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若说涂山玖玖有什么愿望，如今也都实现得差不多了。
看妹妹笑口常开，看自己平和宁静。
再有······
或许是天狐一脉稳定安康吧。
这便是三愿。
她才不要把其中一个愿望给穆武呢。
“姐。”
月光之下，涂山玖玖的身后传来少女娇俏而明媚的声音，涂山陌陌一蹦一跳地像蝴蝶似的落下了。
“姐姐在荡秋千？”
“没人帮我推呀。”
涂山陌陌嘿嘿地笑了笑，一推，一笑。
像以前一样，涂山玖玖又高高地飞起来了，她看见星与月。
夜色纯良，似乎能倒映出她的笑容。
“呼。”
涂山玖玖长舒一口气。
好久了。
她好久没觉得这么放松了。
“我就说嘛，姐好像和记忆里的姐姐不一样。”
涂山陌陌忽地念叨了起来。
记忆里的姐姐没那么成熟。
也没那么高。
妖族的个子可以长很久很久。
涂山陌陌死后，涂山玖玖又长了几年的身高。
直到她将一条尾巴化作涂山芊芊。
“我听孤烟说你也养了个闺女呀？”
“嗯。”
“叫什么名字？我要不要准备些礼物给她？也不行呀，梦里的东西大概带不出去的吧？”
“她叫芊芊。”
涂山陌陌这会儿注意到了那八条尾巴。
变回来了······
还早些时候是九条的，但涂山玖玖把记忆找回来了，尾巴的数量也对了。
“姐。”
涂山陌陌让秋千停了下来：
“要聊聊天吗？”
“我们不是正在聊着天吗？”
“不是呀。”
涂山陌陌偷偷地瞥了眼后厨里忙忙碌碌的父女俩。
准确来说只有穆孤烟在忙啦。
穆武正忙前忙后顾着闺女哩。
现在被蒙在鼓里的只剩下穆武了，无论是穆孤烟或是涂山陌陌都没告诉他实情，毕竟此间唯有穆武才是真正虚幻的人。
她们都不是。
“孤烟与穆武可能会听到的。”
看来有些悄悄话涂山陌陌不想让父女俩知道。
涂山玖玖好笑地瞧着后厨里头。
嘻。
穆孤烟这丫头眼中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走吧。”
姐妹俩心照不宣地往她们的小基地走去。
······
说是秘密基地，也不过某个有着荒废小屋的林深处而已。
走走就能到。
长大后就几乎不来了，此地显得更荒凉。
“草都长好高哦，腿痒。”
涂山陌陌不由得蹦了蹦。
于是草尖落在少女的小腿上，痒得她全身一激灵。
涂山玖玖瞧着小妹那短到膝盖上的裙子，又看着自己身上极华贵的拖地长裙。
各有各的好处，至少涂山陌陌没有洗衣服的烦恼。
自己的裙上全是泥。
小屋前被年幼的女孩儿们摆上了石凳与石桌。
布偶与泥土便是家家酒的道具。
她们或许是姐妹，或许是夫妻。
身份很多，有时还会扮演捕快与江洋侠盗，一男一女，嫉恶如仇，如此便是一场大戏了。
“扑哧。”
涂山玖玖没耐得住笑声。
哈，小时候哪懂爱恨情仇，都是臆想罢了。
这扮的角色都来自书里头。
仔细想想，那本分明是叫人胃痛的话本子。
“姐想到了什么？”
“想到那个捕快。”
“哦哦！我知道！姐演了侠盗！”
涂山玖玖挑了她中意的位置坐。
对于小时候的女孩儿们而言的密林，此刻也不过是稍稍大些的小树林罢了，她记得从这里看过去能隐隐约约看到小溪流，听见水声潺潺，还能闻到花香阵阵。
“姐。”
涂山陌陌坐在她对侧，撑着脑袋。
她就这么瞧着她，双眸明媚如星。
“怎么？”
“这道残魂坚持不了多久了······”
涂山玖玖只觉得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万千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这时又能说什么呢？这是既定的事实呀。
“别哭哦，我的好姐姐，你从来没哭过的。”
“傻丫头。”
涂山玖玖起身，她凑到少女的面前，轻轻用指尖点去她眼角的泪水。
她从来没哭。
但涂山陌陌可是个小哭包，她知道的呀。
“我听孤烟说啦，姐你在现实里好恨荒天，可现在荒天有难，我们毕竟是妖族······”
“不恨了。”
涂山玖玖没等涂山陌陌说完。
这丫头不会劝人。
事实上，她早已回心转意了。
扪心自问，以前她真的恨吗？
不是很恨。
那她为什么又不愿顾及荒天界的安危了呢。
“以前心死了，最爱的人失了魂落了魄，最喜欢的妹妹替自己挡刀而去世。
我虽把穆忘我视如己出，其中隔阂终究是化解不开的。”
“现在呢？”
“现在觉得好像活下去也挺好的。
等我把穆忘我和苏依依养大，就把天狐一族交给她们。”
涂山陌陌似是有些惊讶的模样：
“不给你闺女儿？她不合适吗？”
“嗯······”
涂山玖玖想起自家闺女儿那尤其冲动的性子，一时头疼地捂着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妮子随谁啊。
她？不不不，她肯定没那么冲动的。
所以······
涂山玖玖眯起眼，上下审视了一番涂山陌陌。
好像破案了。
尾巴随小姨。
“芊芊太意气用事，并不比忘我与依依好······她又与天狼的狼主和孤烟这丫头走得很近，我觉得她是要做大事的姑娘。”
“那，你呢？”
涂山陌陌很好奇姐姐将来想做什么。
毕竟姐姐似乎没甚爱好。
记忆里都是打闹与玩乐。
涂山玖玖一直很迁就着她，甚至于到了纵容的地步。
“我啊。”
话题到了此处，涂山玖玖不禁思索起将来。
“人族与妖族的争斗怕是无法避免吧······我想等战争结束，如果我还活着······
我就效仿祖籍中的赤狐前辈们，先在荒天与人间四处走走看看。
若是有机会离开这方天地，我也想去领略一番别的时间的风景。”
旅行吗？
涂山陌陌的眼中多出了些羡慕。
真好啊。
若是可以，她也好想去旅行呀。
和穆武，和女儿，和姐姐一起。
“呜。”
不好，感觉又要哭惹。
不对！
她刚刚也没哭，只是眼里进沙子了！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但涂山陌陌到底是耐不住寂寞的姑娘。
她的话头一旦开始大抵便是许久之后才能停下来的。
她提到了穆孤烟，母爱泛滥的姑娘当即便双眸冒着星星地狠狠夸了一番孤烟的好。
“孤烟真的好温和好聪明反正什么都好好哦！”
涂山玖玖同意这点。
“但我总有些担心她，这丫头就喜欢把事情憋心里，会憋出事情的。”
这一点涂山玖玖也同意。
“对啦对啦，姐姐应该知道穆武后来怎么样了吧。”
话题跳得好快！
但涂山玖玖一时半会儿没能说得出话。
“哎呀，姐不用担心啦，我晓得穆武死嘞，孤烟就比你好，小事往心里憋，有大事那是真说得出的哩。”
彳亍。
是她白担心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了。
故事很长，可以慢慢讲。
可以从万念俱灰，被贬草原，讲到生死一战，黑狐屠龙。
少女们的话语轻轻的，明月听不见，也不愿听。
它躲在了云后，不忍去瞧见那少女眼角的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