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聊聊？”
穆孤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又是一日后。
又是一日晴。
这次钓鱼她谁都没有约，唯她一人。
难怪今天这几条快要胖成猪猪的锦鲤没有争先恐后地咬钩。
原来是真正的主人大驾光临，不敢了。
“聊啥啊。”
穆孤烟自是欣然应允。
“仙無需要根杆儿吗？”
“我有。”
就昨天夜里回去后赶制的，上官仙無的小院附近竹子最多了，挑一根形状好看的，质地良好的做一根杆儿还是很轻松的哩。
简单点就好。
又不是真的要钓锦鲤。
她目的不多。
一个确实是要来找穆孤烟聊聊的。
另一个就是放松，地府琐事所剩无几，故来偷得浮生闲。
这些事务处理得她这几日稍稍头大了点。
四散的灵魂需要去收集。
那是属于另一方世界的灵魂，需要归还。
以及通过裂缝时丢失的魂与魄，她还要去一一搜寻归位。
有点倦乏了。
上官仙無在穆孤烟身边坐下。
“会不会影响你？”
“还好，反正你在我钓不上。”
“好······”
上官仙無点点头，她将娇小的身子埋成了一个圆球儿，也将赶工的粗糙鱼竿甩出去了。
她连饵料都没往钩子上放，让穆孤烟总有种既视感。
啊呀。
她是不是也这么做过？
现在看看她倒也能体会当初旁人的目光了。
确实是一副稍显诡异的局面。
《愿者上钩》。
著：一位等待着愿者的哲人。
“它们居然不咬吗？”
穆孤烟还以为锦鲤们不冲她来是为了讨好上官仙無。
现在看来反而不是这个样儿了。
小家伙们离她俩的钩子好远欸。
“它们怕我······算是我的问题，那群丫头喜欢乱喂，但我在她们就不敢喂食了。”
穆孤烟一怔。
也是，难怪锦鲤们怕上官仙無。
这是要饿的！
是要鱼鱼们的命的！
瞧哇。
君不见鱼鱼们胖成了猪猪，一息不吃饭它们都要饿死啦，上官仙無又不让它们多吃，当然会好怕好怕她的呀。
坏事儿了。
穆孤烟幽幽地看着自己的饵料。
她是不是成了帮凶？
打窝啊钓鱼啊，这不是她也给它们喂了不少？
下次换个地方钓鱼。
等它们瘦下来一点她再来拜访。
“钓上了。”
这会儿上官仙無一拉杆，竟真的上钩了一条。
她钓到的不是什么锦鲤之类，反倒是一条瞪着“智慧眼神”的颇为肥硕的鱼。
上官仙無与穆孤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收起了鱼竿。
心有灵犀不过如此了。
穆孤烟从镯子里摸出了好多瓶瓶罐罐。
“怎么弄？”
“焗烤吧。”
“焗烤是个什么做法？”
“你看着。”
上官仙無摸出了一口砂锅和一个烤架。
其实她也会做饭，只是平日里懒得做······蹭饭比较轻松点。
而且古安然很会做饭，上官仙無有事没事就去那里吃一次，还有个相当擅长烤肉的姑娘。
可惜这家伙最近也因公外出，倒是不好让她在要紧关头赶回来。
没准儿她自己还得赶去搭把手······
先剖鱼再刮鳞。
切段，腌一腌。
来点儿葱姜蒜炒香喽，再补上一层洋葱，再腌好的鱼段儿盖上去。
倒酱料，盖盖儿焗上，不一会儿便是喷香。
穆孤烟在心底默默记下了这套焗烤的流程。
回去后试试吧。
家里头全是馋猫，正好买条鱼，作为庆祝芊芊姐成功回家的庆功宴······穆孤烟知晓上官仙無来找她做什么。
也罢。
上官仙無还未主动提起。
而穆孤烟常常不自觉地便逃避起眼前的事了。
“来尝尝吧，好久没下厨了。”
上官仙無搬了桌椅，又备了两套干净的碗筷。
看来是出菜啦。
穆孤烟小步地来到桌边坐下了。
······
真的很香，而且仪式感拉满了。
在出锅前，上官仙無往锅盖四周淋上了一圈黄酒。
忽地微小的火苗便在锅盖上轻盈地跃动着，为这锅美食填上了别样的滋味。
所以是仪式感，因为上官仙無也只是听说可以这么做。
效果是啥？
上官仙無不晓得，也懒于深究。
肯定是为了好吃的。
毕竟这火苗燎绕，酒香顷刻间扑鼻而来。
待火苗停歇，炽热存余，便是打开锅盖，享受美食的时候了。
鱼的滋味很好，咸淡适宜，唯香最醉人。
穆孤烟小口吃，筷子倒是片刻也没停下来过，只是偶尔瞥一眼上官仙無，又无奈地摇头。
“心不宁？”
上官仙無低头对付着焗烤鱼，甚至没有看向她。
或许挺好猜的吧。
毕竟早些时候就说要唠唠嗑，却因钓鱼以及突如其来的惊喜停下了。
“对。”
“因为穆武还是涂山芊芊？”
“那当然是都有。”
穆孤烟轻轻一笑。
“父亲什么时候走入轮回？”
她问道。
上官仙無停下筷子想了想，最后正色看向穆孤烟，以一种颇为玩味的目光审视着大抵在紧张的穆孤烟。
啊······
不是大概，她就是很紧张。
她攥着裙子，把原本便褶皱的裙子捏得更皱。
提一嘴，她没穿那件粉红裙纸。
“你走后。”
上官仙無起初打算再多问一句。
但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将答案公布给了穆孤烟。
至少对这对父女俩来说呀，永远是“穆武站在原地，挥手道别走向未来的女儿”最合适。
想来是叫人潸然泪下的场景，女儿在前面走，父亲在身后看。
女儿不回头。
一旦回头，再下定决心就不容易了。
父亲不会喊她的名字。
背影才是父女二人之间无言的默契。
“你会哭吗？”
“为什么哭？”
“因为明天我要把你和那只天狐送回阳间了。”
上官仙無看着略显错愕的穆孤烟，旋即又一次低下了头，这会儿贯彻起了“食不言”。
这并非征求她们的意见，而是她基于现状作出的判断。
穆孤烟休息得太久了。
而她不会就此止步，她的未来不该被过去所束缚禁锢。
所以上官仙無才问她：
——你明天会不会哭？
“会吧。”
穆孤烟给出的答案姑且还算笃定。
小姑娘是有些感性的。
毕竟这可不是道别呀，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她将走向明天，他将走向重逢。
永别一词的分量沉甸甸的，压得穆孤烟心头喘不过气来了。
“我明天帮你带几块帕子。”
上官仙無突然笑道，也逗得穆孤烟不禁笑出了声。
“谢谢嗷。”
“不客气。”
上官仙無吃掉了最后一块焗烤鱼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