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向来好吃。
近来又有能人往单调的食材里添了新味。
诸如核桃豆沙瓜子仁儿。
算是创新，却又不丢失了糖葫芦的本味。
吃口仍旧酸甜可口，冰凉脆爽，又兼顾了清热养眼之效。
儿童与女子喜好，成熟些的大人也接受。
老人或许也愿意吃。
只是于他们而言，糖葫芦或许太硬太甜了一些，尤其是那些个丢了牙，身子不怎得好的老人家，糖葫芦终究还是不该吃的东西。
吃东西嘛。
也讲究个恰到好处。
更讲究个合适自己。
但糖葫芦确实是适合穆孤烟的。
小姑娘双手各一根儿，欢喜地小口舔舐着。
她仍不愿一口吃下那一整枚山楂。
“姐姐吃得好慢。”
龙初灵与乾岚都对付完自己拿一根了。
看看穆孤烟，却见她连第一根的第一枚山楂都只舔去了糖衣。
单吃山楂大抵会挺酸嘞，龙初灵试过的。
“吃太快不好。”
“那也忒慢了。”
龙初灵翻了个白眼，颇为嫌弃地看着已在相当远处的糖葫芦摊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姐姐的脾气有时确实怪了些，尤其对于美食这方面。
“急死你。”
“我才不会急嘞。”
龙初灵跺了跺脚。
“急死你。”
小姑娘亦是轻轻地哼了声。
好东西当然要吃得慢条斯理才能品味了。
若是像她们那般囫囵吞下。
都不知要损失多少的美味。
“行了。”
乾岚敲了敲龙初灵的脑袋，又戳了戳穆孤烟的额头。
这俩闹腾的本事一点不弱。
若是别人怕还管不住她们。
“给。”
乾岚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串糖葫芦。
这是她偷偷地多买下来的一根哦。
龙初灵接过了糖葫芦，得胜似的瞪了穆孤烟一眼，也不管乾岚是早就猜到她会看到穆孤烟的糖葫芦后变成小馋猫。
“我呢？”
穆孤烟好笑地指了指自己。
“没有。”
乾岚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都有两根了还想要吗！”
龙初灵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龙了，凤凰也这么贪吗？
······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穆孤烟在逗她后，龙初灵发誓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她都不会理她了。
穆孤烟摇摇头，只道是小龙娘仍旧带些孩子气的脾气。
“你可没资格这么说哦。”
乾岚又站在龙初灵这边，轻声埋怨了穆孤烟。
明明最开始逗她的可是你呀。
穆孤烟也晓得是自己理亏啦：
“好吧。”
她凑到龙初灵身边，亲昵地与小龙年脸贴脸：
“抱歉哦，原谅我好不好。”
其实压根没讨厌过，但龙初灵终究只能轻哼。
完蛋惹。
她发誓发早了，一个时辰内若是理了穆孤烟，这誓言就会对她降下惩罚啦。
欲哭无泪的龙初灵将怨念撒在了冰糖葫芦上。
嘎嘣嘎。
咦，这糖葫芦的山楂里头还填了豆沙的馅儿。
好吃捏。
······
好在一个时辰的时间不算太长。
等穆孤烟快要走到祭台边上时，龙初灵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而后小龙娘叉着腰站在了她面前：
“本公主决定大发慈悲原谅你了！”
嗯？
怎么没头没脑说了句······
啊······不会刚刚那句道歉被龙初灵记到了现在吧。
穆孤烟忽地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她甚至想好了接下来的话术：
朕乃当今女帝，要说原谅也该朕原谅你才是。
自然是没说出来的。
若又害得龙初灵憋上一个时辰就不好了。
“谢谢初灵。”
“不必言谢！”
