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六,晴,无云。
睡到中午,吃过中饭,处理政事。
看看那座湖底的家伙有没有异动。
年二十七,多云。
越来越冷了,过几日应该会下一场大雪。
湖底的家伙还是没有异动,而政事都已经被处理了个七七八八了。
莫非祂真的如此好心,愿意让百姓过个太平年?
年二十八,晴空万里朗朗。
无事。
年二十九,白云千载悠悠。
无事。
不对,今日要去学堂拜年。
······
穆孤烟合上了日记,不过虽然被她称作日记,可越往后的内容就越倾向于第二日的工作安排了。
也没甚关系。
而在某日她忘记写日记了之后。
这本本子的功能就彻底变成做好一日计划的用处。
今日离大年三十尚有一日。
虽说应当年后走亲访友,但她打算稍稍提前一些。
其实穆孤烟不是很遵守习俗的。
许久不见了。
思念渐浓了。
若是手上工作正忙,就等到忙好再去探访。
若是闲暇得很,穆孤烟定会当机立断地前去“叨扰”,以缓解思念之情。
过年其实只是个借口,当真是太过想念了罢。
今日去学堂。
鹤姐姐和她丈夫就住学堂里了。
她喜清净嘛。
梧桐阁太吵,别处又住得不惯。
思来想去,竟是那教书了数十年的学堂令她自在。
与丈夫稍作商量,也就决定了下来。
正巧。
原本的堂主教不动了,正愁该让谁接下这个班子时,鹤逢秋相当巧合地找上门来了。
有时事情就是这么巧,鹤逢秋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学堂。
鹤逢秋来梧桐阁的次数也少啦,当初的十二姐妹可能又要少一人。
可惜吗?
其实挺可惜的。
要挽留吗?
穆孤烟曾如此问起过月歌。
月歌摇了摇头。
她不会挽留的。
鹤逢秋不像她那样孑然一身,鹤逢秋拥有自己的牵挂。
却也不知是谁过得更自由些。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龙初灵与乾岚留在了梧桐阁里,毕竟她们与学堂与鹤逢秋的关系不深,真要去走一走只怕是会多出几分尴尬。
月歌······
想到月姐姐,穆孤烟不由得轻声一叹。
月姐姐的性子实在太冷了。
问她去不去,她仍是摇头。
估摸着这会儿的月歌又在阁顶看着云,发着呆。
也罢。
穆孤烟忽地想起来月歌也是喜静之人。
······
鹤逢秋早知道穆孤烟要来。
她特意起了早,本想推醒身边呼呼大睡的夫君。
可转念一想,她又不忍破坏了他的美梦,终究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蹑手蹑脚地起床,穿上备在一旁的崭新衣裙。
穆孤烟没说什么时候来,她得起得稍微早些以做迎客的准备。
“睡得真死。”
但身后又传来了阵阵鼾声。
鹤逢秋也气也恼。
可她能想到的惩罚也只是在他的脖间啃咬一个红印。
气人。
明明小孤烟就快来了。
算了,且出门。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待洗漱毕便准备迎客。
只是等她梳妆打扮过,走到学堂的后院里,却发觉那株光秃秃的柳树下早已坐了人。
少女似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浅笑着转过身来。
“鹤姐姐好。”
鹤逢秋从少女的眼中看到了相当多莫名的意味。
“孤烟早安。”
无需多说什么,简单的问候足以抚慰惆怅的心。
······
对,穆孤烟来得很早。
她有随意进出学堂的本事,这并不难。
她不是逃课的坏孩子。
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如何偷偷摸摸地翻进翻出,倒不如说她每次经过那个视线的死角时,她都能看见禹天吴奋力爬墙的身影。
他是懂逃课的。
只是当初高不可攀的墙壁似乎变得很矮小了。
她轻轻越过了高高的墙壁。
落在地上时,穆孤烟甚至感到了些许不真实。
墙原来这么矮。
还是说······她已经长大了,曾经无法越过的坎儿都能轻易地度过了呢?
她不知道欸,但现在她又踏在学堂里了。
毋庸置疑。
穆孤烟觉得以后应该让鹤姐姐立个广告:
“曾教出荒天女帝。”
不用多,只要这七个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大人们一定会一窝蜂把娃给送进来的。
哪里都是如此······虽说教育哪是只靠先生就能完美的。
穆孤烟稍稍往里走。
学堂还是几年前的模样,变化不大。
花草树木好像比以前稍微多了些吧?
也挺好的。
别偷摸谈个朋友就往柳树底下钻嘞。
那地方不安全,视野开阔,一目了然,可容易被巡视的先生捉。
这树就不错,且鹤姐姐应当“拔苗助长”了。
以前光秃秃的地上突然平地拔起了参天大树。
说到那株柳树。
数九寒冬的天气里,这棵树应当已经变得光秃秃了吧,要等到来年开春柳枝抽新芽。
要不去看看吧?
于是穆孤烟来到了柳树下,颇为随意地席地而坐了。
学堂中的河水尚未被冻结。
它潺潺地唱着歌,说着乐。
柳树与她成为了最好的倾听者,她们默不作声,她们绝不评价。
啊。
她还没听完小河说的上一个笑话呢。
但身后的脚步声是绝不能忽略的了。
“鹤姐姐好。”
穆孤烟笑着转过身,与鹤逢秋稍显讶异的双眸对上了视线,今天鹤姐姐穿得比平日里的儒服要喜庆很多。
······
说是拜年,其实也只是唠唠家常而已。
鹤逢秋很关心这只姑娘。
她的身世应该算是悲惨。
如今虽说有一分阴翳藏于她的眼底,但总归还是没长歪的。
待人处事仍旧谦和温柔,心地依旧善良。
得亏那位穆武在她年幼时把她教得很好。
否则······
鹤逢秋不敢想象暴虐的魔凰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当女帝应该挺辛苦吧。”
鹤逢秋为她倒上了茶水。
以她对帝位的了解,这位子确实不是所有人又能做得了的,德才威严应是缺一不可。
“辛苦。”
即便犴包揽了大多数的活。
他们都很懂。
穆孤烟懂,犴懂,鹤逢秋其实也懂。
先帝陨落,荒天界急需一位主心骨。
这位主心骨要够强,够得民心,足以和人族帝君叫板。
其实很辛苦。
“人家当了皇帝恨不得尾巴翘天上去,而你呢,偏偏管你叫陛下还一万个不乐意了。”
鹤逢秋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尖,语气中似乎有些庆幸与无奈。
“不习惯。”
穆孤烟的回答也很简单。
不习惯就是不习惯。
而且她并不希望这所谓的称呼把距离拉开得太远。
鹤逢秋与穆孤烟一问一答了许久。
穆孤烟也将在人间的经历说成了属于她的故事,一个有些······惨痛的故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鹤逢秋问得怅惋,看向穆孤烟的目光中多多少少蕴含了些许心疼。
她其实才十八岁,或者十九,连鹤逢秋有时都记不太清她的年纪。
“等把荒天的邪魔都除掉,把帝位还给犴,若是可能,我希望能让荒天与人族和蛀分庭抗礼······而后我要去找复活芊芊姐的方法。”
“复活?”
鹤逢秋忧虑地挑了挑眉。
谈何容易。
人死不可复生,这世间真有复活之法吗?
“我会去尝试,但不是现在。”
穆孤烟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