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
时至早春,多风多沙。
也不知沙从何处来,草原也挡不住几分。
今日一大早便是雾蒙蒙的天。
涂山芊芊一宿睡不好,满脑子胡思乱想。
终究还是起了床。
偏偏大早起了雾。
于是少女心事更重更烦,不禁叹气连天了。
涂山芊芊昨夜便因乾岚与那位天狼之祖的谈话而让自己烦忧不已。
想到她们一个个心忒大,狐狸小姐就更加郁闷了。
可恶。
到头来只有她在烦恼。
天公也是。
今早黄沙漫天,显得尤其闷沉与乏味。
好烦。
可很快地涂山芊芊便把烦恼连同耳朵以及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起隐藏好了,无论如何她这蜜饯铺子还得照常开着。
算是隐藏?
毕竟铺子之后就是梧桐阁嘛。
嘿,其实人间也有那么一座梧桐阁归她管理哩。
只是换了个名儿,不叫梧桐阁了。
“唉。”
蜜饯铺子不久便开了门。
涂山芊芊瞧见街上行人匆匆,终究只得无奈。
这叹气大抵还得持续一阵子。
也该料到的。
天气不好,寻常人应是也不会随意出门。
染了风沙不说。
视野变窄了,出行办事总是不甚安全的。
生意啊。
难做啊。
涂山芊芊呆呆愣愣地瞪着铺子里头散发的有些甜腻的气息,雪白的长发又一次被挠乱。
罢了,或许今日也是睡大觉的一天,一夜无眠,如今累得紧。
而且就着甜蜜睡着或许会做好梦。
当然。
这肯定没什么依据。
所谓医者难以自医。
医如此。
天狐梦也如此,因天狐晓得此为梦。
若是明了真相了,再陷入梦中的只怕是心中执念难消散之辈。
倏地想起穆孤烟来,她就很容易入梦。
为了让她睡好涂山芊芊做了不少事儿。
虽说穆孤烟总是逼迫自己意识到真相,醒来得太快,但好歹是让这妮子的念想淡了一点。
真辛苦啊。
这丫头明知是梦却也要沉浸其中。
而涂山芊芊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让她的梦境完美一些。
若自己也能美美地做个梦就好了。
她有些烦恼。
也是,趁着今日定是没哪个不识相的在大风沙天气跑来买蜜饯吃,难得的闲暇自当由她来安排。
睡大觉!
······
很可惜,大觉也会被打扰。
涂山芊芊冷冷地盯着那只又傻又呆的乌鸦。
乌鸦转了转脑袋,哇哇大声叫唤。
“红烧?”
“别吃,我不开玩笑了。”
乌鸦的目光登时由浑浊变得清澈且灵动。
鸟喙微张,竟是口吐人言。
只是那略略含着些许讥讽的语调令涂山芊芊不快至极。
“有什么事就直说,你姑奶奶昨晚没睡好,若是情报不够好这一顿红烧你免不了的。”
既然来客不善,涂山芊芊当然不会自讨没趣给好脸色。
“放心。”
乌鸦的脑袋扭曲得厉害。
声音嘶哑,总是忒刺耳。
涂山芊芊到底也花了一番功夫才忍下怒意。
啧。
这家伙忒令狐狸不爽。
她涂山芊芊还勉勉强强算是脾气不错的。
“你怎么那么多的废话?”
“土山大小姐稍安毋躁。”
乌鸦······或许应该说是乌鸦背后的家伙,他定是不惧眼前的少女。
至于其语调不急不慌,甚至颇具了恶趣。
“我昨夜在偷听了帝君与那韦丰的谈话。”
“没被发现?”
“或许吧,也有可能是帝君不屑一顾。”
乌鸦自嘲似的笑了笑。
瞒过帝君?难如登天。
但好在帝君太过自负,便是消息被某人听了去也毫不在意。
“切。”
涂山芊芊纵使不快,此刻却也不好反驳乌鸦什么,大洺的帝君总是如此骄傲自负,偏偏就真的能与龙帝分庭抗礼。
呸。
不过是借了蛀的力量而已。
但再多的如果也比不得当下的现实,他已经太强了。
龙帝年迈,却是无妖可接下人族帝君。
涂山芊芊好难平复的焦躁又一次满溢心口,她算是尤其暴躁的类型。
而乌鸦回答完的缄默不语令她一腔怒火无从宣泄。
好想砸些个甚么东西······
“继续。”
“你们那内鬼好像锁定了荒天界的位置。
算算时间,这会儿帝君便能借着大洺气运将某位蛀虫给送到荒天界了吧。”
话语戛然而止,乌鸦幽幽地凝视着天狐的少女。
啊······
好像不小心激得她太过了。
九尾齐出,他在少女面前根本讨不得一点好。
索性涂山芊芊应当没空去搭理他了。
乌鸦很想讥讽地笑一笑。
可惜。
想用鸟喙表现笑容总归是有一点困难的,但能看到涂山芊芊脸色巨变也算不虚此行了。
他本就是与她合作的关系,毕竟人与妖······还是敌对。
以后如何并非他能左右。
至少如今,他将消息带到便是仁至义尽。
她该去搬救兵了,乌鸦不能笑真是遗憾。
······
少女的出现有些恰到好处。
涂山芊芊才想去找这位狼之祖,她便出现在店门了。
“前辈,蛀······”
“我已经知道了。”
少女的脸色尤其阴沉,却比涂山芊芊料想得要镇静许多,不过不论如何,有一位强大如此的存在总归会让涂山芊芊安心不少。
“我不能去。”
涂山芊芊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为何?”
“去荒天的是天上的蛀。
沧海之母生死未卜,大地之母不该走动。”
涂山芊芊登时哑口无言。
风沙似乎比清晨来得狠。
耳畔的风与沙的歌似乎有些悲戚与悲凉。
涂山芊芊想把嘈杂的风声当作错觉,却怎么也办不到了。
她很乱,而且尤其迷茫,她好像做不了什么。
“我回族里······”
“天狐与天狼走了,又有谁来守护门呢?”
于是涂山芊芊幽幽地看着少女了。
少女的眼底到底闪烁过些许无奈。
并非不愿。
而是不可。
“那还有一位苍天之母,她在哪里?”
涂山芊芊忽地想起了,沧海生死未卜,大地正在眼前,那天空呢?
最强的蛀有三位,妖族也有三位大能在看着祂们呀。
虽说以一敌三太难。
但只要撑过荒天界一难便好。
不想少女的神色变得稍稍有些怪异了。
“你见过的。”
少女的话令涂山芊芊骄躁的心情瞬间平复些许,疑惑漫上心头,化作眉心的小疙瘩。
涂山芊芊并不认为自己会认得除了少女以外的大前辈。
“你确实见过。
而且这位算是尤其年轻的一位······”
少女的话语渐渐低落。
涂山芊芊仅仅听清了她最后的只言片语。
“她在荒天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