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秋光。
流萤轻绕。
今夜天色微凉,秋风习习。
河汉皎皎,群星迢迢,一年到头也难见几回。
今朝是个看星星的好日子。
这一年也就只有一次七月初七,机会忒难得。
若是错过了今日,再想见那牵牛织女那便得等到明年七月七。
想来许多人是不愿意等的,时间再长,也不该如此挥霍。
城外山头。
秋水湖畔。
有清风的地方便有那一对又一对的有情人或互相依偎,相顾无言唯有浅笑,或互诉衷肠,浓情蜜意赛过蜜糖。
是呀。
今日可是七月初七呀。
······
城中其实也办了庙会。
有情客自是将庙会塞满了个七七八八。
至于那些缘分未至的男女。
您瞧,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若是能在星空下,夜色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内蓦然回首。
便因见了你一眼,这一生一世的缘分就定下了。
多少传奇美话将爱情都描述得浪漫且刻骨铭心。
也不然。
平淡的情总归也让人羡慕。
除却有情人,自然也有耐不住寂寞的家伙们。
庙会嘛,当然也是游玩的好去处了。
尤其在荒天界安定下来的当下,能有这么个由头,能有这么个去处已是难能可贵了。
“岚姐姐你看那!”
银白的姑娘拽着天狼的少女在庙会中穿梭得自如:
“那是在赛巧嘞。”
却见姑娘们围坐一同,人手一针一线,乱如飞花。
“赛巧?”
“是比谁穿针引线又快又准的。”
银白的姑娘尽职尽责地解释着。
“你会吗?”
天狼的少女好笑地看着兴奋的她。
“不会呀。”
说来也是,她们勉强可以算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家伙。
银白的小公主自是不会学习针线。
而她久居草原,想学却也没处学。
天狼性凶猛。
若问打架争斗,只怕整个荒天的种族也没多少比得过天狼,可若是说起女红针线,那十个她也赛不过了呀。
“怎么?”
银白的姑娘揶揄道:
“岚姐姐想学学吗?”
“还好。”
但她只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并非必需,倒也没太多必要为了好奇去学习此事。
虽说技多不压身,新知新能又永无止境。
但她倒是相信自己哪怕学了也终究只是让这一技能被永久封存。
不如不学。
届时握着画戟上战场时像捏着根绣花针。
天狼的少女打了个寒战。
也罢,看看就好,毕竟那些姑娘们当真心灵手巧得紧。
只是观赏便颇有赏心悦目之感了。
······
纤云卷,豆叶碧。
清辉凉月挂楼西。
早秋至。
前一晚是下过雨的,淅淅沥沥的一整晚的响,这一场秋雨一场凉的意境也能被体会到了。
今年秋天来得尤其早,似乎盛夏还未离去多久,秋便急不可耐地跟上了。
七月七,吃巧酥。
乾岚终于在犄角旮旯的地儿找了个不用排队的铺子。
庙会太热闹,卖巧酥的人也多。
但一是排队的人多,二是乾岚总能够闻着更香的味。
带着略感疲惫的龙初灵绕啊绕,终于绕到了这地方。
没人排队,味道极香。
卖巧酥的是个看着与她们模样年纪差不多的姐姐,至于为何是差不多······
嗯哼。
女孩子的年纪可是秘密。
那姐姐的手纤细得过分,又极为光滑修长。
乾岚猜得出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
“姐姐,我们要一份!”
龙初灵没心没肺地凑了上去,仗着自己长得和十六七的少女差不多,以几千岁的年纪喊人家二八年华的姑娘为姐姐。
“好呀。”
那姐姐替她们装好了一份。
“姐姐对手艺很有自信哦。”
这话不假。
乾岚接过巧酥,满满一盒外形完整大小匀称。
色泽棕黄,气味香甜,想来口感也不会很差。
这么一位千金的手艺能这么巧,想来平日里在家中也是常常做些点心的。
既然如此······
摆摊偏僻,外加上其千金的身份。
莫非是偷跑出来的?
乾岚眨了眨眼,倒也不去深究了。
“阿桥!”
龙初灵与乾岚正细细品味时,忽地听得一名男子轻唤。
回首看去,却是一位憨厚中正的青年。
见他欣喜而无奈地看着卖巧酥的那姐姐,朝龙初灵与乾岚微微一礼后便赶忙走了过来:
“阿桥你又偷偷跑出来,分明大人都不会拒绝你来庙会的。”
又见那姐姐似嗔似怪地瞪了青年一眼:
“没劲。”
乾岚眨了眨眼。
好像······
剧本和她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咱俩明明也是大小姐爱上了穷小子的戏码呀。
可爹怎么就不像话本里头那样呢?
不该先是百般阻挠,说什么‘门当户对’后把你拒之门外,之后再因你我生死与共的感天动地的情谊而潸然泪下,最后同意嘛!”
额······
这下不止是那青年嘴角抽搐了。
乾岚与龙初灵不由满脸的黑线。
没办法嘛。
故事基于生活,但生活远高于故事。
这位大小姐的父亲想来是尤其明事理,思想又颇开放的人。
婚姻啊,到底门当户对也是极重要的啊。
可他愿意放下陈规,让一位穷小子去试着接触他的门户,如此魄力倒也难得一见。
“小初灵。”
乾岚拿出帕子,撒去黏在龙初灵嘴角的污渍:
“饱了没?”
“快撑了。”
纯爱很好,但也不要贪杯哦。
会被甜得齁死的。
······
庙会是由梧桐阁主办的。
乾岚与龙初灵此行的最后一站便是梧桐阁了。
敖绎心说想请她们来吃顿饭。
人不多,她把鹤逢秋和月歌从西北接了过来,加上乾岚与龙初灵,本来是有六个人的。
念及此,乾岚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眉眼间又多出一抹忧愁。
嗯,现在是缺了一只的情况呢。
“唉。”
“岚姐姐在想孤烟姐姐?”
“嗯。”
乾岚幽幽地看向了皇宫。
虽然那丫头把帝位卸下,却是住进了皇宫里。
哦,这么说却不够准确。
应该说她住到皇宫内的藏书阁里去了。
那么多日子过去,乾岚竟是连她的一面都没能见到。
虽然有犴担保,但这位新帝眼中的担忧一点儿不少。
对于她在做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可即便再怎么理解她的执念,过去如此之久不露一面,总归是让人尤为放心不下那只小凤凰的呀。
难搞哦。
也正因太过熟悉,乾岚深知那丫头的脾性。
柔柔弱弱,优柔寡断。
偏偏骨子里透露着偏执与疯狂,她是个很容易冲动行事的姑娘。
“先去梧桐阁嘛,说不定她们就是为此喊我们来的。”
龙初灵扬了扬手中给穆孤烟带的巧酥。
“也是。”
乾岚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