的乐声。
萧声，阁中会这般乐器且能演奏得动听得大抵唯有那位姐姐了呀。
许是仿照江南园林制式，梧桐阁内院多假山多湖泊。
而湖心亭或许是每个园林都有的地方。
大致如此，那湖心亭中站着某位姑娘。
素手轻挥，眉眼微垂，于是悠扬哀怨的氛围便从姑娘的身边弥散至整个清澈的湖泊了。
穆孤烟认出了湖心亭的姑娘，梧桐阁有许多漂亮的姑娘。
这位专精于乐。
穆孤烟俏然唤出了平日里隐藏的火红的羽翼。
“抱紧我哦。”
初灵拽着她不肯松手了。
穆孤烟飞得快，曾经吓到过初灵。
湖心亭的姑娘悠然地看向破空声传来之处。
那火红的少女拖着一只小小的拖油瓶降落到了亭中。
穆孤烟朝她笑了笑，初灵跟着穆孤烟笑。
“听见姐姐的箫声便来看看。”
“是吗？真巧。”
那姑娘笑得和夜来香似的，眉眼弯弯。
她拍了拍亭中的桌椅。
“坐坐吧，正好有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