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少女将白嫩的脚丫浸在水中。
金古的后院是有池子的，里头养了许许多多的鱼。
池子一分为二，鱼也一分为二。
一半用来吃，另一半用来愣看。
那一半是锦鲤。
至于吃的鱼儿的品种基本上是鲫鱼啦。
小一些的直接炸着吃，大一些的红烧哇、做成白玉豆腐汤啊都好。
穆孤烟这会儿是把脚丫子泡在锦鲤们的池子里。
起初还吓到了这些小家伙呢。
但是！
俗话说的特别好。
美少女的脚丫子都是很香的。
于是锦鲤们就凑了来。
啄呀啄。
啄得穆孤烟好痒，就笑着抖了抖双脚，在湖面上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纹，锦鲤们也随之极快地四散逃开了。
但是鱼的记性好差。
不一会儿又围了上。
穆孤烟就不再赶它们了，啄啄也好。
龙帝金古允许她在这座菜园子里稍稍多停留些时候。
也正好，她有充足的时间提出疑惑。
“我原先待的地方江中有一尊大魔。”
“那里都有。”
龙帝给他的菜园子浇上了水。
他的语调沉缓，好像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穆孤烟一时愣了神。
目光也汇集在金古佝偻而年迈的脊背之上。
他站起身。
拍了拍背。
似是嘀嘀咕咕着老了，不中用了一类的话。
又好像觉察到穆孤烟的疑惑，他放下手中的壶，纵使苍老却依旧锐利的双眼凝视着天空。
四方皆魔，那是与人族一次次的争战得到的结果。
或者说。
某种难以磨灭的伤痕。
人族无罪。
有罪的是贪婪的大洺。
“丫头。”
金古旋即看向穆孤烟，语调蕴含了些许无奈。
“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天魔。”
“记得，天魔因生灵之恶而生。”
戛然而止。
穆孤烟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莫非水中的几尊大魔也是因恶念而生，进而为祸荒天界吗。
少女将疑惑说出。
可龙帝给予她的却是否定的摇头。
“你口中的大魔在妖族老人口中有个另外的称呼。”
龙帝幽幽一叹，随意地将锄头当了拐杖。
“怪物无穷无尽，疯狂地吞噬天苍大地。
这些怪物便是那些蛀虫的分身，祂们是‘蛀’，腐蚀一切，侵吞一切。
最为可悲的，大抵是人族并不知晓这一切。
他们不晓得大洺的帝君几乎都是蛀的使者。
可悲。”
确实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穆孤烟神色一僵，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大洺帝君都是如此吗？”
“不。”
至少第一位不是。
第一位与龙帝熟。
他晓得的。
那位少年满腔热血，胸怀大志。
他曾向高傲的金龙俯首，却不似他人那般称臣歌颂。
他只对金龙说过，人族既然于这方天地诞生，终有一日将成为与妖族分庭抗礼的存在。
他还说，倘若金龙愿意将一丝本源分给他······
他将成为真龙天子。
金龙真的送了他一滴血，以及一个承诺。
人似乎是得天独厚的生灵。
智慧，勇敢，狡黠，固执。
既好又坏。
可偏偏总是能在诸般种族间站稳脚跟。
“朕绝不干涉你统一人族的霸业，而你也必须答应朕，不可与妖族为敌。”
金龙的想法很简单，人族与妖族本该友好共处。
像曾经一样。
他答应了，同时也真的做到了。
但之后呢，他的子嗣却做不到。
“真可惜啊。”
金古将这么一段完事说尽，唏嘘之意几乎要满溢心旁，他的子嗣终究为贪婪所吞噬，而被蛀虫趁虚而入了。
“所以······”
穆孤烟默默地在心里念着‘蛀’。
一个全新的，不曾听过的称呼。
“蛀也是外来之客？”
“他们可不能说是客人，丫头，天是会赶客人的。
但这方天地没有天，或者说妖族最先来到寂静而虚无的世界，妖族本该是天。
身为天的妖族拦不住蛀虫的侵蚀，终究自食苦果喽。”
龙帝说得轻描淡写。
穆孤烟点了点头，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好。
目标又多了一个。
她要把蛀都杀了。
······
穆孤烟暂时还是不愿意离开。
她忽地想起了另一件事，便是乾岚与涂山芊芊的身份。
天狼与天狐，都是毛茸茸的，都是不愿意回到荒天界，永远留在人间的两种族群。
“狐狸其实有两家哩，一族便是涂山一脉，她们是梦的守护者。
还有一脉姓苏······他们不在荒天界。”
“不在······”
“是，苏家的狐狸们是赤狐。
当初搬家时赤狐去了另一个方向，不知如今怎样。
而天狼的情况大致上会更复杂些。”
金古方才命人去买了些新鲜糕点。
“吃吗？”
“谢陛下，闻着好像是绿豆。”
“绿豆糕，名点心了。”
穆孤烟端正地坐在桌旁，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绿豆糕。
金古瞧见少女活像一只小仓鼠，小口小口地啃着，也不愿意一口多吃些，只是细细品味。
“或许乾岚与你说过，她确确实实是狼主。
但天狼内有一位仅略逊我一筹的伟大存在。”
是了。
岚姐姐是与她说起过的。
穆孤烟还记得。
那一位······
“人间的阴暗处存在着三只最为强大的蛀虫，天狼的那一位将其中一只蛀虫盯得死死的，令其无法祸害苍生。”
······
话好像说得实在太多了。
或许这个点外头的殿试都已经结束了吧。
穆孤烟的视线中多了一抹橘红。
夕阳西下。
这里没有断肠人，只有一位少女和一位老者。
老者结束了一天的农活，这会儿打算离开他那简陋的书房与菜园，回到他的皇位。
少女结束了下午茶，帮着老者收拾好了茶杯与餐盘。
“哦对对对。”
金古一拍脑袋，似乎有些懊恼。
“忘了你的殿试了。”
“现在也来得及呀。”
穆孤烟笑吟吟地走在金古的前方，又停下了脚步。
好像走在陛下身前是某种僭越吧······她这算不算是要杀头，甚至是诛九族的罪呢。
穆孤烟不着调地想着，总归还是笑自己的乱七八糟的小脑瓜。
“丫头。”
却听得金古咳嗽了声：
“殿试由朕亲自为你出题，听好了。”
穆孤烟顿时站得好笔直。
心里头难免有些小紧张。
不知金古会问自己什么问题······会不会很难回答。
“一加一等于几？”
穆孤烟眨了眨眼。
“二？”
“正确，恭喜你穆孤烟，你通过了殿试。”
会不会太儿戏了······穆孤烟想翻个白眼，好不容易才忍住如此的冲动。
倒是龙帝觉得好笑，仿佛整条龙都变得年轻了好多。
“朕看中的人才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不过一些特权罢了，朕总是能够略微地用些无伤大雅的能力。”
“像推举，不像科举。”
穆孤烟耸了耸肩，但也放松了不少。
毕竟谁都想轻松一些的嘛。
她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