龙初灵又哼哼唧唧的一副好自大的样子，也让穆孤烟有一次怀疑起这妮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到底把心智给活哪里去了。
“初灵。”
穆孤烟突然有些好奇：
“你今年几岁来着？”
“十八。”
穆孤烟眨了眨眼，等待着她的后文。
“十八岁九万多个月吧？我记不清了，反正应该不止九万。”
非常好计数方法，爱来自荒天界大西北。
穆孤烟觉得可学。
但现在她可以明目张胆地说自己十八岁。
······
走进祭台，乾岚便与少女们匆匆道了别：
“我要去城墙上啦，祈雨开始之后这护城大阵可不能有什么差错，你们注意安全哦。”
明月高悬，明月下的天狼少女缓缓走向远处的城楼。
“岚姐姐也小心。”
穆孤烟向乾岚挥了挥手，却见她回首嫣然一笑。
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那毛茸茸的狼尾左右摆动的幅度较之寻常要更大一些。
岚姐姐的尾巴抱着很舒服的，是让人流连忘返的手感。
反之······
穆孤烟看向龙初灵那布满龙鳞的龙尾。
这东西邦硬啊。
“姐姐怎么啦？”
龙初灵觉得穆孤烟的视线有些不友好。
“没什么，我们走吧。”
但夏天还是很不错的。
龙鳞冰冰凉凉，适合给予因闷热而难以入睡的少女些许凉意。
······
穆孤烟踏上了祭台。
这是头一回。
没错，这确实是第一次站上祭台。
几年前在祭台之上的不是她，而是这会儿落后了她半步的龙初灵，现在回忆起来，当初封印了自己的小初灵大抵很早就破了封。
许是胆怯。
许是犹豫。
直到许久后她才愿意说出实情。
但真相并未影响少女们的情谊，反而更为坚不可摧。
倒是稍有扯偏。
只是当穆孤烟亲身站上祭台，那股荒芜寂寥之感又不可避免地向她侵袭。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呼出，再深吸。
“陛下。”
直至老臣肃穆的声音于身后响起。
“殿下。”
禹郡守单膝跪地，向面二位地位崇高的少女表示敬意。
穆孤烟负手而立，面色如常。
龙初灵的传音适时钻入脑海：
“还是不习惯吧？”
“嗯，但差不多了，毕竟被喊了这么久了。”
“禹爱卿平身吧。”
“微臣谢过陛下。”
穆孤烟回过身，却是讶然地发现玉儿和禹天吴也站在神采奕奕的禹郡守身后。
玉儿见穆孤烟看过来，偷偷地朝她挥了挥手。
穆孤烟亦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视线旋即落在了禹郡守的身上。
他老了。
能看得出来，禹郡守侠肝义胆，刚正不阿，又忠心耿耿于荒天妖族，但他毕竟很老了。
“禹郡守是打算培养接班人了？”
“总要让这臭小子见见世面，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成何体统！”
“老头儿！”
禹天吴的抗议声淹没在禹郡守的冷哼中。
面对老爹沙包大的拳头，禹天吴只得猛缩脖子，愤愤地切了一声。
“他不一定能接班哦，我打算让屃来的。”
穆孤烟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她饶有兴致地看向似乎早有所料的禹郡守，却见他用力地拍了拍禹天吴的肩膀。
“臣明白。”
还以为他会提意见呢。
“微臣的儿媳将来必有大作为。
若不培养，只怕他才是拖人后退的那个。
微臣在儿媳面前丢不起这个人！”
玉儿一怔，穆孤烟稍稍一挑眉。
龙初灵的笑声早从嘴角漏了出去，龙尾摆得愈发欢快了。
禹天吴白眼翻得老高，只是哼哼唧唧不已。
哦？
难得看到禹天吴承认了欸。
他嘴硬得死鸭子似的，终于也有为了谁人而奋力的一日。
“那就随你们父子俩吧，朕没意见。”
“谢陛下。”
穆孤烟满意地点了点头，至于满意的那个点······总不能说是听着禹天吴喊她陛下吧。
“禹郡守，何时祈雨？”
“再等等，等到封印最为薄弱之时。”
穆孤烟微微颔首。
那应该不会太久，脚下的大地在颤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