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日。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迷迷糊糊。
一天又一天，睁眼便是耀阳，闭眼便是如水的月芒。
不是谁人成了小偷，偷走了许多时间。
穆孤烟还未反应过来，便只剩了一天。
该走了。
不论心甘情愿，或是迫不得已。
也不算是逼迫啦······只是时候到了，到道别的是时候了。
老阿妈让她好好休息，好好准备。
准备？
她能有什么准备的呢？
换洗衣物？
随身物品？
对了，说起衣物，白姐姐要她去街上置办些。
穆孤烟起初不想去的，因为没有必要，她的个子大概从一年前便没有变化了，大抵是定格在如此身高。
不高不矮的。
阁中的姐姐们都比她来得高。
身高是次要，重要的是她的衣服不会不能穿。
对嘛，买衣服就很没必要了呀。
至于别的······
穆孤烟一时想不出来，只好幽幽一叹。
她大概问问厨子们她能不能带走一口锅，有一口锅她用着趁手。
想来到了帝都，一日三餐便都要自己准备了。
不似梧桐阁。
倘若哪一日疲劳，还可以去后厨应付一下。
从今往后便是一个人了呀。
不对。
还有一只初灵会跟着她。
那她就更忙了，要准备两人份的饭与菜肴。
对了，不知道初灵起了没。
穆孤烟看向了初灵的房门。
去喊她吧。
今日得出门，白姐姐要为她买衣服。
不想去不意味着她不去嘛······小姑娘是拒绝不了人的性子。
尤其是白翠鬟那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啧。
被拿捏惹。
······
“初灵，太阳晒屁股咯。”
“今天明明是阴天，姐姐骗人，姐姐是坏蛋。”
穆孤烟嘴角微微一抽。
初灵今日倒是起得好早，这会儿开了门，却给了穆孤烟当头一棒，这丫头说得不错哩，今个儿天气确实算不得太好。
云层好厚。
厚得和棉花似的，软绵绵。
“白姐姐说要带我们去买一些新的衣服哦。”
初灵歪着脑袋，一脸迷茫。
哦。
这傻妮子大概给忘了。
昨晚吃饭时白姐姐特意说得明明白白的。
穆孤烟轻轻地敲了敲初灵的脑袋，将傻丫头给拽出了门。
“总之，今天白天要陪白姐姐逛街。”
“哦！”
初灵的应和声很有精神！
“有好吃的吗？”
也充满了食欲！
穆孤烟思索起这座城还有什么美食。
其实应该有挺多的，美食无穷无尽，总有听过但没吃过的。
这次或许是个好机会，若是初灵想吃，便由着她到处去跑吧，今日是宽宏大量的穆孤烟。
穆孤烟将初灵衣袖的褶子拍得平整，牵起她柔嫩纤弱的小手。
“走吧。”
白姐姐此刻应该在楼下。
······
“你俩倒是感情太好。”
“我和孤烟姐姐的感情当然好！特别好！”
初灵很快地抱上了穆孤烟的胳膊，朝白翠鬟露出一口大白牙。
白翠鬟无奈地耸了耸肩，嘴角挂着一抹淡笑。
关系好也是好事嘛。
前行的路上若是有谁相伴也会是一桩妙事。
穆孤烟的终点会在哪里？
她又会在哪里停下来呢？
念及此，白翠鬟的眼底竟是多了些莫名的意味了。
一闪而逝，很快恢复了心情，白翠鬟一手一只，狠狠地错乱了少女们的长发。
“喜欢什么衣服就说，今日你们白姐可阔绰了。”
白翠鬟拍拍腰间的荷包，让里头的银子叮咚响。
“财不外露呀。”
“还敢教训姐姐了！今日罚你挑五套衣服，不挑完就别想着回阁里，我不满意也要重新挑选！”
穆孤烟瞪大了眼。
白姐姐这是想要把她当衣架子嘛！
“好耶！五套，初灵来帮姐姐挑！”
你也凑热闹！
初灵与白翠鬟刹那间达成了共识。
而小姑娘只瞧见狼狈为奸的一大一小在不怀好意地笑哩。
今天的街大概会让她尤其折磨······
穆孤烟摇了摇头。
希望初灵与白姐姐能挑些比较正常的衣裳吧。
诸如上回那种华贵堪比公主的裙子姑且请绕过她，小姑娘穿惯了朴素的裙子嘞。
“初灵，上次你孤烟姐姐那套蓬蓬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
“要不要再买个几身？”
“要！”
穆孤烟两眼一黑。
······
穆孤烟喜提整整十套新衣服。
风格各异，款式不同，唯一的相同点便是多少沾着红色。
小姑娘尤其偏爱红，不需要缘由。
喜欢便是喜欢，若是每件事都要找个由头，岂不是过得太过无趣了些。
但新衣服太过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儿。
带回来的时候就尤其得引人注目了。
白翠鬟今日的确履行了她的说辞，初灵的衣服与自己的都不算便宜，都由白姐姐买了单。
只是到了后来，白翠鬟的兴致渐渐落了，似是有些寂寞。
穆孤烟当然能觉察到她的心思。
“没事。”
她揉了揉穆孤烟的脑袋。
“回去吧。”
这会儿来到梧桐阁的大门前。
梧桐阁灯火依旧。
来客皆往来穿梭。
穆孤烟沉吟了片刻，忽地意识到什么，心领神会地抬起头，与阁顶的月歌对上了视线，如此便不算是缘分，而是心有灵犀了。
“去吧。”
白翠鬟抱了抱穆孤烟。
“初灵也要乖乖回去。”
“哦哦。”
初灵比以前要乖巧了很多。
不会随意胡闹，也不会大吵着要跟着穆孤烟了。
穆孤烟轻笑声，与她们道了别。
白翠鬟的眼中一闪而过一缕复杂的神色，终究被很快地藏了起来。
初灵默默地注视着白翠鬟，目光痴傻。
······
“月姐姐，晚上好。”
“晚上好。”
穆孤烟在月歌身边坐好，双脚悬空。
似是觉得不自在，小姑娘微微闭着双眸，脚丫在半空中晃呀晃。
月歌英姿飒爽的脸上多出了一抹不自在。
“月姐姐在想什么？”
“想你明天要走了。”
月歌的性子同样如此，是藏不住心事的类型。
为了不让自己胡乱说话，沉默是月歌对待旁人的手段，却往往无法对姐妹们起效。
姐妹们总能敏锐地觉察到她的想法，一如当下的穆孤烟。
“月姐姐会来送我吗？”
“不会，明日······有事，倒是不巧。”
顿了顿，月歌抱住了穆孤烟。
与鹤姐姐和翠鬟姐姐一样呢。
穆孤烟在想一会儿入了阁，她熟悉的姐姐们会不会挨个抱抱她。
“又不是不回来了嘛，月姐姐不用太操心。”
“受欺负了就记得与那边的梧桐阁说一声。”
月歌的语气中多了一抹狠厉。
“我会杀过去。”
嗯，好像昨天也听鹤姐姐说过类似的话，穆孤烟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无奈了，嘴角攀附上浅浅的苦笑。
“好呀。”
大概她也是罪魁祸首吧。
她没办法拒绝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