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穆孤烟从镯中摸出了伞。
撑起时，朱雀纹饰神异，仿佛将要冲破伞面。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
“荒天界的雨反复无常啊。”
不由感慨。
人间若雨，定然先有征兆后下雨。
不似荒天界这奇奇怪怪的下雨，总是让她如此猝不及防。
穆孤烟将这柄大伞往玉儿处移了移。
“咦？”
玉儿周身围绕着灵气。
“灵气。”
玉儿一怔，见穆孤烟稍稍有些惊讶的样子，旋即将偏过来的伞移回到穆孤烟的头顶，轻笑着解释道：
“我开始修行了。
以前太软弱，甚至不敢动手伤妖。
总归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吧······
不说这些。
孤烟方才说到雨反复无常？”
玉儿倏地记起穆孤烟曾经只言片语提起的过往。
穆孤烟以前住在人间来着。
被一位好心的人族收养了。
原来如此。
“这场雨······不是自然的。
我们这里比不得江南风调雨顺，常常数日数月无雨。
为生活太平，因而龙帝大人常常关心此地，郡守选的都是能呼风唤雨之辈。
前些时候与今日这场都是郡守大人在唤雨。”
“是吗？”
穆孤烟惊讶地挑了挑眉。
难怪。
这雨来得太突然了。
“和我说说近况嘛，你还在牧羊？”
玉儿将话题就此揭过。
已有数年不曾见过穆孤烟，于她们而言，尚且年轻的岁数不会带来物是人非之感。
可无论如何也难免起了些怀念的意味。
六年很短，尤其是对寿命极长的妖族。
“对。”
穆孤烟的目光略显悠远。
真的过得好快。
她如今十六岁。
比六年前高了很多，漂亮精致甚多。
外貌的变化并非她能左右，更何况穆孤烟也不是很在意。
但······确实大伙儿都说的不错。
穆孤烟真的是个天生丽质的姑娘。
三千烦恼丝，星目杨柳眉，白玉似的笔，朱红般的唇，总是一身大红的流苏长裙披身却怎么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俗气，反而将少女衬得足够美艳。
对啦。
“我和你说说这些年吧。”
穆孤烟腾得便起了兴致，话匣子随即打开了。
说起牧羊时的趣事，说起曾经的老狗。
提到她捡到的傻丫头初灵。
“初灵长着一对鹿的角哩。
可老阿妈说初灵不是鹿妖······我还在查她的身世。”
话题渐渐地由初灵变成了老阿妈，最后是梧桐阁的姐姐们，有名的一共有一十二位。
鹤逢秋的字是极佳的，穆孤烟便稍稍起了坏心眼儿。
故意把鹤逢秋与梧桐阁的“书”做了个小小的比较。
“书姐姐的字很好。
鹤姐姐的字也很好。
嗯······感觉还是鹤姐姐更厉害。”
见玉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穆孤烟却是不住地笑。
脑袋呢，就被玉儿轻轻地敲了下啦。
“还有嘛？”
玉儿听得有些入了迷。
比起她，穆孤烟似乎活得更有趣。
而她不过是死读书罢。
没甚眼界。
没有阅历。
玉儿总是了然自己的目光稍稍地被局限在这里。
“你说想入朝为官······其实我也想，不知鹤先生是否与你说过，有二人同样想为官。”
玉儿指了指自己，只见穆孤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看来是说过的。
“还有那小子。
就郡守大人的儿子，被逼着去科考的。”
“他的志向不是混吃等死嘛，去科考？
他受不了修行的吧？”
穆孤烟不免轻笑不已。
是了。
当时与她相识的还有这方地界郡守的儿子哩，这家伙总是顶着双死鱼眼，嚷嚷着将来要找个能让他浑浑噩噩宅家的妻。
难怪嘞难怪嘞。
他的父亲是郡守大人，怎会让他自甘堕落？
想来他便是鹤姐姐口中说的要去武考的吧？
“修行？”
这会儿是玉儿皱起了眉。
“那小子当然不肯修行。”
“练武的是小兔儿，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小家伙。”
鹤逢秋的声音倏地便在后方响起来了。
她觉得穆孤烟此时的表情挺有意思的。
“与我学文的才是他。”
穆孤烟的眸眨巴眨巴。
啊？
······
今日穆孤烟去了学堂里头。
虽说梧桐阁的白天常常看不见这只小神凰的身影。
可老阿妈到底感觉到一丝不太寻常的宁静了，毕竟阁中不安分的主儿大有妖在。
在自己的屋里走走停停，老阿妈忽地便决定去四处看看。
梧桐阁一切安好。
姑娘们睡得挺晚，早晨大多起得更晚了。
除了穆孤烟那妮子······
这丫头牧羊是真的忒早哩。
有道是闻鸡起舞。
穆孤烟常常在鸡鸣之时便已整装待发，她那火红的镯子是一件厉害的法宝，能装下还算挺多的东西。
说会这丫头早起的习惯罢。
记得尤其是冬日那三个月。
老阿妈总能见到一簇火苗悄然离去。
彼时天不亮，星空明月照旧。
倏地意识到了什么。
难怪。
老阿妈总觉得今日的梧桐阁太静。
原来不只是穆孤烟不在的缘故，更有初灵没闹腾的缘由在哩。
老阿妈略感头疼，不禁望向初灵的住处。
真是难得。
若是往常，初灵大抵会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而后大喊几声孤烟姐姐。
在没能得到穆孤烟的应答后火急火燎地去寻她。
自然初灵怎会找到已经外出牧羊去的穆孤烟呢。
偶尔便是闹腾。
可偏偏初灵的闹是惹不得他人心烦的。
只是挎着小脸，抽泣不已罢。
至多让梧桐阁的姑娘们心疼。
唉······
老阿妈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向初灵的住处走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嘛······总要看看。
至于更深层次理由便没必要细想，老阿妈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了，不知穆孤烟有没有与初灵说过自己往后都要去学堂。
······
敲门声轻轻地响起。
老阿妈竟是稍稍有些局促的样子。
“老阿妈，早上好哇。”
门后自是兴高采烈的初灵，正朝她打招呼哩。
也不知初灵心情为何这么好。
“吃中饭啦？”
“初灵······殿下。”
“嘘。”
傻丫头傻嘿嘿地笑个不停，总归是摇头晃脑大摇大摆地出了门，老阿妈也值得跟在后头，不知说些什么好。
果然。
总觉得初灵渐渐有些不自然了。
傻丫头从傻呵呵的模样变得好像有些······豁然开朗的样子。
简单来说就是没以前那么傻了嘛。
“吃饭！”
初灵星辰似的眸不住地转溜。
她过得挺高兴的，而现在也不过在思索午饭吃什么罢。
要不吃点面条？或者吃点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