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岚在数云。
那一朵像绵羊，那一朵像山羊。
还有一朵什么都不像，只是一大坨镶嵌在蓝天中。
云能吃吗？味道会不会是甜的？
如果不能吃的话又能不能当做软乎乎的被子？
云一看就很软。
太阳将云朵被晒得暖洋洋，睡着一定很舒服吧？虽然乾岚没有尝试过。
她不会飞。
指的是那种用翅膀飞。
哦······
提到翅膀惹，乾岚忽地想起那只不告而别的小姑娘，她说她回荒天界去了，大概好几天没了消息，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真是的。
这丫头未免太急躁了些。
都不等她一觉睡醒就急匆匆地撕裂了空间。
其实只需再等一会儿就好呀。
她大可与她一同回去荒天界。
“欸？”
乾岚看着天上的云不由发愣。
她刚刚数到第几朵了来着，莫不是她年纪也大啦。
年长者的记忆力总会有所衰退。
嗯。
乾岚确信地点了点头。
“乾岚。”
白裙的少女在土丘底朝她挥手。
“我们要吃饭咯，不要数云啦。”
“来了。”
······
那一日乾岚实在太过疲惫，于是早早睡下了。
等她第二日睁眼时，天边的一轮夕阳晃得她都有些睁不开眼，她一觉睡到了傍晚。
迷迷糊糊地起来，迷迷糊糊地洗漱，迷迷糊糊地穿戴毕。
而后得到了小姑娘昨晚跑路的消息，让乾岚沉默了半晌。
“恁急？”
乾夏点了点头：
“忒急。”
这两天乾岚在处理一些琐事。
包括安抚她们带回来的那一支流落人间许久的妖族。
包括安排那一只顺便带回来的人。
对，洺无谕也在。
“怎样？还好不？”
乾岚蹲在黑发的青年身侧，没忍住去逗弄了下他肩上的小乌鸦。
“还好。”
“呀呀！”
乾岚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小乌鸦的脑袋。
“我没问你。”
而后小家伙就泄气似的瘫在他肩上了，洺无谕颇觉好笑地摇了摇头，他的叹息是那么悠长而无奈：
“我没家了。”
他彻彻底底没了亲人啦。
父母死了，养父也死了。
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竟是他的仇人。
这多么讽刺，洺无谕有时想痛骂这腌臜的命运。
命运不公，它总是戏谑着人间无数。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乾岚问道。
少女略作思索，向他提了个建议：
“要不你在我这里待一会儿？过几天看看能不能让你到江南。
那边比较太平，你想隐居或做一番事业都可。”
洺无谕沉默了片刻。
江南确实是好选择。
但······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逃避呢？
逃避命运。
逃避内心。
其实他很想复仇的，他想手刃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帝，用他的血来祭奠他的亲人。
但洺无谕是个胆小鬼，
在面对大洺的帝君时，他甚至无法反抗他的威严。
啧！
洺无谕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疯啦？”
“我没疯。”
“那就收拾收拾心情吧，苦着脸像话吗？”
乾岚站起身，狼尾左右轻晃。
少女的心情大抵还算不错的。
明明涂山芊芊······洺无谕怔了怔，神色又暗淡了几分。
呵呵。
原来他才是那个自怨自艾的混蛋。
所有人都比他有资格去控诉命运。
而他没有。
“啊，对了对了，一会儿还得和玖玖姨商量一下芊芊的事情······我这里不适合让她躺着呀，最好还是能回天狐的族地去······那我先走咯？”
乾岚朝洺无谕挥挥手。
她姑且还算忙碌，闲暇于她而言难能可贵。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不得不加快速度了。
“还有啊，我建议你仔细考虑一下要不要去江南，去的话和我说一声哦。”
毕竟在结束这里的事后她打算看看能不能进荒天界。
若是能进，那必然是那只小姑娘已经解决了荒天乱。
那她估计就不会回来了。
芊芊离去，穆孤烟更需要有人陪着她，支持她。
“乾岚。”
但洺无谕喊住了天狼的少女。
他的目光不知为何有些躲闪：
“你不难过吗？”
乾岚一愣，意识到他说的大概是芊芊的离去。
难过啊，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啊，她们可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说是彼此的知音都不为过。
若知音的离去都无法让她难过，这颗心未免也忒冷血了。
“难过。”
乾岚轻轻地笑了笑：
“但总要往前看的。”
只不过她会在每一年的今天为她带去一盆香酥的油炸豆腐罢了。
······
涂山玖玖打算回天狐族地了。
留在草原上也不好，苏依依暂且需要她当主心骨。
只要她在，那族地定会安然无忧。
苏依依和穆忘我尚未完全成长啊。
她摇了摇头。
身边就是乾夏，白裙的女孩儿似乎总是无忧无虑的，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狼崽子们的娱乐。
“你看。”
乾夏拽了下涂山玖玖的衣袖。
虽然涂山玖玖并不知道她打算让自己看什么。
因为视野里只有两只小狼崽。
“很有活力吧？”
“嗯。”
“他们抓了两只虫······我记不得那种虫子叫什么，但是确实是一种斗起来相当凶狠的家伙。”
“嗯。”
“你回去后就看不到了呀。”
乾夏笑道。
她不知从哪磨出了个盒子。
里头装着她亲手抓来的小虫，很普通的小虫：
“送你的，作为纪念礼物。”
“谢谢您。”
涂山玖玖收下了这一份有些特别的礼物。
她心如乱麻，匆匆瞥了眼在盒中威武雄壮地挥着爪牙的小虫，又一次陷入沉默。
乾夏自是好不在意，她自顾自地说着话：
“那个人族小子要走，乾岚要走，你呢当然也是要离开的。
偌大的天狼族地能说话的却只剩下了布伊斯特雷，真没劲。
但我又不好离开，毕竟蛀与我们之间的平衡不可轻易被打破，否则便是麻烦一桩桩。”
话语戛然而止。
乾夏张大了嘴，似乎尤为惊讶的模样。
“您怎么了？”
涂山玖玖疑惑地看向面色复杂的乾夏。
白裙的狼耳少女苦恼地皱着眉，任由如释重负的感觉侵袭全身。
她的责任走到了尽头，她从未想过这种事。
“大地之蛀死了。”
乾夏叹了口气，语气却是颇为轻松：
“看来穆孤烟做到了，她回了荒天，而后杀了大地之蛀。”
如此，平衡将会被彻彻底底地打破。
天空与大海会变得很乱，人族的帝君一定有所异动，真正的战争或许现在才会开始。
谁知道呢？
“老祖宗，啊，玖玖姨也在。”
乾岚向二位长辈打了声招呼。
少女的手中还捏着一封信哩。
“我接下来说的事，二位千万不要觉得惊讶。”
“你说。”
涂山玖玖稍稍挑了挑眉。
能让她惊讶的事很少了。
“孤烟当了荒天的女帝了，昨天刚结束即位的大典。”
而这算是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