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
穆孤烟来到帝都时是晚秋的时节。
零零碎碎地做了不少事，如今已经能算是冬天了。
听闻帝都每年都会下一场大雪。
不多。
一年就一场，但一场瑞一年。
许是金龙守护，每年的大雪总是来临得尤其恰到好处。
算算时日，应该是十天以后会落下来。
雪倒是次要。
穆孤烟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这会儿她还得赶回自己的小窝。
夜渐深。
风骤凉。
窝里头或许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傻姑娘在等着自己，今日确实磨蹭得晚了些，穆孤烟匆匆打包了些饭菜便往家里跑。
工作？
那是两天后要做的。
小姑娘还能放两天悠然自得的假。
凉风拂面，到底是冷得刺骨。
穆孤烟裹紧了身上的衣。
快些吧。
她也不想随时随地让灵气裹着自己。
一个是浪费，二来是街上会突然多出一个飞速向前头飘的大红灯笼。
想想就惊悚，只怕第二日要传出新的鬼怪故事。
《深夜的红灯笼》。
······
穆孤烟的脚程是很快的。
明月堪堪地绕过了树梢。
“呀。”
她没料到屃会出现在家里。
枣树下的石桌上摆了些精致的菜和一壶酒水。
酒水浓香，便是她也懂得的。
好酒啊。
“初灵这是怎么了？醉了？”
小姑娘聪慧得很，很快便将眼前的一切理得清楚明白。
方才屃便说自己是带些饭菜来与龙初灵吃，免得这傻姑娘饿着自己，顺便交流感情。
“没办法嘛，老妹儿到现在都还不认在下这做哥哥的呀。”
“也别强求。”
穆孤烟的笑容好像有些无奈。
“总有认的时候。”
但龙初灵确确实实醉得不省人事。
趴在桌上，喃喃自语，似乎又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龙初灵竟是黏黏糊糊地凑到她身边了。
“姐姐抱······”
说得大致是梦话，可小姑娘还是抱紧了她。
“谢谢你照顾她，给你添了不小的麻烦吧。”
屃摆了摆手。
哪有什么麻烦的，他也没料到龙初灵的酒量会······变得如此之差，倒也不对，不如说是这妮子一下子喝太急太快，以至于蒙了自己。
自作自受？
算了，会被龙初灵揍的。
屃饶有深意地看了抱在一起的姑娘们。
龙初灵醉时往往尤其真诚。
“那在下也不好继续叨扰。”
翩翩公子世无双，总是洒脱且随性得很逍遥自在。
说了声回见，屃便于穆孤烟的道别与目送中离了这座其实尚有些简陋的院落。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简陋而已。
有了她们在，便又不觉陋了。
只是屃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了。
嘶······
话说穆孤烟到底是意识到没啊。
这姑娘好像从来不把话说得太全，但偏偏聪明得极了。
她很擅长把秘密给埋藏在心底。
······
将龙初灵送回床上。
许是醉酒与疲惫，这妮子睡得很熟。
隐约能听见娇柔的鼾声。
穆孤烟默默地注视着她。
嘻。
当龙初灵安静下来时还是尤其可爱的嘛，睡着后的她总归多了一分恬静，少了许多热闹。
但真的要她不再闹腾······其实穆孤烟会很不习惯的。
穆孤烟轻声叹息。
念及此，她也将视线从龙初灵身上移走了。
少女起身，拿起烛台。
缕缕的晦暗光点点亮了窗边的小桌与影子。
她决定再看护一会龙初灵。
也好。
趁此机会，她可以去看一看敖绎心给她的卷宗文书，或许能从卷宗里发现一些新奇且辛密的消息。
穆孤烟打开了卷宗。
几十年的封存令其中的纸张变得有些老旧。
记载得倒是详实，从那一场动乱开始至被镇压，一切都清清楚楚。
“因不满龙帝而心生叛乱之心······”
不对。
穆孤烟微微眯起一双好看的眸。
或许不满为真，但她觉着其中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在。
大抵要看一看那些年还发生了什么事。
卷宗不长。
穆孤烟草草地略过了一遍。
正当她以为不会再有更详细更具体的信息了。
手上的动作却倏地停下了片刻。
原来有记载动乱之辈的姓名啊。
也是，如果连这种消息都被忽略，那这份卷宗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至于那个姓名······至少穆孤烟并不希望看到。
或许有很多事得推翻重来了。
啊，明日去梧桐阁时与敖绎心说说吧，她在这方面比自己擅长得多了，术业有专攻呀。
草草地安排好了几日后的行程，将卷宗恢复如初。
好晚好晚，也确实是该歇息的时候，睡太晚第二日会没什么精神的。
穆孤烟吹灭了蜡烛，又一次看向龙初灵。
真是的。
她怎得总是无忧无虑呀。
“晚安。”
她对熟睡的少女道了晚安。
······
第二日。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穆孤烟昨夜翻来覆去了许久，久久未能入眠。
因而早上起来时她顶了一对黑眼圈。
看着有些小小的滑稽感。
“姐姐······”
勉强借着冰冰凉凉的水令自己维持清醒，身后倒是突然传来了开门声以及龙初灵那萎靡不振的问好。
“早······”
穆孤烟回过头，却是忍俊不禁。
因为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浑浑噩噩抱头呻吟的龙初灵。
一般宿醉的第二日都是这种情况呢。
“昨天喝酒啦？”
“初灵喝了，那个好喝，甜甜的。”
含糊地解释着，龙初灵到底踉跄地凑到穆孤烟的怀里了。
小姑娘紧紧抱着她，生怕她把自己砸在地上。
“我给你做些醒酒的汤？”
穆孤烟上回醉得不省人事后就在梧桐阁后厨学了那好喝的醒酒汤，以备不时之需。
龙初灵大抵一时半会回答不了她，脚步都有些发软。
“自作孽。”
小小地指责了一下龙初灵。
穆孤烟戳戳她的额头，让她坐在了树下。
先去熬汤，让傻姑娘好受些。
至于一会儿做些什么······
她得先想想。
定制的家具早些时候便做完了。
小院内本来充斥着杂草，如今也种上了鲜艳的花。
等今年冬天过去，来年春日便是繁花盛景，穆孤烟对此可是尤其期待的。
其实昨天的发现她应当去尽早地告知敖绎心的。
算作是她的私心吧。
她需要仔细思索两天，若是可能，她想再发现更多的情报与线索。
更何况只是一个名字引发的猜测未免太过武断。
“初灵，今天想吃什么？”
“烤鸭。”
穆孤烟疑惑地挑了挑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