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秋千失去了它的翅膀。
它再也无法触及那片天与那轮月。
穆孤烟坐在失去翅膀的秋千上。
她的眼底是灼灼的不解。
对呀。
所以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白姐姐，你为什么那么想要让我回那边呢？”
她看到白翠鬟的脸色有些僵硬。
难言之隐吗？她有资格知道吗？
或者换一种说法嘛······白姐姐真的愿意把她的心事告诉她吗？
“姐姐。”
穆孤烟捧起白翠鬟的手。
“告诉我。”
······
白翠鬟对穆孤烟此刻所表现出的执着感到了一些不习惯，那熟悉的文文弱弱的少女似是变了个模样，变得尤其固执了。
她想拒绝她。
有些事其实不该被穆孤烟听去。
那样很危险。
但白翠鬟好像又无法拒绝穆孤烟。
眼前的少女真的好认真，她的眼底满溢了关心与担忧。
穆孤烟鲜少因她本人的琐事而心怀忧虑。
这次也是。
少女在为她感到忧心。
“好吧。”
白翠鬟大抵是拒绝不了穆孤烟了。
“我好像曾与你说过。”
姑娘们回到了枣树下。
穆孤烟的指尖燃起一缕渺小而温润的火，不久后茶水氤氲的温度便萦绕于院落之中。
或许会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穆孤烟替她与自己倒了茶。
茶叶是很好的。
茶水是苦涩的。
故事······应该会讲很久。
“我爹死了。”
白翠鬟幽幽开口，语调低沉而轻缓。
“那年大旱死了不少妖，我爹，我娘，兄弟姐妹，亲朋好友。
就我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又被老阿妈收养。
年幼时哪懂那些，只知道吃了上顿愁下一顿。
大旱时是吃不饱的。
于是开始吃妖，吃得彼此提防，心慌慌。
后来······后来就是叛乱。
爹不是被饿死的。
爹是叛乱时走了。
那年太乱了，而且还没有粮食送来救济。
我不知道那时的大官们到底怎么想，那么大的事居然没谁愿意管。
好在我是活下来了的，尤其是现在，我也明白这条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只要还活着就总有那么一丝实现夙愿的机会。”
穆孤烟默默颔首。
是吗？原来那时救济粮没送过去呀。
这就不怪敖姐姐对此事毫不知情了。
妖族的王朝表面上光鲜亮丽，或许有些地方确确实实黑了些。
黑到梧桐阁都无法渗透，梧桐阁并非无所不能。
“那姐姐到底为何要我回去呢？”
“孤烟你很厉害。”
白翠鬟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少女的面颊。
“姐姐我听到大魔异动后就放心不下，总觉得心中戚戚不已。
这几年是太怪了一点，尤其是那次祭奠出了事儿，你呢又信里写自己被刺杀的事情。
我总是心神不宁，想着孤烟你若是回去又该多好啊。
避开了刺杀，还能帮衬帮衬郡守大人，如此那大魔异动又不是事儿了。”
啊。
穆孤烟微微瞪大了眼。
她终是看到姐姐笑了。
又一次。
很凄美的笑，一如姐姐的心。
“姐姐把你当亲妹妹，姐姐真不想再看到家人死了。”
这是白翠鬟真真正正的肺腑之言。
穆孤烟想。
但她应该回去吗？
好了。
白翠鬟话说那么多，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到头来，穆孤烟还是无法决定接下来自己的行程，是留是去不过一念之间罢。
“姐姐，我好久没听过你弹琴了，我想听。”
白翠鬟心一紧。
啊······她还是没劝动她吗。
也罢。
确实很久没弹琴了。
“好吧。”
白翠鬟答应了她，本想起身去拿琴。
“啊呀······”
这里不是那边的梧桐阁了，她的琴常常放在亭子里或是屋子里，这次走得急，她与老阿妈都不曾记得要把她那把琴带上。
“这里有。”
穆孤烟在绯红的镯中翻翻找找。
这个镯子在经历过几次翻新后多了好多好多空间。
她往里头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
比如这把古悠的琴。
“姐姐，我这有琴。”
从穆孤烟手中接过琴，白翠鬟却是有些恍惚。
琴艺大抵是生疏了，轻轻拨动，舒缓的乐声在寂寥夜色下总是稍显明亮。
白翠鬟本想问问穆孤烟想听什么的。
但看穆孤烟正襟危坐的模样，大概是弹什么她都觉得好听的。
如此就不问了，自讨没趣。
于是乐声婉转地流过夜晚，淌过枣树，路过人间，最终仍旧停留在听客的耳畔。
所谓音乐大多时候能反映出奏者的心情，这话或许不假。
穆孤烟从乐中听到了凄怨。
······
穆孤烟的记忆有些模糊。
她不记得自己是昨夜什么时候睡着的。
一觉醒来便在熟悉的床上。
“呼。”
用力地伸着懒腰，拍了拍脸颊。
穆孤烟好不容易让自己清醒，忽地便被阳光照得晃了眼。
窗户不知何时被谁人打开，让阳光溜了进来。
原来已经有些晚了欸。
“孤烟，我来探望啦。”
敖绎心突然便从窗户中探出了脑袋，让穆孤烟一个没留神儿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却又是一声清脆无比的声响，敖绎心惨叫了一声。
“敖姐姐！”
难道刺客将魔爪伸向敖绎心了！
穆孤烟一阵紧张。
“让孤烟先起来。”
看来不是，穆孤烟很快放松了下来。
在敖姐姐身后是白翠鬟哩，她手中拿着的铁勺与敖绎心的脑袋亲密接触了一瞬，能够发出如此声响，敖绎心不愧是蛟龙之中的佼佼者。
厉害！
穆孤烟不禁鼓起了掌。
当然是在心里偷偷的。
······
今天的早饭依旧是白翠鬟操办。
龙初灵依旧与穆孤烟黏糊在一起，敖绎心则愣愣瞧着姹紫嫣红。
“郡主大人，还请您跟奴婢来一趟。”
姹紫不由分说地拽着敖绎心去一旁。
嘀嘀咕咕。
唠唠叨叨。
穆孤烟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不过倘若姹紫不说，她都快忘记敖绎心算郡主了。
其实不论是龙帝还是敖绎心都没架子。
便是那位犴也只是性子古板了一点点。
今早吃夹馍。
算是有些油腻的一顿，里头夹了极好极香的羊肉牛肉。
可惜龙初灵只吃牛肉的，不吃羊肉。
不论穆孤烟再怎么说她都不肯尝试。
穆孤烟在龙初灵身上唯一的吃瘪便是无法劝这妮子吃她不喜欢的食物，她很挑食的。
“孤烟，明儿记得起得早一点，梧桐阁的老大老二得去上朝。”
敖绎心难得有颇为正经的样子。
“我们得与说说邪魔异动，而且······我建议你回去。”
穆孤烟幽幽地看向敖绎心与白翠鬟。
商量好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