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要照顾好自己。”
“嗯。”
“别饿着，别冷着，遇到危险就跑。”
“嗯······”
“有麻烦便去寻阎罗王。
念着你与天狐的缘，她会尽力助你。”
“父亲，我已经二十岁了。”
穆孤烟满脸黑线地看着孜孜不倦地往她镯子里装点心装换洗衣物的穆武，哦这会儿又在往里塞丹药符箓了。
嘶，符箓。
原来地府也有对鬼魂特攻的东西。
穆武想得很周到。
但有点太周到了。
穆孤烟很想说自己并不需要如此繁复的准备。
父爱如山这句话并不假。
早些时候上官仙無传了话，要她去准备一下。
“苏红的假我批出来了，此番你需与她同去。”
时间是明日清晨。
“届时苏红会详细与你说明你需要做些什么······安心，不会太过复杂。”
上官仙無拍着若有若无的平板，发出砰砰的响声。
于是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面对远行的女儿，穆武充分发挥了老父亲的不舍。
“二十也还是我的闺女。”
他吹胡子瞪眼了好一番。
好吧。
穆孤烟无奈一笑。
确实如此。
无论如何，她永远是父亲的女儿。
不过嘛，说来她并不知晓穆武原来是如此忧心忡忡的人。
或许是长久以来无从释放的父爱终于有了宣泄的缺口，便如“山崩地裂”般将她掩埋了。
穆孤烟好笑地从父亲手中接过镯子，神识扫过，又不免哭笑不得。
整理得真好。
她都是乱放的，反正用时能摸到。
穆武重新理了一回。
清晰醒目一目了然。
又让她得以依赖过往的习惯便利地找到需要的物件。
真好。
“谢谢父亲。”
“说什么谢。”
穆武又搓了搓小姑娘的头。
“我才梳好的。”
但显然每个爹都有错乱闺女发型的癖好。
穆武也不例外。
但他比别的爹好，搓乱了会帮着重新梳。
只是穆孤烟瞧着铜镜里那个元气双马尾的小姑娘，穆孤烟一时有些羞于面对这般截然不同的自己了。
很怪。
但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
“怎么这么晚······”
苏红看向磨磨蹭蹭来到皇城之外的穆孤烟。
视线在她的发型上停了一瞬。
“发型还挺别致，穆武梳的？”
穆孤烟弱弱地点了点头，她真的顶着自家老爹倾情设计的双马尾出门了。
为了不让老父亲伤心，小姑娘也付出了很多呢。
“怪好看的。”
原来总觉得这丫头太过正经。
现在换了个可爱发型，倒也符合她外表的年纪。
穆孤烟长了张二八少女的俏脸儿。
已趋近成熟妩媚，却仍有一分稚嫩存于眉眼之间，外加似乎总环绕其身侧的哀伤气质。
是了，她的笑如金秋暖阳。
可若是嘴角不扬，那悲伤凄婉的气质很快便占了上风。
确实扯得稍稍有一些远了。
那就回到最早的那个问题。
“所以······我猜是穆武给你准备了太多太多东西？”
正解。
穆孤烟苦恼地笑了笑。
“有啥有啥？”
化身好奇宝宝的苏红大大咧咧地搭上了穆孤烟的肩膀。
而后便听得穆孤烟华丽丽的一段贯口。
不止苏红愣了好半晌，便是在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上官仙無也不禁瞪大了那暗金的瞳。
恁多？
这当爹的是多不放心自己闺女儿。
“这么不放心？”
苏红挑了挑眉，又看向上官仙無。
“有大帝在呢。”
“我不在，只是掠阵而已······”
不过倘若她们遇到了生命危险，上官仙無自会毫无顾忌地出手相救，再往后的麻烦交给她这位老大就好。
“我们去哪？”
“往西，走到地府的边界。”
“地府还有边界？”
穆孤烟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苏红解释道：
“在过去一点即为冥界，他们另有一套管理灵魂的方法。
此次裂缝只开在地府反而是一桩幸事。”
裂缝距离冥界只有些微距离哩，万一两地被打通，灵魂的处理会瞬间成为无底洞。
真叫狐胆寒。
苏红抱着胳膊轻轻一颤，大抵是想象到自己没日没夜加班的模样。
“你只需随意释放力量便可，想怎么放怎么放。”
苏红竖起了大拇哥儿：
“剩下的由我来处理。”
······
穆孤烟见到了体形比涂山玖玖还大的狐狸。
她真的觉得自家大姨的本体算是庞然大物，可见着苏红的赤狐本体时，她才明白是自己眼界有些窄了。
赤狐高如山岳。
神异俊秀，炽烈胜红枫赛红火。
“我载你过去。”
苏红如此说着，便轻轻俯下身。
穆孤烟沉默不语地看着遮天蔽日的巨大赤狐。
有没有一种可能。
苏红附身了她也上不去？
“你飞上来呗？”
苏红疑惑地看着穆孤烟，只觉得这妮子脑筋转不过弯儿。
穆孤烟继续沉默，幽紫的双翼豁然展开。
幽紫的羽翼将她包裹，苏红只是一个恍惚，便见得魔凰于天地之间凌空。
那是充斥着暴虐与不祥的灾兽，亦是满载慈悲与宽和的瑞兽。
真矛盾啊。
“还不如我自己飞过去呢。”
这妮子不能出声啊。
她那温润柔和的声音一旦冒着，慑人的气息顷刻间荡然无存了，倒惹得苏红一阵轻笑。
穆孤烟不明白阎罗王殿下在笑什么，于是她也跟着浅浅笑。
“你在笑什么？”
“那您又在笑什么呢？”
“我在笑你的声音和气息不搭。”
“我只是在笑，没理由。”
······
穆孤烟在路上又一次谈起过往。
她告诉苏红，自己以前也不是这副不详的魔凰模样。
在芊芊姐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之前，她也是绯红的炽烈的祥瑞的温柔的赤凰。
那一件事是导火索，引她心神崩坏，一身妖气转瞬入魔。
心是很脆弱的。
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变故便会令得某人的性格产生剧变。
“那你哭了吗？”
“肯定啊，哭得可惨了。”
“是吗。”
苏红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话语，只是默默在大地上划过一道绯红的风痕，穆孤烟不知为何苏红突然加快了速度，只得稍稍跟紧了些。
“孤烟。”
苏红倏地开口，语调轻柔：
“一会儿别哭。”
穆孤烟一怔，她确实想再问些什么的。
但苏红俨然不会给她机会。
赤红的神狐于辽阔的荒原上停下，她幽幽地看着大地之上深不可测的裂缝。
她注视着仍在向外喷涂灵魂的裂缝······
以及站在裂缝边上，白发，九尾，狐耳，清澈，纯净，一袭华美白裙的少女。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苏红笑着变回了英姿飒爽的女子模样。
“老祖宗。”
少女亦是听清得，回身向苏红款款一礼。
当然，少女也没能得到开口说话的机会。
一只满脸泪痕，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不由分说地扑入了她的怀抱。
是谁呢（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