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初灵这丫头总是如此。
睡了吃，吃了睡，没有记忆，没有苦恼。
这会儿夜深，又昏沉地睡去了。
还在嘻嘻哈哈地笑哩。
是做梦吧。
还是个美梦，美丽而纯真的梦。
穆孤烟为初灵掩上了被子，只露出傻丫头的脑袋来。
不可让她受凉，又不好让她憋着。
“晚安。”
穆孤烟轻柔地将黏在初灵嘴角的一抹长发拨开，习惯性地便是一声长叹去，转身离开了初灵的小房间。
有些羡慕。
若她也能这般无忧无虑就好啦。
一生太难，可她总会自寻苦恼。
快乐······
有些太飘渺。
至少，六年前便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少女唯一的变化便是维持着虚假的笑。
微笑也可以很假，但她总是笑得很真。
“晚安。”
她为初灵掩上门。
该去找老阿妈啦。
晚安。
穆孤烟忽地怔了怔，旋即轻笑。
许是她疯了罢，竟是幻听了初灵在与她道晚安，真实的。
记得白姐姐说这次要她也去寻老阿妈。
会是什么事呢？
稍稍有些好奇。
尽管好奇心常常要害死猫儿的。
穆孤烟的步调稍显轻快。
也罢，看看去就知道了。
······
白翠鬟早早地候在老阿妈的屋外。
听得熟悉的破空声后，柔和似水的眸注视着那道火红的身影。
这妮子倒是火急火燎的模样，分明平日里都柔柔弱弱的，温和得仿佛平原上的清泉池水。
只有在事情稍显紧急时才能体现出她那急性子来。
对嘛。
用火的大多性子急躁。
用水者温润，用木者亲和，都有道理的。
白翠鬟遥遥朝她挥了挥手。
“姐姐。”
穆孤烟打了声招呼便降落在白翠鬟的身前，那双火红的羽翼还未收起，微微抖动便有几根羽毛零零散散地往下落。
白翠鬟眼疾手快。
那一把羽毛可是好东西，好材料哩。
“你应该不要你掉的这些羽毛的吧？”
白翠鬟扬了扬手上红羽。
可入药，可炼器，甚至可以当做成漂亮饰品。
饰品自是梧桐阁的姐姐们做来送给穆孤烟的小礼物，都可漂亮了。
穆孤烟总归不会再收集自己的落羽。
这东西一掉一大堆哩，没有必要呀。
而且而且。
真有用处时就自己扯一根嘛。
不会很痛。
“姐姐拿去吧，我留着也没有用处。”
“真是的。”
白翠鬟无奈地笑了笑。
“多少人想抢你羽毛。”
算啦。
瞧这妮子满不在乎的模样，自己大概劝不通她。
也不晓得穆孤烟到底是哪种妖兽哩，她的落羽中蕴含着无比强大的能量，属实令妖羡慕。
白翠鬟本想伸出手，习惯性地揉揉穆孤烟的脑袋。
不行。
顿了顿，她的手终究悬在半空。
好像有些太亲密了。
本不该如此亲密的。
“老阿妈。”
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烦恼事务。
白翠鬟轻敲老阿妈的屋门，得了应答后便看向穆孤烟。
“在想什么？”
穆孤烟如梦方醒般摇了摇头。
“没事。”
谈笑时，这只火红而轻巧的小鸟儿便飞入了屋内，白翠鬟有些摸不着头脑，权当作自己年纪大了，看不懂穆孤烟这般年纪的姑娘们啦。
怪事儿。
分明自己也才几百岁而已。
哦，听闻穆孤烟才十六岁，货真价实的少女。
白翠鬟俏生生翻了个白眼。
那还真的算是她妖老珠黄。
······
老阿妈似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
却在听得穆孤烟与白翠鬟的脚步声后悠然地睁开了眸。
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过脖子后，忽地意识到了这会儿的模样大抵是太过惊悚了些。
于是朝穆孤烟歉意地笑了笑，将整个身子一起转向了姑娘们。
反正是看着更诡异了。
老阿妈的本体是猫头鹰哩，可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这位老猫头鹰渐渐熬不了夜了。
终归还是陷入早睡晚起的晚年生涯，老阿妈自己挺喜欢如今的作息。
只是一个不留神会吓到与她不熟悉的姑娘们罢了。
比如穆孤烟。
这妮子才来不久那会便被吓到过。
“老喽，困啦。”
老阿妈笑了笑。
她的声音总是不如年轻时清亮。
便是这笑声也总含着些许疲惫，稍显得沙哑了。
瞧着这一大一小一共两只。
白翠鬟由她亲手抚养长大。
穆孤烟呢。
那位狼主与那位涂山氏族长都相当喜欢她嘞，也不知她在人间做了什么。
多少听说过她一把火烧灭了草原，也烧灭了大洺帝君的路。
“今日这消息与孤烟你与人族帝君都有关。”
嚯。
话音方落，屋中登时炽热不少。
老阿妈挑了挑眉。
“要喝些凉茶吗？”
在早早备好的空杯中是提前凉好的茶水，穆孤烟的凰火忒容易把她这老屋子给烧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火大而已，我没事。”
“好。”
老阿妈微微颔首。
她相信穆孤烟。
这丫头倒是个只会逞强的主儿，偏偏性子又软，目光柔弱得没有丝毫杀气，也唯有方才那一瞬间才稍稍展现了霸道至极的杀意。
“你瞧。”
老阿妈将那情报递给了穆孤烟。
情报很简单不过寥寥几个字罢。
“大洺要找门。
荒天界有内鬼，内鬼会把门告诉大洺。”
内鬼······穆孤烟一怔，双拳渐渐攥得紧了，心头无名火再起。
父亲因大洺而死，岚姐姐因大洺而重伤。
可如今呢？
竟然连妖族也并非铁板一块。
悲从中来。
不由叹息。
“觉得离谱？倒也并非如此。”
待白翠鬟接过情报后，老阿妈宽慰起穆孤烟来了。
这丫头的落寞都快凝成水滴滴下来啦，老阿妈觉得有些趣儿，便轻声劝导她：
“也不必想太多，你也晓得门不是那么好找的东西。
那内鬼也难以出到门外去。
我晓得你与人族帝君有仇。
待你实力长进数分，等图腾成就九十九画的天下无敌的大能，再去报仇也不会太迟。
君子······你也非君子，但总归要学会稍稍忍一忍的。”
老阿妈语调悠悠，却很中肯。
这些年的阅历令老阿妈变得沉稳而冷静。
听着窝囊？
若连命都没了还谈何复仇。
况且，穆孤烟虽然固执，也是听得进话的。
或许如此，小姑娘总归平静不少。
“我知道的。”
穆孤烟的双拳依旧紧紧地攥着，但好歹压制住了四方的气温，没让这件略显陈旧的老屋烧起熊熊烈火。
真是怪。
这世道似乎有些奇怪。
坏家伙得不到惩罚，好人总是吃亏。
“老阿妈。”
“怎么了？想要做什么？”
“我记得不久后便是文考武考的时候了？”
穆孤烟记得不那些考试的名字。
只是成绩优良者可以入朝为官。
“想做官。”
穆孤烟用力地点了点头。
“抓内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