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丰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却不是值得尊重的人类。
作为对手，他无疑把阴险狡诈演绎得淋漓尽致。
尽管涂山玖玖愿意佩服他的手段，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苟同他的做法。
前一刻还在为他做事的部下，下一刻便是随意抛弃的烟花。
他很残忍。
高傲的银白的天狐高傲地望着韦丰。
妖族的本体很庞大。
大到一眼望不到头。
涂山玖玖俯视着韦丰，却平白产生被他看透的错觉。
“韦丰。”
涂山玖玖露出了獠牙。
“你该死。”
“想我死的人有很多。”
韦丰笑了笑。
这是事实，既然他比很多人厉害，手段比很多人都狠，自然而然地就会拥有许多仇家，他们都想他死。
“可惜。”
韦丰张开了双臂，冷笑数声。
“他们从未成功。
而我活到了现在。”
这又是不争的事实了，韦丰有自豪的本事。
“哼。”
涂山玖玖终究也只得轻哼了。
不可否认，在她眼中当受千刀万剐的家伙好端端站在面前。
身下却是族人在奋战，血溅满了沙场。
“真惨。”
韦丰的视线亦是往下落。
人族死了很多。
天狐死得更多。
即便算不得准确，但用数字衡量战争的残酷往往是最直观，也是最触目惊心的方式。
他又瞧着眼前天狐的眼底多出一抹疯狂的仇视了。
哈。
看来她是打算拼命了？
风骤，雨狂。
韦丰竟是没能觉察到这天何时变了色。
天狐的手段？
韦丰疑惑地抬头望天。
苍天悲悯地落下眼泪。
黑云替苍天掩去了泪水，黑云将成为替天行道的代行者。
“天一正雷。”
许是壮胆，又或者只是少女心中愤怒的宣泄。
涂山玖玖高声地呵出了天狐一族的秘法，她当然不怕韦丰会早早察觉而令秘法打空。
他躲不开。
天一正雷，自当杀尽邪徒恶党。
······
天狐少女与韦丰斗了许久术法。
斗得天昏地暗，尘世晦暗无光。
大地之上的战场不知何时渐渐失去了声响，韦丰无暇顾及，但天狐心不齐，意不一，又怎会是人族大军的对手。
他的目的很简单。
活捉······或者杀死面前的天狐。
最好是活捉她嘛。
但她的拼死反扑想来会尤其猛烈，活捉不容易。
不过天狐的尸骨也是极好的材料，想个法子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添上一件法宝。
韦丰想得恣肆，戏谑的目光穿透了时空，落在天狐的身上。
涂山玖玖早已失去早些的从容淡定。
疯狂。
是了，这便是最适合的辞藻。
她看上去很疯狂。
她的术法仿佛有千万之多，雷法，火法，水法，冰法。
太多的术法，韦丰觉得自己大抵数不清了。
原来天狐的族长这么强大吗。
分明听说她还是个小姑娘呵。
他沉默地望着涂山玖玖，到底没敢胡乱进攻。
谨慎。
也是他的品质之一。
鸟雀惜羽。
他又何尝不珍惜呢。
“累了？”
嘲讽的话语率先从涂山玖玖的口中说出。
正如韦丰所见，少女的疯狂之意不由令他惊诧与赞叹，但也印证了他的某一猜想。
涂山玖玖是强弩之末啦，无论她是否还有后手都伤不到他分毫了。
“不累。”
当然是假的，涂山玖玖太强，他打得好累。
但辛苦换来的胜利却令他十足喜悦。
涂山玖玖的眼中终究藏不住那疲惫。
天狐俯下庞然的躯体。
她在蓄势，不管怎么样都得炸掉他一条胳膊吧。
否则就太亏了。
时间刹那间变得很慢很慢，她想了很多很多事。
她到现在都不是很能记得清曾经发生过的事，她也为自己的术法感到惊叹，却始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老啦？脑子不好啦？
嘻，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她哪里老了。
而且涂山玖玖总记得枫叶是红色的呀。
可放眼望去，似乎只有秋天那会儿族地内的枫叶才会变红。
如果有机会，她多想再见一见秋天的枫叶红。
但······
感觉机会不大，她好像要死了。
所以，其实记忆中那个死去的是她吗？那记忆从何而来？
涂山玖玖倏地觉得一阵头疼，恍惚过后，惊骇刹那间填满天狐那原本冷冽的双瞳。
死的当然不会是她，而她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沉溺于过去了。
原来如此。
她到底还是太过脆弱了一点。
“死吧。”
涂山玖玖浑身一颤，惊觉韦丰的巨锤要砸在她的身上了。
她竟是来不及去抬起手阻挡这枚巨锤。
她知道，她的性命不会因这锤而结束。
可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这一场大梦终究没能如她的愿望那般走下去。
······
“姐，睁一睁眼。”
什么？
涂山玖玖觉得自己在下沉，水潺潺地裹着她。
但，好像有谁在呼唤她。
她没听错，确实是呼唤。
是谁？
“姐！太阳晒屁股啦！你还想闭眼到什么时候！”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出水面，涂山玖玖豁然睁开双眸，她本该见到一道凋零的身影。
可如今记忆中的景象不复存在，她怔怔地看向眼前的姑娘。
“姐，看看天。”
涂山玖玖看着天空，心绪终究归于错愕。
赤红得仿佛被大火灼烧的天穹下，一幅漆黑如墨的图腾正徐徐展开。
“黑狐······”
而另一道图腾落后了黑狐半个身侧。
“还有凤凰。”
“这是凤凰？”
涂山陌陌惊讶地捂住了嘴，姐妹俩都看到彼此眼底的讶异了，涂山玖玖惊讶于梦境与过往不一样这一事实。
涂山陌陌陌陌惊讶于闺女儿没说自己是凤凰。
“凤凰？”
“嗯······穆武的养女。”
“哇！她连我都没告诉！”
涂山陌陌气愤地跺了跺脚，但还是满心期待地看向天空。
“姐你快看！”
顺着妹妹的指尖，涂山玖玖瞧见黑狐与赤凰盯着韦丰打的滑稽局面。
看着有些滑稽。
原本不可一世的人族将领此刻却如丧家之犬了。
“陌陌，原来你还没死吗？”
“早死了啊，我的蠢姐姐！”
突然被妹妹劈头盖脸一顿怼，本该强势的涂山玖玖竟是不觉缩了缩脖子。
“问问嘛。”
甚至语气中还幽幽地带上些委屈。
“这是我的残魂啦。”
涂山陌陌轻轻地笑了笑，小手微探，捉住了涂山玖玖的手。
“高兴吗？”
少女巧笑着看向她的姐姐。
“高兴什么？”
“刚刚可是我挡下韦丰的锤子的哦。
你都没瞧见他那惊讶的样子哩，我和你说，那张脸真的好滑稽！”
涂山陌陌兴高采烈地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涂山玖玖安静地听她讲，好像一辈子也听不腻少女甜腻的嗓音，视线却总是落在天空上。
黑狐啊。
“他是穆武吗？”
“是。”
涂山陌陌撇撇嘴，又给穆孤烟记了一笔。
她甚至没和她说穆武也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