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无谕于点心摊前驻足。
与穆孤烟道别后他便漫无目的地在城中瞎逛。
他其实还算闲暇，以至于暂时不愿回家去了。
他选择在城中到处走一走。
却不知怎的走到了小吃摊。
摊主是新来的。
他瞧见俊逸的青年驻足于摊位前：
“这位公子要不要来尝尝？这是从别处学来的点心。”
洺无谕挑了挑眉，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你不认得我？”
“我不认得您。”
摊主点了点头，但他却是分明瞧见了这位公子身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躲避着，于是心领神会。
“新来的？”
“您不大适合装坏人。”
洺无谕脸色却是一僵。
他将手砸在他的摊子前，发出一声巨响。
顷刻间，尚且远远躲在四方瞧热闹的人们皆是化作惊弓之鸟。
“你看，这群家伙都很怕我，我就是坏人。”
摊主无奈地苦笑了几声：
“不。”
他知道青年算不得坏人。
“您不是。”
洺无谕好似登时泄了气。
罢了。
与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总以为自己看得透，实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那几位姑娘是您的朋友吗？为首那位似乎与您关系不错。”
摊主自说自话地将一份小吃打包好。
“我不要。”
“我请您。”
摊主将小吃递给了他。
他很想接过后将小吃狠狠砸在地上。
但他只是接过了这份温热。
“你是最近才来帝都的吗？”
“是。”
“那快滚吧，都城可不是好地方。”
“公子说笑了，若大洺的都城都不算好，那哪里是好地方呢？”
摊主比洺无谕想象得要执拗许多。
“顽固。”
他骂了一声，转身离去。
他又一次高高举起小吃。
“小爷不稀罕。”
砰，原本香甜的点心被砸在地上，变成烂泥似的稀碎。
摊主摇了摇头，只是稍稍觉得可惜。
固有印象一旦形成便很难再更改了。
大摇大摆离去的公子当然不会是什么坏人，摊主看向不知何时被放在阴影处的银两，摊开一直攥紧的掌心，却又是一枚亮闪闪的银子躺在其中。
一份点心被两人买下。
一是那位公子花的钱。
二是······一位漂亮姑娘送给她的朋友的。
······
好事难传，而坏事却很快可以传遍万里。
洺无谕一路上将那低声的指责尽数收入耳中，却无不是骂他不体谅那摊主的辞藻。
算是习惯吧，被百姓骂，被流言骂，被很多人骂。
习惯了就好。
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事物。
比如他洺无谕是坏人。
说的人多，那他就是个超级大坏蛋。
挺好。
他走回了申王府，瞧见敞开的大门。
啧，今天没法踹一脚。
望向申王府内，老头子又抢过了某个下人的扫帚在打扫。
“臭小子回来了？”
申王都没抬起头。
似乎扫地比便宜儿子更容易讨得他的欢心。
申王会自己打扫院子，修整花花草草，还在院中的小池里养了几尾锦鲤。
洺无谕记得自己钓了一条烤着吃了。
被申王发觉后却也只是不了了之了。
“好吃吗？”
“不好吃。”
仅此而已，申王并未追究他的过错。
好像总是如此。
申王随遇而安，对任何事都不上心。
“怎么不回话？莫不是在外头闯了天大的祸才回来的？”
申王放下扫帚，朝洺无谕温和地笑了笑。
这种笑真叫人厌烦。
洺无谕于心底冷哼。
“是啊，小爷闯了天大的祸，小爷先是砸了人摊子，又和别人商量好了过两天去把那混蛋帝君给杀了，你说这祸大不大。”
“还行。”
申王的笑容中藏了些无所谓的意味。
“毕竟你杀不掉他。”
“可我要去杀帝王。”
“无妨，他不会在意是否有人要去杀他。”
申王笑眯眯地审视了一番经他清扫的青石道路，满意地点了点头。
道路呈现出一种叫人无比满意的干净与舒适。
“没劲。”
洺无谕撇撇嘴，往属于他的小屋走去。
“你晚饭吃不吃？”
洺无谕脚步一滞。
回头看去，申王笑眯眯地撑着扫帚瞧着他：
“晚饭是你老子我亲自做的，过了这村儿没这店，老子今晚厨艺登峰造极。”
“彳亍，一会儿小爷不满意直接砸你店的招牌。”
······
草率地吃过了一顿晚饭。
中午吃得太饱，穆孤烟干脆借厨房熬了粥。
皮蛋青菜粥，连瘦肉都没加。
一点白胡椒粉保证粥的口感。
一点细盐保证粥的鲜味，穆孤烟又去买了两个咸蛋。
相当完美。
“我们这么照耀真的好吗？”
涂山芊芊捂着脑袋上的狐狸耳朵，尾巴摆来摆去。
总是藏着耳朵尾巴会很烦闷的，涂山芊芊与乾岚其实都有些受不了如此糟心了。
即便有穆孤烟设下的结界，涂山芊芊总归还是不甚放心的。
“没事啦。”
乾岚的耳朵微微一颤：
“被发现了就开打嘛。”
“打不过呢？”
“那就跑嘛。”
乾岚的尾巴这会儿被穆孤烟抱着甩不起来。
乾岚这会儿又有点羡慕穆孤烟了，这丫头虽然是凤凰，可化作人形却不用受到尾巴和耳朵的苦恼。
凤凰尾巴可长可漂亮哩。
“说到打哦，孤烟你和洺无谕说了什么呀？”
涂山芊芊也凑了过来。
有大尾巴不抱是傻瓜。
穆孤烟好难舍地从毛茸茸的尾巴里伸出了一根指头：
“引导舆论。”
她将商量的结果告诉了乾岚与涂山芊芊。
为了达成让百姓们觉得杀了大洺帝君这件事很合理这一概念，她们得控制下风口。
首先肯定得让人们知道天地间还有妖族。
之后便是引导人族妖族和平共处的概念。
最终把大洺帝君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人们觉得他是暴君，该杀。
“简单吧。”
涂山芊芊敲了下似乎颇为自满的穆孤烟。
“简单个锤子。”
乾岚倒觉着穆孤烟或许已经有了些想法：
“你有计划吗？”
“有哇，下午我去茶馆里听了书。”
小姑娘神秘兮兮地拿出了纸和笔。
“我们要写书。”
狐狸小姐和黑狼小姐一起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生活在帝都的人族其实大多都衣食无忧，正常的工作便能维持日常开销。
那他们闲暇时自然会去找可以娱乐自身的活动了。”
“比如书籍与听书。”
乾岚适时接了话茬。
“所以咱得去捣鼓些描写妖族的东西出来，由此让百姓了解到还有妖族这么个种族。”
涂山芊芊倏地觉得穆孤烟的脑瓜子真的挺好用的。
“不对。”
狐狸小姐又犯了难：
“你们谁会写书？”
穆孤烟与乾岚都摇头，穆孤烟又提了主意：
“书可以慢慢写，我们的时间姑且还算充分······要不去试试绘画？
或者写戏本也好，然后找人演一出人与妖的虐恋之类。”
穆孤烟扑闪着星星眼瞧向涂山芊芊：
“芊芊姐会画符吧？”
“但我不会画画啊！”
但狐狸小姐感觉自己抗议无效了。
穆孤烟与乾岚竟是开始商量起另几项事务的分工了。
所以画画的活儿就这么塞给她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