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开玉兰山茶桃花。
清晨时芳香满园，到了夜晚便成了幽香。
极致的淡雅与清浅，这一方小院落好似世外桃源那般惬意。
穆孤烟将落下的桃花瓣给收收拢。
嗯······
其实也可以做枕头啦。
但她想把花瓣喂给池里的肥鱼鱼们。
会不会有桃花味的鱼鱼？
她的脚丫子深入水中了。
许是她真的尤其吸引这些个小生灵吧。
肥硕的鱼鱼不知有谁起了头，跑来啄她的脚丫子。
少女的脚怎么会有臭味呀！
没有！
所以鱼鱼们好像特别喜欢绕着她的脚转悠，分明晚上该去休息了，但小家伙们总归还是在她的脚边绕了一圈有一圈。
很好玩儿。
但是真的非常痒。
“不痒吗？”
“痒，而且赶不走它们。”
穆孤烟苦着脸看向涂山芊芊，嘴角微挎。
“那把脚抬起来不就好啦。”
“不好。”
这时的穆孤烟大抵有些撒娇的意味。
于是涂山芊芊浅骂了她一句自作自受，又在她身边寻了空坐下。
思量片刻，涂山芊芊也把白玉似的脚伸入水里。
很舒服。
凉凉的，又不会觉得冷。
脑袋都清醒了。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睡觉的时候。
这会儿多少有了困意。
且鱼儿们也围了过来。
涂山芊芊疑惑地瞅着这帮喜欢啄脚的神奇玩意儿。
这倒是好笑极了，有些鱼鱼啄了啄她的脚后就不回去了，另一批居然还跑回去戳穆孤烟。
咋？四只光洁脚丫随便挑？怎么之前没发现这些小家伙们这么怪。
嘶。
而且真的很痒。
非常痒。
“这些鱼还能吃吗？”
“不能。”
涂山芊芊的脸上多了几分危险。
她怕吃出来脚的味道。
她本来就不是养来吃的，只是······闲来无事吧。
梧桐，青玉阁到底不是很需要她。
她只是作为涂山的后人镇守此地。
狼群守护着荒天界与人族的大门，可大洺的帝君有了定位之法，好像又没什么必要了。
九尾天狐······
算是尤其特殊的一类妖族吧。
涂山司掌梦境与秘密。
算了吧，涂山芊芊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她自己都睡得不太好，那还能让别人美美地做上许多好梦。
“又在发呆了。”
穆孤烟微微俯身抱起了双膝。
少女的眸如黑夜深邃，却显得灵动而温柔。
她好像总是不骄不躁，不急不缓。
“芊芊姐在想什么？”
“没······”
起初是抱着不让穆孤烟知道的心思。
涂山芊芊转念一想，又好像已经不是把穆孤烟当小丫头的时候了。
这妮子可是能够与她们并肩战斗的强者欸。
好快。
不只是时间，还有她的成长。
其速度远超涂山芊芊的预料，她本以为会再慢一些的。
仔细算算，好像才过去了十年左右吧。
呵。
又是十年。
“说嘛。”
涂山芊芊感到娇躯往身上贴。
与穆孤烟的视线相对，她又读出穆孤烟眼底的揶揄。
她······应当是急的，急急急，只是从来不会表露真实心迹的她总能隐藏得尤其好。
“我在想孤烟你面对蛀和大洺那帝君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刹那间到来的沉默。
突兀吗？又或者，只是某种必然。
是了。
涂山芊芊晓得自己的胳膊上传来一股莫大的力量。
虽然散去得很快，但她切实感觉到了。
穆孤烟并不像她表露出来的那般宁静。
“我很慌。”
对，这也是穆孤烟的优点。
涂山芊芊知道她不会说谎。
“慌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才导致了荒天界这一场劫难，我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我对白姐姐的怀疑，使白姐姐有闲余去完成她的谋划。”
这便是原因。
穆孤烟大抵总是患得患失的。
她怕自己太轻易地做了决定。
但决定的背后，却可能是一方天地所有生灵的生与死。
生命和命运总是太过沉重的两个话题，对于穆孤烟而言，她竟是同时遭遇上了。
命运是注定的吗？它可以被反抗吗？反抗不了的命运会导致生死吗？
她不清楚。
于是患得患失愈发猛烈起来。
涂山芊芊沉默着。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穆孤烟，这个问题很沉重。
没有关系？不，应该是有关系的。
当时的她必然不愿意相信事实吧。
比如······那位白翠鬟会是隐藏在荒天界许久的内鬼。
“哭一会？”
涂山芊芊让自己的嘴角微微扬起。
故作的笑容比冷淡好。
“不哭。”
穆孤烟眼中的迷茫消失得很快。
原来是自己多虑了，涂山芊芊差点忘记穆孤烟的性格了。
这妮子或许会钻牛角尖，但本质上是个相当坚强的姑娘，她应该对她更有自信才是。
“再和我说说你在荒天界时的事情吧，我好好奇。”
涂山芊芊笑道。
狐狸小姐的好奇心罕见地被调动了。
“会有些无聊哦。”
“不会，有你在的故事怎么会无聊。”
······
中途乾岚有路过，她也想来听听穆孤烟口中的轻声念叨。
片刻后。
“我都听过啊······”
“那就快滚。”
涂山芊芊没好气地赶走了这位好像是来秀优越感的天狼小姐，乾岚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往屋子里头走去。
“茶。”
但她很快又端着壶出来了。
她跑了白茶。
清热润肺，降低疲劳，温热清香。
“你们聊。”
月弯弯，乾岚要去睡觉啦。
“好。”
顿了顿，涂山芊芊补充道：
“晚安，祝你好梦······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乾岚再瞧去时已看不到她的脸，涂山芊芊的九条大尾巴中有三条被她牢牢地拽着。
另外六条好像成了穆孤烟的抱枕，软乎乎大抵抱着也舒服。
“晚安。”
这次是穆孤烟支支吾吾的声音。
但乾岚总觉得这丫头在憋着笑，搞不清，那就不用搞清了。
乾岚其实也是稍稍有些随和的性子。
至于涂山芊芊，那她是真的脸红了。
直白地对乾岚表达感激之情总归令狐狸小姐有些······害羞，她的尾巴摆得好厉害。
可恶。
总觉得尾巴有自己的思想。
于是她三条，穆孤烟六条，她们把尾巴压得死死的。
“芊芊姐的脸好红，要喝一杯茶吗？”
“才不红！”
涂山芊芊惊吓地低声呼叫。
又是片刻。
狐狸小姐弱弱的声音传入穆孤烟的耳朵。
她竟然还传音入密，穆孤烟嘴角微微抽搐，无奈地拿过了茶壶与杯子。
为她与涂山芊芊都倒上茶，举头望月，却是依旧灿烂。
今晚天气也很好欸。
“那我继续说咯，我记得我说到科举那里。”
“好······”
穆孤烟好笑地摇了摇头，不知芊芊姐还能不能听得进去。
也罢，说故事嘛？只要还有听客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