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夏的身体仍旧不怎么好。
自上次晕倒后，乾夏便总是断断续续地清醒着。
偶尔脚酸腿麻，食欲不振。
她说有时看不清近处物件。
“看不清啊······我觉得这个应该是老花眼吧。”
乾岚吐槽道。
乾夏怔了怔，居然也笑了出来。
“大概是吧。”
乾岚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乾夏的年纪，乾夏总是穿着那身很朴素的白裙，光洁如玉的脚丫子总是与这片大地亲密接触着。
她像小女孩儿。
但乾岚知道，乾夏才是狼群的定海神针。
可如今神针似乎要倒了。
“唉。”
叹息其实是很没用的行为。
可此刻除了叹息，乾岚也想不到能表达心情的方式。
她让乾夏躺在自己的双腿上了。
好轻。
狼祖真的非常轻。
像一片羽毛。
若是不抓住她，乾岚总觉得她会被风吹走。
······
乾岚曾经见过乾夏站在那座高山上的模样，消瘦，孤独，又无比冷寂。
或许是天意使然，又或者是命运捉弄。
那座山······
好吧，乾夏自然注意到了那座小墓碑。
她问：
“这是谁的墓碑？”
“穆武。”
“穆武？他是谁？”
“是孤烟的养父。”
乾夏知道穆孤烟，因为乾岚总是提起这位姑娘。
乾夏知道穆孤烟背负妖族气运而生，是最后的凤凰，也是妖族赢下这场战争的希望。
当时乾岚猜想狼祖会对穆孤烟很感兴趣，却不想她只是叹了声。
“好可怜。”
对，狼祖认为孤烟很可怜。
“你说呢？”
那天，狼祖的视线灼得乾岚不知所措。
“不知道。”
乾岚竟是只能如此回答了。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怜吗？
“当然啦，这丫头从出生起被背负了某种宿命，她没有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便有什么兴趣爱好，终究也要为使命让路。”
狼祖轻道：
“这很可怜，也很不公平。”
乾岚怔了怔。
“你不觉得？”
狼祖好奇地看向满脸错愕的乾岚。
她大抵是在等着她的回答吧，于是乾岚随意地笑了笑：
“其实······孤烟或许不会这么认为。”
“哦？”
“她的愿望是能过上平淡的日常。”
小姑娘在她们耳边说过很多次自己的愿望，乾岚也将这份心愿记在心底。
她当然会尽可能地帮助穆孤烟实现愿望。
“啊······”
乾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这是那位姑娘自己选择的道路啊。
兴许起初有逼迫与命运，至少现在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乾夏已经听过无数次故事。
乾岚讲的，黑狼布伊讲的。
以及那些小家伙们，所谓的隔代亲似乎也体现在狼群身上，乾夏伸手幼崽们的欢迎喜爱。
它们也讲。
只是咿咿呀呀，呜呜嗷嗷的。
它们不会口吐人言。
但听小家伙们的意思，它们大概是在称赞那位人族。
穆武英勇无畏，举世无双。
他高傲地挺立于明月之下。
他化身遮天的黑狐，将骨龙重创，将敌人赶走。
对呀。
在幼崽们心中他也是个大英雄。
“英雄啊。”
乾夏轻声念起无名的曲调歌谣。
“安息吧。”
她轻轻地像一片落叶似的跪坐在那座小墓碑前，乾岚微微伸出手，随后于心底轻声地叹着息，她无权左右狼祖的意志。
“嗷呜。”
狼祖口中发出了有些可爱的呼号。
她很温柔。
这个点大伙儿都睡了，她不想吵醒族人们。
只要明月还在半空中就好，明月会听见她小声的呼唤，在墓碑上洒下皎洁的银花。
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只要是英雄就值得去称赞与歌颂。
人类可以写下传奇与诗歌，而天狼只能通过呼号来赞扬。
“好啦，我们回去吧。”
乾岚微微颔首，目送着狼群的这位先祖一蹦一跳地从山巅走向人间。
她总是会忘记乾夏的身份与年纪，这很神奇。
即便知晓乾夏的身份，她也难以拥有敬畏心。
怎么说呢？
有时候乾夏表现得太像一位邻家少女了。
······
如今，这位邻家少女却在被痛苦折磨着。
“不要告诉别人哦······啊，去告诉涂山玖玖，说让她上，再把这颗牙给她。”
乾夏不久前清醒过，仅仅是做出这般吩咐便又睡去了。
至今不曾醒来。
她的呼吸很弱，却显得十足平淡。
应该没问题吧。
乾岚苦恼地皱着眉，一只手轻轻地拂过少女的长发。
好像她总是在照顾别人······
《保姆形态的狼主你喜欢吗》。
······
总让乾夏躺在腿上也不是个事。
前段时间去了天狐族地，除却治病的药材她还顺了点褥子。
小家伙们很喜欢在褥子上滚来滚去。
软呀，暖呀。
谁在褥子上总要比睡在地上更舒服。
那些铁骨铮铮的大狼们起初还不屑呢，高傲地表示要亲近大地母亲。
哼，现在去看那些和小家伙们抢位置的大狼，乾岚一定会好好地嘲笑一番他们，让他们老脸通红。
她还拿了张床。
专门为乾夏拿的，病号就该躺床上养病。
乾岚扛起了乾夏。
乾岚把乾夏丢到了床上，为其盖上被子。
搞定，收工啦。
“这么草率啊。”
乾岚看向不知何时到来的黑狼。
“布伊，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不要走路这么轻呀？”
“没人这么说，倒是凤凰有一只。”
行吧。
纵使无奈乾岚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你现在应该在教小家伙们捕猎的技巧，而不是来这里看睡美人。”
“那丫头说过段时间会来天狼族地一趟。”
乾岚一怔。
看来孤烟有安排了呀。
“那好呀。”
少女撩起袖子，掏出了随身的纸和笔。
她要准备一下招待的事情······顺便去穆武安眠之处走一走。
许久不曾打理，那里终究还是长出了许多野草。
“咳。”
“您自己身体也不怎么滴啊。”
“要你管······好啦，我会多注意的，肯定不会倒下。”
乾岚笑着打发走了黑狼，余下的只是沉默罢了。
她一直看得很开。
于她而言，似乎所谓的遗憾并不能追上她的脚步，很多事错过了便错过了吧。
即便这身修为不一定能恢复如初了。
其实有点点苦恼的，但只有一点点。
乾岚又轻轻地咳嗽了数声，俏脸儿上到底攀附了一抹不甚自然的红晕，她自嘲地笑了笑。
什么嘛。
原来她也是病号啊。
算了算了。
乾岚真的心很大，她看起自己的小笔记来。
上边儿记着很多菜式的做法。
“我想想······”
不晓得孤烟现在的口味怎么样，做什么菜好，要不要请小姑娘尝尝看天狼的特色菜？不可不可，天狼们喜欢生吃肉，穆孤烟肯定不喜欢的。
好！
那就去吃烤肉吧！
乾岚依旧无比草率地做出了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