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璀璨。
穆孤烟从未见过如此盛景。
那温婉的白驹悄然伏于皎洁灿烂的星河上。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美丽圣灵。
其通体银白。
其身姿健硕。
其目如光，其形如水，总是婉约且浪漫。
不知为何穆孤烟觉得一切形容江南水乡的女子的话都能用来形容它。
白驹似是觉察到穆孤烟的思绪了。
它竟是朝着她微微颔首，眼底流露出一抹和煦。
真的吗？
那真的是和煦的色彩吗？
“它是？”
穆孤烟愿意相信这是错觉。
啊······
说到底，还是眼前的一切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贫乏的阅历姑且不能支撑着穆孤烟去理解这仿佛断裂了的时空。
“白驹。”
龙初灵从她身后走来。
许是经历了犹豫。
但龙初灵仍旧牵起穆孤烟的手了。
温暖穿过彼此的掌心。
“你听过白驹过隙吗？”
“嗯。”
龙初灵朝空中的白驹努了努嘴。
“它就是白驹。”
“所以白驹脚下的长河和时间有关咯？”
穆孤烟惊奇地又把视线投向令人眼花缭乱的时间长河之中了。
她看不清长河中到底有些什么。
“少看，连你都会彻底疯掉的。”
龙初灵轻道。
对了，她唤来了白驹，还没好好打过招呼呢。
少女于心底默默地沟通着白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龙初灵总归是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
白驹并没有生气。
“怎么了？”
穆孤烟看到龙初灵安心不少的模样。
“我怕它生气。”
龙初灵撇撇嘴，似是心里无奈极了。
“生气？”
“时间不可轻易停滞，这一次算是僭越了。
我呢仅仅是有着一份天赋，才可以通过沟通白驹来让时间稍微过得慢一些而已。
而且······”
念及此，龙初灵又尤为愤愤地跺了跺脚，没好气地补充道：
“白驹说之前已经有人停过长河了。
再停下去会乱套的，但它还是停了。”
好吧。
那白驹真的挺宠这位有着天分的少女的。
穆孤烟点了点头。
“能停下来多久？”
“挺短的，我能求到的也只有十息的时间，若是十息以后我们没能解决那快要爆炸的蛀，荒天界还是会毁灭。”
穆孤烟嘴角一抽。
那十息不是到了！
······
当然，龙初灵才不会真的傻乎乎的。
“哎呀，我特意留下了我们俩的线啦，如今荒天一息，外界一年。
我刚让你逃就是为了去搬救兵呀。
你有十年的时间去解决这一困局。”
龙初灵大大咧咧地笑道，丝毫没有一国郡主的端庄。
不。
这妮子本就是这个性格。
“你呢？”
穆孤烟沉默片刻还是问出口了。
“留着，等十年。”
“没有我照顾你。”
龙初灵把嘴嘟得老高老高，俏脸上多了丝羞红。
为了接近穆孤烟而特意让自己变得痴傻呆愣，渐渐地寻回了本我，记忆也如潮水涌来。
这些日子里她做了好多羞死人的事，她怎么会这么黏人啊！
“呜······”
小龙娘紧咬银牙，百口莫辩。
“好啦。”
穆孤烟习惯性地摸摸她的脑袋。
而后愣住。
哦，不对，如今大抵不能用以前的法子对待她了吧。
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穆孤烟浅浅一笑：
“不喜欢吗？”
“也没有啦。”
龙初灵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姐姐快出发吧。”
龙初灵稍稍平复下心情，便打算把穆孤烟赶走。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更何况那大洺帝君定会觉察到自己一道神念变得异常奇怪。
想想就晓得自己的计策出了问题，大洺帝君肯定要有所安排。
如此，穆孤烟的时间其实仍旧不够，十年也不一定找到方法。
“救兵去哪找？”
“找天狼和天狐，我记得姐姐你与涂山芊芊和乾岚关系深厚，我在想······若是她们，会不会有破局的方法，若没有，是否也能成为姐姐的一大助力。”
