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王死了。”
乾岚看向洺无谕，她在说着一个事实。
她也很好奇洺无谕的态度。
他会愤怒？还是说会悲哀。
很可惜，乾岚没能从他的眼中读出任何悲凉的情绪。
她只能看到一簇隐隐燃烧的鲜红的火，这团火并不温暖，反而充斥着许多暴虐。
比那丫头的凤凰火差远了······乾岚默默地做了比较。
“对。”
只是一个对字而已啊。
乾岚并不觉得很失望。
倒不如说洺无谕能够接受这一点已经算是奇迹，毕竟生父与养父的死似乎都与他们正在做的事有着丝丝缕缕的练习。
“走吧。”
洺无谕似乎不想浪费时间。
“我们得去煽动百姓们了。”
······
不得不说这招真的挺狠的。
乾岚从冷月清辉天狼啸月之图腾中抽出了大戟。
面对惊慌的群众，她高声地喝道：
“帝王不仁，以天下万物为刍狗。
申王以死谢罪，只为惊醒世人，如今我所效忠之人便是申王之子。
大人将率我等讨伐罪君，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其实乾岚说得基本都是假话。
很巧。
惊慌的百姓不会去思考过多。
他们会信的。
这是穆孤烟的底气，也是申王为他们造就的优势。
“你真能吹。”
“谢谢芊芊。”
涂山芊芊与乾岚短暂传音毕。
少女们扮演了洺无谕的护卫。
“你也说点什么呀。”
涂山芊芊戳了戳始终沉默不语的洺无谕。
这家伙沉默好久了。
若他不说话，只怕是难以让百姓们信服。
反君。
游行。
无论如何这都是轻易要杀头的罪，再怎么被愤怒与惶恐冲昏头脑，理智也会稍作斟酌。
洺无谕仍在沉默。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该说什么。
“愿意来的就来。”
乾岚瞪大了双眼。
涂山芊芊险些没骂出声。
这叫煽动？
“只是请诸位仔细想想我爹方才说过的话，究竟谁才是破坏这方天地和平的人，谁才是真正应当被惩戒的人。”
落针可闻。
少女们偷偷地交换了一下视线。
“我想揍他一顿。”
“别揍，有效果。”
于涂山芊芊稍显压抑的目光中，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倏地便传来山呼海啸般的迎合。
真有用？涂山芊芊不由咂了咂嘴，视线却与某人交汇。
她瞧见那熟悉的戏班子，领头儿正脸红脖子粗地喊着。
原来是他们。
领头儿见涂山芊芊看到了他，不禁咧嘴一笑。
偶尔便是偷摸地竖了个大拇哥。
微小如他们也应有能做到的事。
“成了。”
洺无谕的嘴角微微扬起。
接下来便是带着愤怒的民众冲向皇宫了。
士卒与臣子不敢对他们动手。
······
“乾岚，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狐狸小姐驻足不前，连带着乾岚一同落到了队伍末尾。
“我还是不放心穆孤烟······”
“那就去呗。”
乾岚将大戟扛在肩上，好笑地瞧着身侧这位某人老妈子似的好友。
涂山芊芊觉得乾岚大抵是想了很失礼的事。
“可是······”
乾岚恍然大悟。
“比起我这边，应该是小孤烟那更凶险吧。”
小孤烟可是要亲自面对那位人族的敌军的呀，即便传言中的他身受重伤，凶险依旧恐怖。
此间事了，涂山芊芊又挂念起独自一人行动的穆孤烟了。
“我去了你怎么办？
真跟着洺无谕胡闹？”
涂山芊芊叹了口气，始终拿不定一个主意。
“没事啦。”
乾岚无奈地笑了笑。
狐狸小姐关心则乱。
试问，连狐狸小姐都不是她的对手，除却那大洺帝外这城中也就剩个韦丰能与她过两招，她其实可安全哩。
何况人族不敢打。
当指挥者不够心狠手辣，他就无法对百姓出手。
毕竟他们可不算是起义。
他们只是在申王的带领下向暴君发起控诉罢了。
一旦有谁对百姓动了手，消息顷刻间便会传遍大江南北，如此便大抵要发生起义了。
啊，万一打起来也无妨。
乾岚还是能护住百姓的。
“那我真去？”
“去吧去吧。”
乾岚本想道一声平安，却又抓住了涂山芊芊的手。
“你有什么保命逃命的东西没？”
“有，我做了张隐匿气息的符。”
“强吗？”
“我以前用这东西在我妈眼皮子底下偷了块西瓜。”
······
穆孤烟站在恢宏的宫殿之前。
上次走这个门还是因为自己是文物科举的第一名。
虽说这里是人间，但真要说起来此处之布局倒与荒天极其相似，并无二致。
许是与她曾在老金龙口中听说过的往事有关吧。
当年的人族可是承蒙老金龙的恩惠才立足于此。
有些好笑。
人与妖都是一样的，总是在事情发生后才追悔莫及。
不过老金龙好像说他不后悔。
算惹，穆孤烟摇了摇小脑袋。
先出发吧。
她隐隐听着稍远处逼近的人了。
如此，一个能不被打扰，与大洺帝君单独见面的机会出现了。
而穆孤烟该做的事也显而易见。
找到他，然后试着把他给杀了。
······
穆孤烟都快忘了现在是盛夏了，直至方才她轻轻地敲了敲那扇大门，刹那间传回的灼热感令小姑娘恍然于今日的炎热。
夏天啊。
这时候其实该待在家里。
手中捧着甜丝丝的冰品。
躲在树荫下，摇着蒲扇，品味那抹淡淡的闲适。
而非如现在这般进皇宫还要敲门······也可以飞进去，但没什么必要。
穆孤烟向来不认为大洺帝君会不知道她们的到来。
他知道的。
若是不知，此刻的大门也不会徐徐开启了。
大洺帝君一直都知道。
但他狂到丝毫不在意。
穆孤烟思绪万千，既然他不着急，那自己当然无需急切。
她迈着小巧的步子，她打量着熟悉的布局。
离君王早朝的大殿还有距离，她还有时间。
仔细回忆一下，离开荒天后晕了几个月，最后被芊芊姐给捡回去。
处理天狐族地的琐碎也不过堪堪数月功夫。
再然后便是久住人间。
好快。
她其实拥有整整十年。
她完全不用那么着急。
只是机会近在眼前，她好像没有不去把握的理由。
穆孤烟挺愿意相信身为神凰的自己，所以这一次无论成功与否，她都需要有所行动。
实在不行······那就去试着砍下人族的帝君的一根手指吧。
就像当初岚姐姐把骨龙的尾巴折断一样。
哦，她现在在大殿底下了，有好多台阶。
不想爬。
“朕等你很久了，穆孤烟。”
正好，他似乎也懒得等她慢慢吞吞地爬上来。
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讨厌的家伙。
大洺帝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下来。”
穆孤烟不由得嘟了嘟嘴：
“不想抬头，我脖子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