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大梦一场。
会有谁愿意从梦中醒来，面对惨淡而悲切的现实吗？
······
这是最后一户人家了。
涂山芊芊不依不饶地敲着门，手微震。
穆孤烟适时握住了她的手。
“芊芊姐，要不就算了吧。”
“不行。”
穆孤烟有时觉得芊芊姐很执拗。
“醒不来的。”
穆孤烟从苏依依那得知了符箓的效果。
“这张符箓能放大一切······虚假的事物，于人族而言是卑劣。
于天狐而言是梦，若是平时倒也还好。
可如今大人陷入梦里，若处理不好，只怕是整个天狐一族都要被强行拉入族长大人的梦中不得脱身了。”
误打误撞？
或许是吧，巧合总是很突然。
一路走来，穆孤烟都没能瞧见往日的喧嚣繁华。
天狐沉睡不醒，怕是难以出梦。
“怎么办？”
涂山芊芊终究还是放下了那不切实际的骄傲。
少女眸色水润，充盈了无助。
“不知道。”
穆孤烟摇了摇头。
哦，其实有办法。
“其实去大姨的梦里把她喊醒就好了。”
涂山芊芊沉吟了许久。
难。
太难了，她晓得自己的母亲。
她是母亲的尾巴，因而性格都几乎有着七八相像。
涂山芊芊自知自己那有些许别捏的性格，更是轻易钻牛角尖的类型。
涂山玖玖这一场大梦短则百年，长则千年万年。
再长······
就得看涂山玖玖何时能想通。
哈！
想通？想通哪有那么容易呢。
从古至今多少人困在这一步，最终抑郁地结束了一生。
“但无论如何都需要去一次梦里的。”
涂山芊芊幽幽道，眉头拧成了麻花。
狐狸小姐现在很愁，非常愁，便是她也觉察到些许的困倦了，只怕难以撑过太久。
虽说修为强大，至少十余日无法陷入梦里······
“我去呀。”
穆孤烟指了指自己。
“不可。”
涂山芊芊更不能答应这个请求了。
即便小姑娘的自告奋勇很让她意动，但这事儿绝对不行。
“符箓对你起不了作用。”
这是根本，她无法入梦。
穆孤烟却摇了摇头，连涂山玖玖都深陷其中的梦，只怕是身为同族的芊芊姐她们陷落得更快一些。
“我不会。”
对，这是芊芊姐另一个毛病。
死鸭子嘴硬。
或者也可说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不信。”
穆孤烟把涂山芊芊给气着了。
恨不得捏着小姑娘的脸，用力地往两侧扯开。
少女们总归还是争执不下。
符箓与梦境联系得太紧了。
若强行破去，恐怕连涂山玖玖都会因此遭受重创。
这可不好。
“这种时候你们居然在吵架？”
苏依依略显讶异的声音从符箓中传来，钻入少女们的耳。
除却讶异，声音中似乎还有些烦躁。
涂山芊芊接过符箓，深深吸了口气：
“急了？”
“很急，韦丰来天狐府了······”
苏依依沉默片刻。
“他猜到大人大梦难醒，现在撕破了脸来威胁了。”
······
穆忘我与苏依依冷冷地看着韦丰撕破面具后的嘴脸，那张满是嘲讽的面孔充斥着恶心。
不挑事只是打不过才诞生的决策。
倘若足以应对，那自然无需小心。
“韦丰真切希望二位好好想想，这些条件总归不算太难。”
“滚。”
穆忘我言简意赅。
“我不滚。”
倒是不要脸，苏依依幽幽一叹：
“天狐绝不臣服人族，而将军口中的和亲更是无稽之谈。”
“只怕你们拒绝不了，天狐主动将自己与荒天界划清界限，如今荒天界自身难保，唯有臣服才好苟活，韦丰敢这么说自然有不小的底气，静候二位的答复。”
天狐不会臣服。
和亲？天晓得和亲的狐狸会受到何种虐待。
不过是俘虏的另一种说法罢。
在涂山玖玖沉眠之际，涂山芊芊与穆孤烟是为最强。
可穆孤烟不可动手杀人，一旦消息被传入大洺帝君耳畔，族地下一刻便要破灭。
而荒天挣得的十年很快化为乌有，苏依依不愿见到这一结局。
芊芊······
她再强也强不过涂山玖玖。
这一场梦，她怕是躲不掉。
不可赌。
一旦她压制不了韦丰，便真的是死局了。
大洺借韦丰的嘴与手来试探天狐，却也是借了良机成功威胁了天狐。
苏依依难得觉得心力交瘁，头疼不已了。
“依依。”
穆忘我目光冰冷，却是撸起了袖子。
“打呗，横竖得打。”
“看来是没得谈了？”
韦丰不急不缓，腰间倏地显现两柄巨锤。
来者不善。
看来他早做好动手的准备，一旦天狐表现出敌意，他便由充足的理由在族地内动手。
啧。
苏依依再度长叹，却也拔出长剑。
既然不可善了，不如先下手为强。
“正一天雷。”
苏依依轻呵一声，素手甩出了符箓。
天穹刹那为漆黑如墨的云雨笼罩，顷刻传来滚滚雷震与苍白光电。
符箓是天狐的看家本领嘛，可不能被小瞧了。
······
轰隆隆。
原本的晴空万里顿时化作乌云密布。
步履匆匆的少女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穆孤烟顺手执起了伞。
依旧是她绯红且灼热的红伞，遮住即将到来的雨幕。
“雷？”
“正一雷法，我也会。”
涂山芊芊轻声解释道。
穆孤烟了然，看来依依姐和忘我姐姐已经和韦丰动手了，维持了多日的和平终究如镜花水月，仿佛石头落入了清澈平静的水面。
虚假的和平啊。
背后的暗流涌动她也看不大清楚。
仅是三言两语。
不过只言片语。
当面具被撕毁了，当丑恶被展露了。
一切的太平表现都将成为战争背后的导火索，恐怖至极。
穆孤烟看向神色凝重的涂山芊芊：
“不走吗？”
六年过去，韦丰定然也有所进步。
苏依依与穆忘我不一定是对手，需要她们去搭一把手的。
“你别去。”
涂山芊芊往穆孤烟脑门儿上贴了张符箓。
符箓很快隐去了，穆孤烟默默地摸了摸光洁的额，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怪异。
她记得数里的僵尸脑袋上好像有这东西？
“这是钥匙，族内唯一一张能进入我母亲闭关之所的钥匙，孤烟，你去解梦。”
穆孤烟挑了挑眉，眼中倒映着涂山芊芊纠结的俏颜。
“芊芊姐怎么突然下了决定？”
“合适。”
言罢，涂山芊芊倏地便化作了本体。
九尾幽幽，灵火渺然，高大而秀美的九尾天狐掠向了天雷下落之处。
“还有一点，我相信你能做到，孤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