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绎心难得正经。
毕竟要为新来的小姑娘安排工作嘛。
“你在以前的梧桐阁做啥?”
“放羊,和带娃。”
敖绎心嘴角一抽。
放羊姑且不论,那边属于偏西北的地儿。
也确实听说这几年阁中羊肉类菜式卖得特好,应是穆孤烟的功劳了。
但这带娃······这丫头怎么看都不是生过的嘛。
“你有娃?”
“我才十六,没有娃。”
穆孤烟愤愤地嘟起嘴。
哦,不对。
这次不是敖绎心的问题,是她自个儿说得模糊了些,可带龙初灵和带娃也没什么差距呀,小初灵饿了睡睡了吃的。
“也是。”
敖绎心忽地反应过来。
她刚刚不是在给穆孤烟安排工作吗?
话题跑偏到险些扯不回了。
“你不用放羊了。
每天来一趟,然后处理些重要情报。
拿不定主意就来找我,搞得定就自己去吧,随便你怎么做。
梧桐阁很多时候拥有着无上的权力。”
“杀人呢?”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暴力。”
“不是,我是指杀人。”
此刻穆孤烟是冷静的。
敖绎心微微一怔,倒也恍然她指的是什么。
并非想泼她冷水,倘若人是那么好杀的,梧桐阁也不会头疼多时了呀。
“建议你稍微安定些,我听过你的事。”
敖绎心笑道。
顺手搓乱了小姑娘的长发。
挺顺。
“往后做事多动动脑子。
但我晓得你聪明,聪明的家伙又大多高傲。
不过这件事儿你可能得听我的。”
大抵是劝住她了。
敖绎心松了口气。
其实梧桐阁平日里的事务还算轻松,朝中文武百官大多拜于无上龙威,不敢造次。
除却好几年前那一次叛乱,敖绎心记不得别的乱子了。
对了,好像穆孤烟对这事儿挺好奇的,一些消息也不是不能让她知道。
对!
就当作小礼物吧。
“你等着。”
敖绎心是雷厉风行的姑娘。
去时两手空空,回来后便多了一沓卷宗文书。
“随便看,记得还回来哦。”
卷宗就这么被交到了穆孤烟手里,小姑娘还有些傻愣愣地看着上边儿的辛密文字,一时犯起了糊涂。
“我能看?”
“能啊,你是梧桐阁二把手欸。”
敖绎心大咧咧地拍了拍穆孤烟的背,示意她放宽心。
“你就放一万个心,不必太谨慎。”
行吧。
既然敖绎心都这么说了。
穆孤烟心底的疑惑或许会因此而得到答案。
她总是觉得那件事太过蹊跷。
少女的直觉往往尤其准确嘛。
将卷宗心怀感激地收下,穆孤烟却瞧见敖绎心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所以······她的工作算是安排完了?如此简单?
“咋地,你想累死累活啊?”
敖绎心朝穆孤烟猛翻白眼。
拒绝加班。
从她做起。
敖绎心伸着懒腰,微微展示出其傲然的身材,却如镜花水月般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今日为了接穆孤烟,她连晚饭都还未吃过哩。
听闻后厨挑着了好些个上好食材,倒是不应当错过今晚的美食。
天晓得猴年马月能吃上下一回。
“走。”
敖绎心勾住穆孤烟的肩。
“姐姐带你吃好吃的去。”
······
穆孤烟通常应付不来太热情的家伙们。
敖绎心便是个例子。
眼见得自己还未动几口饭菜,别的菜品便被夹入碗中。
穆孤烟瞪着碗中的小山发呆。
敖绎心却乐此不疲地为这座小山添砖加瓦。
“太多啦······”
“没事,多吃点。”
对于这只漂漂亮亮红红火火的小姑娘,敖绎心总归是喜欢得紧,十余天的相处让她大致了解了穆孤烟。
乖巧懂事。
正直果敢。
虽说性子有些软乎乎的,这是缺点。
但瑕不掩瑜,穆孤烟在敖绎心心中仍旧是一位可厉害的姑娘呢。
听说这妮子图腾都九十多画了。
只是个子不算高挑,大致是正常十六岁姑娘的个头嘛。
“多吃点,长高。”
说者无意,听者倒是难免有心。
穆孤烟于心底轻叹。
她应该是长不高啦。
十六岁破境,她的容貌也因此彻底定格。
虽是留在少女最为美好的年纪,但那清澈与稚嫩便再褪不去了。
穆孤烟偶尔会好奇自己妩媚动人的成熟样子。
自然法术能够改变外表。
那终究不属于自己,强求······便是本末倒置。
好啦。
少女形象也挺好的,对吧。
“今天的菜品都尤其好嘞。
后厨下了真功夫,你不吃可就都要进我肚子了。”
穆孤烟听得,一时倒是停下了筷子,她差点忘了家里头还有一只龙初灵在。
或许她饿不着自己······但还是带一些回去吧。
穆孤烟打定了主意。
“我能带一些走吗?想让家人尝尝。”
“自然。”
敖绎心又张罗起带那些菜走了。
好像确确实实太热情了一些欸。
穆孤烟有点小苦恼。
······
倘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座墓碑经历了数十年的风吹日晒,早已破烂不堪,腐朽不已。
她并未告知那位少女这座小小的碑的所在。
她猜得到的,若那位少女知道了这个地方,在每年的清明时节,这座墓碑前定会多出一朵皎洁而纯净的花。
一如少女的心。
或许是心血来潮,或许是机缘巧合。
但她此刻便是站在此处,思绪万千。
多少年了。
她不曾寻得那个男人的尸骨。
甚至每当她与别人说起他,都会收获惶恐与憎恶。
好人?坏人?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他死了多少年了?”
老态龙钟的老阿妈蹒跚着走到她的身边。
老阿妈似乎想起当初捡到她时的场景,大火,烟尘,毁灭。
但在绝望与哭喊充斥了天际,老阿妈还是见到了大火中唯一留下来的希望。
白翠鬟,她从灾难中活了下来。
她每年都会不定时地祭扫墓碑。
对。
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
好像单纯依靠白翠鬟的心情,像今天,她心情不好。
“回去罢,晚饭都要变凉了。
孤烟那丫头还寄了信,里头特意提到了你。
那妮子太温柔,心也太软了些。”
老阿妈唏嘘叹道。
她劝不动白翠鬟的执拗,但穆孤烟可以。
果不其然,白翠鬟原先有些失神的双目在听得穆孤烟后又有了神。
默默颔首,她的嘴角又拥有了习惯性的笑意。
“老阿妈,咱们回去吧。”
搀扶着脚步许是有些颤颤巍巍的老人家,白翠鬟终究还是回过头,与墓碑轻声道了别。
有时候执念总是深沉得无法想象的,白翠鬟无比清楚这一点。
好像她又与穆孤烟是好相似的了。
呵。
不对,穆孤烟比她好。
那丫头真的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