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会做梦。
她也会，但她知道她在做梦。
她总是冷眼地当着那个旁观者，不评价，不共情。
当需要醒来时，她只需默默地闭上眼。
再睁开，她只会看见沧桑的灰色石壁。
是了。
她知道她现在又处在梦中了。
入梦而不沉梦。
这是她的准则。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有些刺眼。
即**见所闻皆为虚假，她也不由得为这一份好天气感到喜悦。
她撑起伞，不让阳光灼热她白嫩纤细的肌肤。
无聊，空虚。
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她太过熟悉这里了呀。
记忆中的她与小妹总是生活在这里，读书，打闹，习字，练习绘制符箓，而后将画的最好的一张向对方甩过去。
符箓有强弱。
因此总有一方会被炸得灰头土脸。
这就是输了比赛了。
输家今晚得去刷碗。
天狐府，一个承载了诸多回忆与悲伤的地方。
奇哉。
她已经很久没梦见过天狐府了。
留在原地吗？
或四处走走？
一时拿不定主意，她只得站着，有些傻傻的。
这时的枫叶还很碧绿，多久多久不曾见过不是红色的枫叶了，她真的记不清楚。
好像从心里有一处缺口无法被填满起，枫叶就是红色的了。
好吧。
她下定了决心，要去四处走走。
闲逛嘛。
目的向来不重要，只是散心罢。
“姐？”
她的脚没能往前跨出哪怕一步。
心悸。
痛苦。
好像无边无际的黑暗将要把她吞没那般。
可等她转过身，适才出声含住她的那位少女只能看见她那柔和得不像话的俏颜。
少女皱了皱眉，还是欢喜地冲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
“姐在想什么呢？”
“在想今晚吃什么······和赢你的方法。”
“哼！今天肯定是本姑娘赢。”
少女骄傲地叉着腰放着狠话。
她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将少女的挑衅放在心里。
真可惜。
若她真的能再一次听见她的挑衅，那该多好啊。
······
涂山玖玖有一个妹妹，一个傻傻呆呆的，很天真很可爱的小姑娘，她叫涂山陌陌，小跟屁虫似的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
对了。
涂山陌陌喜欢和她抢东西。
对决的方式永远都是符箓。
谁能把对方的头发给炸飞了，谁就是赢家。
除了得到想要的，赢家还有要求输家帮自己办件事的权利。
涂山玖玖让涂山陌陌帮自己洗过衣服。
她帮涂山陌陌掏过鸟窝，还摔了一跤。
她记得清楚。
那一天涂山陌陌吓得哭了好半天，分明她都和这妮子说自己没事，只是崴了脚而已。
可涂山陌陌听不进去，一个劲的道歉，直到罢眼泪都哭干。
那天是她把苦累的丫头背回来的。
哼。
结果自然是脚疼得更厉害。
确实很疼。
但她不敢和涂山陌陌去说。
万一被这妮子知道了，怕是又要哭上老半天。
安慰并非太过容易的事。
思绪优优，回到了当下。
涂山玖玖久违地感受到无比真实的来自少女柔软身躯的触感。
涂山陌陌从小便软绵绵，可爱得极。
“姐姐。”
涂山陌陌忽地抬起头。
涂山玖玖看见了她眼底的些许疑惑。
“今天姐姐有点不一样？”
“哪不一样？”
涂山玖玖心里咯噔一声。
“都不一样。”
涂山陌陌思索许久，好像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看向美颜微垂，笑颜如花的涂山玖玖······今天的姐姐似乎变得尤其温柔了。
和以前不一样，以前的姐姐对她很好，但绝不会由着她人性。
她不会让自己抱着她的胳膊的。
对。
就是这样，所以她才觉得涂山玖玖怪怪的，就好像······有很多值得怀念的事，怀念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了一样。
“姐姐在想念谁吗？”
涂山陌陌纯真的眸色映入涂山玖玖眼底的冰寒。
冰寒刹那间化作了春日的清泉。
涂山玖玖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嘴角扬起了苦涩。
她尽力地隐藏着内心的悲凉，让涂山陌陌只能看见自己的微笑。
“怎么，今天心情好，对你好点儿还不习惯啦？”
“不习惯。”
见涂山玖玖扬起手，作势要拍她的脑袋了，涂山陌陌才猛猛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算啦。
姐姐愿意温柔些当然再好不过。
谁会拒绝一位温润的好姐姐呢。
“今晚吃什么？”
整理好心情，涂山陌陌又关心起了晚饭。
涂山玖玖真的认真思索了许久，她记得这妮子很喜欢吃炸的东西吧。
虽然老是被她说教，却怎么也改不了这一喜好。
“炸肉丸？”
涂山陌陌忽地瞪大了眼睛。
不对不对！
今天的姐姐还是好奇怪啊！
······
但涂山玖玖还是去做了炸肉丸当晚饭。
久违的亲自下厨，虽然有些生疏，但她到底还是能做到色香味俱全的。
明明她的厨艺这么好，怎么涂山陌陌就不善下厨呢。
想不通。
分明是一个娘生的呀。
她苦恼地皱了皱眉头。
“对啦！姐姐我和你说一件事哦！”
“吓死我了！”
后厨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涂山玖玖的尾巴都被吓得竖了老高，阴郁得仿佛要化为实质的气息辅以手中的菜刀令涂山陌陌不由打了个寒颤。
“对不起！”
涂山陌陌认怂得可快了。
涂山玖玖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
这丫头咋咋呼呼也不是一天两天。
说来涂山陌陌好像有事要与她说？似乎还是一桩有些紧急的事情？
“怎么？莫不是族地的天要塌下来了？”
“不是啊。
姐姐你忘啦？今天穆武要来蹭饭。”
涂山陌陌自然无法看出她的好姐姐的眼底闪烁过一抹极深的深邃。
她晓得涂山玖玖愣着了，于是大咧咧笑道：
“我就知道姐姐忘了。
今晚多了一张嘴，我来给姐姐搭把手。”
涂山玖玖随意笑了笑。
她怎么会忘了这天呢。
她也点点头，给涂山陌陌腾出了一个正好容得下少女娇小身体的空。微微点了点头。
也好，她都快忘记穆武的样子了，真的过了好久啊。
久到足以让任何人与事失去属于他们在人间的痕迹。
······
梧桐还未泛黄，时值浓春，梧桐正茂盛青葱。
少女撑着绯红的伞，与河边轻悠地晃荡着脚丫，冰冰冷冷的水让她险些没忍住抬起脚。
她知道的事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多，她知道他会从这边走。
你瞧。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从远处骑马而来。
马嘶鸣，人高歌。
风不吹，水不流。
少年郎也瞧见水边的少女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下了马，疑惑地躬身行一礼：
“姑娘见过我？”
“不曾，但觉得与你有缘，故于此等你。”
少女浅浅一笑，轻道：
“我姓穆，唤作孤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