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小二郎。
背着那行囊上学堂······
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这是她不久前学会的曲调。
很单纯。
很好听。
不知为何就喜欢上了，于是默默地学着。
她本不必去再去学堂，只是前些日子路过时忽地听见了孩子们的高声歌唱。
孩子们是多么有活力的呀，便是歌谣也如此动人活泼。
学堂对她而言是个很好的地方。
是了。
学堂里有她的朋友。
交情不错。
不算至交。
但在日常里能有与之说话谈笑的朋友，便已经是一桩难得的高兴事，只可惜她被先生赶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有些可惜。
不过，这世道总是在变的。
她又得去学堂学点东西了。
也很好哇。
他们都没毕业，可以去拜访些许。
但愿友人们还记得两年左右的交情，身边留有她的座席。
若是可能，再一次与其饮茶谈天该多好。
至交太少。
友人可以很多很多。
······
今晨穆孤烟特意起得早了。
前些时候因为雨夜听雨，致使她第二日中午才起。
也索性第二日依旧是下雨天气，不必外出牧羊或是做些别的什么事情。
老阿妈心慈手软，没有扣她的工钱。
她做了错事当然是要被扣工钱的哩。
公私分明。
赏罚严格。
老阿妈对她好，并不意味着可以忽视规矩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穆孤烟挨了批评，灰溜溜地慌不迭从老阿妈那儿跑回自己屋里了。
途中遇见白翠鬟在朝她笑，笑容怎么看怎么揶揄。
完啦。
糗事又多了一件。
至于今日。
嗯······穆孤烟得去上学了。
十六岁，去学堂。
她自然不去与那些唱着童谣的孩子们一起上课的。
孩子们学习读书认字。
她是去学习仕宦权术。
学堂教的东西比较复杂一些，毕竟这座城池唯一的学堂含金量自是极高，教授读书，教授武艺，教授权术，更重要的是教授做人做妖的道理。
取精华，去糟粕。
妖族淳朴忠良，人族大智大慧。
这间学堂便是学了人族的东西，教给了妖族。
于是朝中便有着许多的好官。
此乃事实。
诸多有名的大官出身于这座城池。
可小姑娘当然是不会去记着名字的啦，反正也不会认得的。
届时若真的能遇到，一声大人便足矣。
她是懂得省力的。
这会儿早早地起床一是觉得自己不好再睡懒觉，二是几年后重回学堂令她有些激动罢。
除却与友人见面外，她到底也是喜欢学堂的氛围的。
梧桐阁虽说多是清倌人，可终究也算灯红酒绿之所。
读书？
其实有一些些吵闹的啦。
故而小姑娘总是会带着书去草原上牧羊。
闲下来便浅浅读上十几页。
深浅不知。
留个印象。
若哪日对内容豁然开朗也是好的。
若不明其所以然，也可藏在心底，等空闲便去询问明白。
话题扯得好像忒远了。
激动之余她还得准备一下自己的午饭。
“对了。”
还有一件事。
“初灵。”
穆孤烟敲响了隔壁的屋门。
听得初灵应答后不久，傻丫头便欢喜地开了门。
“孤烟姐姐！早上好！”
“初灵精神很好的嘛。”
“当然！”
傻丫头确实是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见她心情好，穆孤烟好歹松了口气，于是将这些日子要去学堂的消息告诉了初灵。
“中午我不回来了。
初灵要乖乖听话哦。
还有呀，不要想着来学堂找我。
学堂的先生很凶的，专吃头上长角的姑娘。”
初灵怔了怔，大抵是觉得有些怕。
稍稍低下了脑袋，默默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咦，这丫头今日怎得这么好说话，真被吓到啦？
穆孤烟登时哭笑不得，可又不好让初灵觉察到自己的异样，只得艰难地忍着笑意。
“那我去准备午饭了······我想想，要不要吃狮子头？”
于是初灵那对漂亮得不像话的瞳眸又变得亮闪闪起来啦。
······
五车堂。
站在熟悉的牌匾前，穆孤烟难免感慨。
倒并非物是人非近乡情怯一类的······穆孤烟不由得转过身去。
在三条街巷外便是已然开门迎客的梧桐阁。
好近。
梧桐阁比学堂建得早。
可名为“五车堂”的学堂仍选址于此。
穆孤烟起初自是不晓得个中缘由。
后来倒是被她给问明白了。
“鹤姐姐。”
学堂的门被推开，鹤袍的女子手执烟斗，柔和地站在牌匾之下，嘴角挂着一抹淡雅的笑。
又是另一种感觉的鹤逢秋······穆孤烟都有些佩服鹤逢秋啦。
最早时是柔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的弱女子，再见是刁蛮彪悍的奇女子。
再如今呢，鹤逢秋却是洒脱不羁的墨客之姿。
“怎么了，见了我怎得一副如此惊讶的样子？”
鹤逢秋挑了挑眉。
这妮子的表情挺有意思的。
想逗逗她。
穆孤烟微微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鹤逢秋的转变模样的本事令她讶异，竟是没有哪位能将五车堂的堂主与梧桐阁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和姐姐很厉害。”
“夸姐姐也没用，你的课由我来教。
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让你通过的哦。”
鹤逢秋浅笑连连。
没耐住这双手，捏了捏穆孤烟的脸颊。
难怪阁中姐妹都喜欢捏哩，吹弹可破白玉似的，手感真好。
“进来吧，在阁外说话也不是个事儿。”
鹤逢秋翩然向里走。
鹤袍随风轻悠地动。
墨香。
书香。
琅琅书声，浅花幽香。
这五车堂仍是穆孤烟记忆中那副模样。
总是会让她感到心旷神怡的。
“先去课堂？”
鹤逢秋问道。
她的指尖指着的地方便是穆孤烟这年纪的学子们所在之处，那里教授的都是高深知识了。
“是了，我记得你交了几个朋友，有二位也想入朝来着。
一位从文一位从武。
从文的也是我来教。”
鹤逢秋见穆孤烟呆呆地不说话，不免叹了口气。
这妮子似乎总会不经意地发呆哩。
这习惯不是很好啊。
“我想看看五车堂。
很久没来了，堂中的鱼还有人喂吗？”
“有······你倒是还记得那些鱼儿，那小兔儿在喂着。
与你私交还算不错的小兔儿，记得不？”
“记得记得。”
穆孤烟忽地便对久违的学堂生活起了些许的期待啦，鹤逢秋口中的小兔儿与她关系挺好，小兔儿柔柔的，软软的，还是个小哭包。
“行。”
鹤逢秋不想看小姑娘犹豫。
到底还是无奈地帮她做了决定，轻轻笑道：
“惦记着就去看看那些鱼儿嘛。
学······不算急。
且姐妹们也会查那内鬼是谁，不必急于一时。
毕竟能隐藏在荒天界如此之久相比并非泛泛之辈，此事大抵急不得的。”
小姑娘听得进去劝，也不再想些烦恼的事情。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