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于飞，哀鸣嗷嗷。
白草原头，黄沙碛里，举头便是苍凉明月。
今夜微凉，晚饭唱得哀婉悲戚。
荒凉且空无一人的草原总是能与荒芜相连。
闭上眼，噤声，聆听。
能听见风吹草动，清泉叮咚，能听见夜行的野兽嘶哑地吼叫，能听见离群的可怜蛋发出绝望而不安的哭喊。
是啊。
草原从来都是如此的。
她是博爱的。
她平等地爱着住在草原上的生灵。
她是残酷的。
她不会干涉自然法则。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亘古不变。
今天的夜晚大抵会造成许多杀戮。
当然是为了生存了，猎食者需要血肉来填补能量与养分。
在自然的法则内，它们必须去造就杀戮。
很无奈吧。
但事实便是如此，不得改变。
“哼～哼。”
她低声哼着歌，她坐在草原上，碧绿的青草将幼小的身躯包裹，像是一条碧绿的毯子。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清冷而纯真的面容上浮现些许祥和。
是了。
清纯与清冷是能完美融合的。
这便是她了。
幼小的女儿光着脚，懒洋洋地晒着月亮。
她数着鸿雁，一只两只三只。
直到忘记了刚才数到哪，她不满地嘟嘴。
因为这样一来就不得不从头开始数了，她要弄清楚。
每年的这个季节鸿雁们都会从此地出发。
它们离开草原。
它们飞向南方，也飞向东方。
东方很好。
幼小的女孩儿曾经去过东方，还不止一次呢，记得东边靠海再往南一点点的地方有一座很小的渔村，那里的水产味道不错。
真的还可以的。
女孩儿习惯吃肉嘛，不怎得喜爱水产。
但那时的她学会了吃鱼。
知道怎么用舌头找到鱼肉里的细骨，而后呸呸地吐掉。
“乾岚，我想吃鱼鱼惹。”
女孩儿看向身边的少女。
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透露出令人怜爱的色彩。
但很可惜。
少女并不吃女孩儿这套。
“我不会钓鱼。”
“穆孤烟会呀。”
女孩儿笑道，转而向少女的方向挪了一点距离。
“你不是马上要去找她嘛······你和神龙的小公主收到消息后可是心神不宁了好久呢。”
少女哑口无言，温柔的瞳眸中竟也难得表现着激动与焦躁了。
嗯。
穆孤烟给她与龙族的公主写了信。
——芊芊姐醒了。
多么大的喜事！少女当即从荒天界赶回了人间。
原本公主殿下也是要跟着她来哩。
可惜在溜出去的最后一刻，现任帝王抓到了逃跑的十郡主。
“想逃？”
“老哥快放开我！我不要看公文！”
“你和天狐少族长很熟？”
“很熟！快放开我口也！”
少女还记得身披龙袍的青年在沉思片刻后，与他的好妹妹做出了几个约定：
“看完就放你去。”
傻乎乎的小龙娘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坑。
她真的乖乖跟回去了。
少女总觉得小龙娘是之前的千万年在天上待得久，而后为了和穆孤烟建立联系又在她身边装了好久的傻······小龙娘把自己给装得真傻乎乎了。
“乾岚！”
女孩儿的呼喊吓了少女一跳。
“老祖怎么了？”
本以为心思仿佛小孩儿的她会继续撒娇。
却不想白裙的女孩儿面色竟是变得严肃。
她看向了鸿雁。
少女也看了过去，却仅仅是皱着眉。
她看不懂。
但老祖显而易见地看懂了，也因此陷入了深邃而寂静的沉默。
“乾岚，我与你一起见一见穆孤烟。”
早些时候还天真单纯的女孩儿不复存在，白裙的她悠悠起身，井水似的苍凉填满她的眼。
大雁回来了。
若是不出所料，东边大概是出了点事。
真是多事之秋啊······
······
“老妹？”
龙初灵啥嘿嘿地笑了好久了。
连亲哥喊她都没听着，她只是自顾自在那瞎乐。
所以她到底乐了个啥啊······
屃挑了挑眉。
鉴于曾被自家老妹儿胖揍的经历，他倒也不敢凑过去一探究竟。
姑娘们的秘密可不能给哥哥看见了。
只是如此一来好奇心便有些难耐，对于为何龙初灵如此高兴，屃自始至终都一筹莫展。
到底咋了啊？
“老妹儿啊，憋只顾着傻笑啊。”
“谁傻笑了！”
屃嘴角一抽，便见龙初灵小猫似的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怪可爱的。
至于杀伤力聊胜于无，哪怕眼神足以杀人，傻妮子的目光恐怕也只是给别人挠痒痒的程度罢。
“你。”
屃直言不讳。
“八哥！”
屃受到了妹妹的粉拳攻击。
效果并不拔群。
“所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我去观测了时间长河。”
屃闭了嘴。
往常龙初灵观测长河往往伴随着诸多大事。
联系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屃也能大致推断龙初灵观测的缘由，以及······结果。
“我原本无法观测孤烟姐姐与她的芊芊姐的命运的。”
龙初灵正色道：
“但现在不同了，我看得到涂山芊芊的未来了。”
屃微微瞪大了眼。
这话信息量还挺大的嘞。
“狐狸家少族长复活了？”
“复活了。”
“妖族的未来一片光明。”
“不一定。”
屃突然感觉大结局一下子被拍在了面前，但偏偏是个留白式的结局。
这让他无处安放的好奇心又一次被折磨了一通。
“什么叫不一定？”
“我仍然看不太清孤烟姐姐的未来，只知未来的她定是活着的，至于妖族如何嘛······”
龙初灵耸了耸肩，将来自自家亲哥的白眼忽略了过去：
“不知道。”
屃只得点点头，也无法多说什么。
但龙初灵与他的心情总归相差无几，凤凰在，希望仍在。
如今妖族虽是需要主心骨来领导。
可若是凡事皆依赖那位主心骨，便是一丁点儿的机会也不去自己把握，那岂不是显得忒窝囊无用了些。
“那你傻乐啥？”
“看到了希望难道哥你不乐？”
龙初灵翻了个白眼。
屃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发觉似乎的确是这么件事。
糟了，这回轮到他脑子转不过弯了。
······
穆孤烟拿了根鱼竿在钓鱼。
还未修养好的狐狐仍然在她的脖颈上围了厚厚一圈。
也亏得当下的体感稍寒，“围脖”并不会让穆孤烟不适，反而平添了一丝优雅与慵懒。
芊芊姐醒来时身上的大洞便无影无踪，应是不会再有所影响。
可总归是灵魂初归，与身体算不得适应，这几日里忽地就多出了嗜睡的毛病。
还得好好缓一缓呢。
穆孤烟把自己的安排往后推迟了一些。
她打算会荒天，把好消息告诉乾岚与龙初灵。
虽是写了信，但定然是亲口说明为妙。
她们应是等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