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怪,非常怪。
出乎涂山芊芊的意料,韦丰竟真的如此老实。
安安分分地缩在屋里,安安分分地出席,安分到涂山芊芊险些忘了这个人。
本以为他会耐不住性子而私下那虚伪面具。
可是呢?
韦丰确实忒能忍着了。
“怪吗?”
穆孤烟看向坐立不安的涂山芊芊。
“不怪?”
“不怪。”
穆孤烟没看见涂山芊芊的白眼。
因觉得芊芊姐太过烦躁,小姑娘就想着拉上她放松下。
钓鱼,野炊,食材就用附近能找着的。
可是芊芊姐大抵一时半会儿放松不了。
“真不怪?”
“芊芊姐,你再吵下去就要把鱼儿们都吓跑了······确实不怪,在我们找到他的手段之前,他一切的行为都不算怪异。”
对喽。
这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突出一个忍字当头,韦丰又不是愚笨之辈。
破绽?轻易显露的不是破绽。
那叫弱点。
涂山芊芊泄气似的叹了口气。
她晓得呀。
这几天的急躁令她难寐困倦。
毕竟偌大的威胁就在家里,心里总归不太舒服。
越早除掉威胁她就越早心安。
“好吧。”
穆孤烟无奈地看向涂山芊芊。
离韦丰拜访以后七日左右,想来应当要有些动静了。
依依姐与他的对峙持续了数日。
插科。
打诨。
话术千千万,装傻居多,磨蹭其次。
但无论是谁的耐心都有限度,韦丰如此,苏依依也自然不可免俗。
至多三日,韦丰的谋划就会浮出水面了。
怎么说呢。
穆孤烟也不由得佩服人族隐藏情报的能力,无论是她还是洺无谕都无法再进一步了。
当年的一切经过或许唯有韦丰与涂山玖玖才知晓。
“呀,咬钩了。”
穆孤烟的思绪被涂山芊芊打断。
“恭喜芊芊姐。”
小姑娘轻声鼓掌,旋即一拉钩。
这是第十一条。
人比人可以气死人,妖族同理,至少在钓鱼这方面不要去和穆孤烟比。
涂山芊芊对此深有体会,这是根本比不得的运气。
“族地的鱼有灵,芊芊姐一身煞气,它们当然不敢靠近芊芊姐分毫了。”
穆孤烟轻笑道。
小姑娘指了指湖面,涂山芊芊也顺着她的指尖看去,而后便瞧见一只顶着雪白鸡窝头的狐狸姑娘,双耳高耸,九尾无风自动,俨然一副煞气缠身的模样。
啊这。
涂山芊芊脸色一僵。
连带着耳朵也不由得贴在脑袋上。
凶煞随之隐匿不见了。
看来穆孤烟的说得对。
枉活那么多年,却连情绪都掌控不了。
还不如尚且少女年岁的穆孤烟来得淡定自若,倒令她汗颜。
涂山芊芊深深吸了口气,苦笑攀上了嘴角。
罢了。
安心钓鱼,在躁动来临前权当给自己放个假。
要劳逸结合的嘛。
别放松过头就好。
······
穆忘我的日常工作变得很简单。
明面上是苏依依的护卫,看上去暗中做着监视韦丰的工作。
其实最闲的反而是她啦,总是无所事事的。
所谓监视都是假的嘛。
既然是明面上的监视,自然有暗地里的窥探呀。
好孤烟的小火鸟属实厉害得紧,遮蔽气息的能力尤为夸张,有时突然就飞到她肩上了。
好半晌后微微的灼热刺痛了双颊,穆忘我才意识到这些小家伙。
暗斗由穆孤烟来。
明争自然交给了苏依依的嘴皮子。
嘿。
反正穆忘我听不懂唇齿间的交锋。
隐隐得见刀光剑影。
可仔细地瞧上去呢?
分明是一只笑若春风的狐狸姑娘与和蔼大腹的中年男子相谈甚欢。
看不懂,那就不看,穆忘我懂得中庸。
近两日她总在族地内四处走动与探访。
如果说无所事事也是目的的话,那她的目的便是让韦丰觉得她有些无所事事。
“嗯?”
你瞧,无所事事也是有回报的。
许是命运使然,穆忘我又一次站在那一株高耸的古树下。
这是族地的出口,也是唯一的出口。
古树与外界梧桐相连,郁郁而葱葱。
古树很老。
在她还小的时候古树便存在了。
怎么说呢。
小时候调皮捣蛋嘛,古树上没少爬,有时摘一片叶子,呜呜地可以吹上老半天,代价就是回去以后的晚饭是一顿竹笋炒肉丝。
古树很奇。
如今族地枫叶红,古树也不曾叶黄叶红。
它似乎一直苍翠干练。
身姿挺拔,古老庄严。
它守望着天狐唯一的秘境,所少年来始终如一。
穆忘我的心里难免升起些许怀念。
“老家伙······”
她口中的老家伙迎风微动,似是应和。
只是穆忘我的目光却倏地多了几分怀疑,视线终究落在了叶上。
方才便觉得奇怪,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却是那一片赤红的叶躲得太深,穆忘我一时竟也没能看得清楚。
红叶。
这株古树上怎么会有红叶?
万物有灵,方才的应和莫非是古树在与她说着辛密。
穆忘我心头一紧,双手刹那生印。
“开。”
该说出乎意料,还是不出所料呢。
毫无动静的出口令穆忘我沉默了。
片刻后,少女从袖中掏出那张万能的千里传讯,穆孤烟轻柔的声音很快便从另一端传来:
“咋啦?”
······
苏依依短暂地成了天狐府的主人。
毕竟是临时的族长。
且为了不让韦丰起疑心,苏依依还得瞒着涂山玖玖不会轻易出关的消息。
隐瞒的手段多种多样,苏依依选了最简单的。
“啊?”
少女微笑着搪塞着韦丰。
“依依不知道哦。”
韦丰又来试探涂山玖玖的消息了。
引得韦丰嘴角抽搐不已。
“依依什么都不知道哦。”
俗话说得很好的呀,毕竟谁都叫不醒装睡的人嘛,当然,谁也无法从装傻的人口中挖出任何消息。
苏依依挥挥手。
送别了烦人的韦丰,苏依依的神色刹那间冷了下来。
“真是恼人呵。”
苏依依摇了摇头,将心绪平复了不少。
韦丰每日来一次,属实惹得她有些烦。
问题不多,三句话中必有涂山玖玖,总归还是来打探消息的吧。
但······
苏依依总觉得忽略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依依姐,你现在有空闲吗?”
“有。”
声音并不是从符箓中传来的。
穆孤烟派了一只小火鸟落在了她的肩头,小脚跳呀跳。
“方才忘我姐姐传了消息,族地打不开了。”
穆孤烟的语气挂上了些许寒意。
“打不开?”
“就是门被关了,我们都出不去。
强行打破应该不行,有大风险的。”
苏依依倏地意识到了什么,顾不及穆孤烟后来的轻声念叨,神识匆匆地铺开。
“孤烟。”
片刻后,苏依依叹了口气:
“好消息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
“我找到门被关闭的原因了。”
“坏消息呢?”
“天狐府底被贴了符箓,恐怕会祸及整个天狐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