“初灵，你太笃定了。”
穆孤烟紧紧拉着龙初灵的手，往长河边看去。
“那里能坐吗？”
手上传来了仿佛是为了不让自己逃开的力量。
龙初灵再一次沟通了白驹。
“可以。”
“那去坐坐吧，聊会天。”
穆孤烟笑得很轻柔，却终究多了一丝疲惫。
“聊聊你和我，聊聊这六年。”
······
“姐姐真的很不急躁欸。”
龙初灵想把脚深入水中，但胆怯让她止住了脚。
倏地想起这是时间长河了，万一她的搅动令某一水珠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以至于某个时间，某个世界因此而遭受巨大的劫难······
噫！
那自己不就成了罪人啦。
“有十年嘛。”
穆孤烟在回答龙初灵起初的感慨。
“有些事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便是十年也没甚用处。”
穆孤烟尤其想要找到破局之法，可若真的一筹莫展了，那这十年还不如潜心流行呢。
或许······她可以去试着触碰一百的图腾，那传说的境界。
她的图腾是神凰，神凰高居梧桐。
身侧，万鸟留念朝拜，光耀大地。
那最后一画在神凰之瞳，算是和画龙点睛差不多的道理。
“初灵。”
穆孤烟忽地看向龙初灵。
“你怎么会认识我的？”
“巧合。”
真的很巧，龙初灵能观测这条长河。
她每时每刻都在观测着，因为妖族的破灭总是令她身心俱疲。
龙初灵根本找不到让妖族活下来的方法。
直到不久前。
“我看到孤烟姐姐你在某一条时间线降生了，当你与妖，与这个世界建立了足够的羁绊妖族才有可能幸免于难。”
“羁绊。”
“对，所以我来了。
我要接近你，让你我有了因果。
缘分就是这么简单的。”
“所以你是有目的的。”
龙初灵一时难语，但她没看到料想之中的责怪。
穆孤烟依旧是笑得温和，好似完全不在意龙初灵的话，于是小龙娘有些挫败。
她好像从来没猜透过穆孤烟的想法。
“岚姐姐与芊芊姐的目的也挺明显。”
穆孤烟自顾自说着。
许是宽慰，又似是怀念，大概就是怀念吧。
“但我知道啊，最终姐姐们都念着我好，初灵你也会念着我好的吧？”
其实根本不用问，龙初灵默默地想着。
六年的相处很长，很轻易地便能消去一切额外的目的与渴求。
尘世之间总是真情长存。
“初灵，既然你可以看到时间，为什么不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呢？”
听得穆孤烟的询问，龙初灵一时也有些尴尬。
怎么说好呢？
不是不说，而是不能。
因为她也看不到结局。
“看不到的。”
穆孤烟稍稍歪了歪脑袋。
“哎呀，真看不到！
我只知道在姐姐你的缘足够时，妖族自会安全的。
所以姐姐要快去快回，当你找到合适的方式后就回到荒天界，然后打炮蛀与大洺！
哦对了，虽然本姑娘才······几千还是几万岁，但我是天穹之母哦。
那天空之蛀被我的分身给瞒着，所以姐姐的压力会小些。”
龙初灵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不舍？
那是当然的了，穆孤烟离开后荒天界就只剩下她了，整整十年的枯坐会不会让她彻底疯掉呢？
不会的吧。
其实还有白驹能陪她聊聊天。
“我知道姐姐在硬撑着，其实伤势还挺重的吧。
我会把姐姐送到涂山芊芊那里。
可能会晕个十天或者半个月哦。”
大抵是为了不让离别变得太过伤感，龙初灵的语调显得很轻松。
倘若这妮子能够把眼泪藏得好好的穆孤烟就信了。
但她确实已是强弩之末，疲惫不堪。
好吧。
如此就承了龙初灵的好意。
“等我哦。”
穆孤烟闭上眼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一定要等她。
她希望能够完成这一切。
宿命？
她当然不会在意这一点，既是宿命，那就欣然接下它吧。
然后让宿命往心中所愿跑去。
穆孤烟到底不想经历第三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