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孤烟做了个决定。
待此间事了，她要为自己颁发一个荣誉。
“救人救灾应急处理先锋”。
短短一日便跑遍整个荒天。
单是救下来的大小妖族便数不胜数，还包括不少神兽呢。
“你说对吧。”
“对啥啊对。”
龙初灵向穆孤烟翻了个白眼。
若非筋疲力尽，她指定要梆梆锤穆孤烟两拳。
虽然她确实是被她给救下啦。
本想再说些什么的，许是因穆孤烟出现而带来的安心感涌上心头，龙初灵顿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了。
好累哦。
上下眼皮子不自觉地打起架了。
但她还不想睡。
她想见证，她想看到最终结果。
虽然应该不是出乎意料的结果·······但她想看。
千万年的宿命与夙愿落下了帷幕。
“困就睡吧。”
但她还是没能抵抗那一抹安心感。
“等你醒来，我会告诉你结局的。”
穆孤烟柔声承诺。
她最遵守承诺了。
穆孤烟听见了对于一位少女而言其实过于粗重的呼吸声，嘴角不由得攀上一抹浅笑。
说句实话吧，她真的没料到龙初灵能对祂如此大的创伤。
这妮子的打架本事她晓得的呀。
嗯······
聊胜于无？
她是观测者，本不应介入战场。
但银白的龙女还是扛起了那一无比沉重且压抑的责任。
这次倒是真的被她给比下去了呀。
“晚安。”
穆孤烟捏了捏龙初灵弹软的面颊。
“脸色都这么白了。”
她心疼地喃喃道，也不再去打扰少女的沉睡了。
只是冤有头债有主。
那害得这妮子如此劳神的家伙还被扎在那里哩。
现在是属于她的清算时刻。
······
祂只能瞪着灵火的眸子，无声无言地看着穆孤烟将银白的龙女哄入梦乡。
呵呵。
如今任人宰割的是祂。
“哟。”
她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足够戏谑与讥讽。
啊，龙初灵确实是模仿这位凤凰的啊。
只是没模仿到家，单论叫人生气的本事，应当还是眼前身披幽紫炎翼的少女更为厉害些，她那张嘴才算得上不饶人。
“很狼狈啊。”
穆孤烟蹲下身，用伞尖往骨龙的脑袋猛戳。
至于会不会戳出几个洞？
哈，那与她有什么关系？
既然是清算时刻，自然要将所有新仇旧恨算得明明白白才是。
穆孤烟不喜欢糊涂账，糊涂可不是清算呀。
“我想想，当初是你和那个混蛋一起的，对吧？那时的你是多么的威风与骄傲啊。”
幽紫的魔凰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她握住了炎枪，生生往祂的头骨里捅入了几分。
祂叫都叫不出来。
“哦对，我倒是差点忘记了。
你是帮凶，还害死了芊芊姐。”
她的笑容愈发痴狂，而祂的锋芒早已敛去，怔怔地看着宛若疯魔的她。
“不说话？”
祂说不出话，祂的头被钉死了。
“真不说？”
于是炎枪完全地洞穿了祂的头。
“真固执。”
祂瞳中的灵魂色的火焰已经相当的暗淡了。
那股恨意太过浓郁，仿佛快要凝聚为实质。
这是属于她的复仇。
如狂风暴雨般剧烈，如三九霜雪般刺骨，而这······
祂的预感告诉祂，这只是一个开始。
原来恐惧是这样的。
祂从未体验过恐惧，所以祂不得不感激穆孤烟，她那魔主降世的疯狂第一次让祂知晓了恐惧二字的含义。
是了。
祂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了。
无论炎枪是否扎入了头骨。
祂在害怕。
祂因少女那布满阴霾的双眸而恐惧。
祂只得怔怔地看着少女似是嗤笑了一声，踏下了火焰构筑的台阶。
脚步清晰可闻，刺痛的灼热感渐渐弥漫。
最终的最终。
少女，她，穆孤烟，怎么称呼祂都好了。
穆孤烟站定在晦暗的灵魂面前，轻笑道：
“再见，以及再也不见。”
素手指天，祂眼睁睁地看到无穷无尽的炎枪于虚空中构筑，四面八方地锁定了祂的残躯。
“对了，再给你一句忠告吧······还是别找人族当盟友了。
虽说不全是坏蛋······”
穆孤烟自嘲般地笑了笑。
哈。
她说这些做什么，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啦。
正如她先前所说。
这一次就真的是永别了，从此以后，梦魇的数量将会减少一个啦。
穆孤烟别过头，指尖幽幽终究还是幽幽落下了。
炎枪彻彻底底将祂的骨头扎成片片飞灰与碎屑。
是了，祂死了。
穆孤烟再也感觉不到祂的气息了，这个惹人生厌的家伙就这么死得透透的。
好似祂先前的狠话，做的坏事都成了一场空无。
结束了······吧。
穆孤烟好轻好轻地叹了口气。
本该抬足离去，可她到底还是停下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虚空的某处。
“你好。”
她向某人问好，此次赢得太轻松倒是仰赖了这家伙，天空之蛀与人间的联系被他以莫名的手段阻断了，因而他无法借助人间的力量将破碎的躯体拼凑。
是啊。
“你真是个好盟友啊。”
少女讥讽道。
然而她并未等到回应，虚空寂寥，仿佛她一直在自言自语。
但她其实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问候。
以及某人对背叛盟友所作的拙劣解释。
——人间不可灭。
原来他也会怕啊。
怕蛀吞掉了太多能量，人间就不是他熟悉的人间了。
也是，毕竟他的愿望很简单。
一个由人族掌控的天地，一个妖族臣服人族的世界。
“你真是贪婪呢。”
她又讥笑了一言。
原来人的一己私欲能强烈至如此地步，贪婪会毁灭一个人，她着实地见证了。
成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永远是敌人。
······
龙初灵醒来时，眼前是一片幽紫深邃的虚空。
恍惚片刻，却又觉得脑后是一片柔软的滑腻。
蹭蹭，感觉挺怪，再蹭蹭。
“我的腿是不是挺舒服的？”
“嗯。”
肯定的话语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了。
龙初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略略抬头，便与穆孤烟冰冷却温柔的眸对上了视线。
话说，是不是姐姐的身材再好一点这视线就对不上了？
“你在想什么？”
穆孤烟突然觉得这丫头的眼神有点失礼。
应该不是错觉。
她的直觉很准，丫头一定说了她的坏话。
“没有。”
龙初灵因心虚而移开的视线显得那么欲盖弥彰。
“真没有？”
“真没有。”
看来是不打算说了。
穆孤烟耸了耸肩。
龙初灵思绪渐止，忽地意识到自己还躺在穆孤烟的腿上，当即红着脸匆匆忙忙地起了身，却又一个踉跄跌回了穆孤烟的怀里。
不如继续躺着呢！
自暴自弃的小龙娘羞愤地捂住了脸。
“辛苦了，再歇会就回去吧。”
穆孤烟笑道，见龙初灵轻轻的颔首，也总算是放下心了。
片刻后，她又听见龙初灵的呢喃：
“祂死了？”
“死了，这家伙也被大洺帝君坑了。”
这是第二个因他而死的强大的蛀虫。
“太好了。”
“你哭了？”
穆孤烟低下头，从侧边漏下的些许长发拂过了龙初灵的掌心，令她遮掩面部的手微微一颤。
嗯，她哭了。
这一颤抖，令她遮掩的泪水从缝隙间落下了。
哭吧，这么多年确实累着她了。
从今日起，天空将不会威胁荒天界，而苍天之母这一身份······
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