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总是突如其来。
穆孤烟在第二日清晨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这并未出乎涂山芊芊的意料。
不如说这才是穆孤烟的性格。
“你确定吗?”
涂山芊芊的目光中多少含着些审视。
若依照她的看法,比起寻求外力不如由穆孤烟自己突破。
“总是要追求可能性的,不是吗?”
穆孤烟的笑容似乎从来不会改变。
“别笑。”
于是脸颊被捏住惹。
“没笑啊。”
“瞎讲,自己好好照镜子去瞅瞅。”
哦,那大抵是不自觉的微笑吧,穆孤烟习惯以亲切温柔待人。
话题刹那间被移开,穆孤烟只好轻轻地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把歪到天边去的话题给扯了回来:
“可能性有很多。
时间有十年,我可以都去试一试。”
“突破呢?”
“太虚无缥缈,我不敢保证。”
涂山芊芊挑了挑眉。
换句话说,穆孤烟对寻求涂山的帮助很有信心。
嘿。
也不晓得她哪来的自信。
陈芝麻烂谷子最难处理。
何况······
“我母亲一根筋极了,说不通的。”
穆忘我在一旁不住地点头,悄悄凑到小姑娘耳边去嘀咕了。
也不过是抱怨大姨倔强的话语。
“不。”
穆孤烟摇摇头。
倔强?一根筋?
只是找不到那个系铃的人罢了。
穆孤烟始终想着或许自己可以代替那位系铃人。
无论恩怨与否,她接着便是了。
“行吧。”
涂山芊芊忽地想起自己好像没在穆孤烟面前赢过一阵,小姑娘的嘴巴总是能说服她。
奇也怪也,分明涂山芊芊晓得自己不算是轻易动摇的性格。
这算是······一种强大的感染力?
“你呢?”
涂山芊芊的视线落在乾岚的身上。
“去不去?”
“不去······我回草原上一趟。”
“哈,你们老祖宗比母亲还要倔哩,建议别抱有希望哈。”
涂山芊芊许是习惯对乾岚泼冷水了。
乾岚只是笑了笑,轻道了一声谢谢。
“谢啥?”
“谢谢你的关心,芊芊。”
所以乾岚也知道。
对于涂山芊芊这种有些别扭的姑娘,很多时候直抒胸臆大抵是能酣畅淋漓地击退她,甚至能击破她的防线的。
果然。
涂山芊芊的脸又变得好红。
“这是作弊。”
“我不认罪。”
乾岚好笑地挥了挥手,往屋外走去。
于是那条乌漆嘛黑的大尾巴很快便在少女身后匿去了踪迹。
乾岚一直是雷厉风行的,她很少拖沓。
既然穆孤烟做了决定,那她也得再去劝一劝天狼的祖宗呀。
万一······
万一她回心转意了呢,对吧。
说来她还不知道老祖的名字呢,总是老祖老祖的喊。
其实老祖的样貌也是一位少女。
好吧。
样貌对于她们而言都是假的。
若老祖愿意,她也可以老态龙钟,慈祥和蔼地站在远方。
但你总能从她那沧桑而落寞的眸中读出一丝半缕的对于过去或是自己的哀叹与怀念。
人老了如此,妖老了也心事大,老祖的心事向来很重。
“孤烟。”
乾岚最后的轻语落入了院中。
“要小心些呀。”
“有我照顾她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涂山芊芊不满地回怼。
啊······
乾岚没听到,所以没回答她。
穆孤烟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姐姐们斗嘴斗得欢。
“芊芊姐好像很喜欢和岚姐姐吵架。”
小姑娘的嘴角扬起了微妙的小弧度。
“才不是。”
于是穆孤烟与穆忘我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将狐狸小姐与天狼小姐的关系很好这一事实牢牢地保密在了心底。
“怎么了······”
倒是涂山芊芊好像有些心虚了。
穆家两只的视线灼灼得不像话。
穆孤烟还好,穆忘我纯粹是看乐子看得有些飘忽。
有点气人。
总归是穆孤烟能站出来把话题再一次引了回来。
她们方才应该是说到要去天狐的族地,去见一见姐姐们口中那位尤其倔强的天狐族长。
穆忘我许是又想起自家大姨,叹气声重了许多:
“芊芊啊,你说大姨是不是到了那个······啥事都要生气的年纪啦?”
“直接说老就好。”
“那就大姨是不是实在太老了啊?”
不对。
穆忘我幽怨地瞪了眼涂山芊芊。
好明显一个坑。
她还在往里跳!
涂山芊芊耸了耸肩,不免也有些担忧。
“母亲其实很好说话的,对忘我也很好,只是不待见穆武。”
颇为烦躁地把奶白豆腐颜色的长发挠成鸡窝。
涂山芊芊果断地把选择权全部交给了穆孤烟。
“聊这么久不如亲自去看一看,孤烟,你姐我就不负责任这么一回,交给你了。”
“哦。”
穆孤烟愣愣地点了点头。
行吧。
看来接下去她才是头儿。
······
他算是相当有名的纨绔,大纨绔。
无数次的打与砸,无数次的不要脸,偌大的城中没有一个好名声。
但有谁知道在打砸的背后是无数次的沉默呢?
哈哈。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继续打,继续砸。
唯有如此,他才能得到应有的保护。
人间不值得。
怀念总是多余,他又一次大摇大摆地行走在多余的街道上,看着街边从人来人往到寂静无声,唯恐避他不及。
嘻!
嬉笑怒骂又与他何干?
他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仅此而已,而已!
他远远地听见了乌鸦的叫喊。
“啧。”
上次被炸的经历确实让他有些后怕。
聪明人当然不止他一个,嗯······那姑娘大概不能被称为人吧。
这次或许不是了,她没有理由寻求他的帮助。
“看来与那混蛋皇帝有关。”
对吧,他是纨绔,所以骂一骂皇帝也是没有关系的!
就算被抓,被打,被骂,被杀,只要他骂出了口,那皇帝的身上便拥有了污点。
也罢······先回去吧,他忽地变得冷静,变得镇定。
或者,他原本就是个镇静的人。
他一路大笑着走回了偌大的府。
申王府,多么响当当的名字啊,多么令人敬仰的身份啊。
可惜······
申王也只是阶下囚而已。
王府便是申王的囚笼,要将他关至死。
他这时是申王的儿子了。
申王也知道他在做什么,终究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点他还是尤其 感激这位父亲的。
“来。”
踏入王府,他的气势于刹那变得冷淡而空无。
乌鸦落在他的肩头,嫌弃似的跺了跺脚,他的乌鸦一直很不喜欢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
但是纨绔嘛,总是玩世不恭的,到处寻衅滋事的,当然也会喝酒。
醉醺醺才是让闹事变得合理的理由。
“你好。”
穆孤烟的声音突然响起了。
他怔了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还真是这丫头给他传了消息。
“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想知道穆武曾经的一切,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