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吗?”
“您不老。”
“真不老?”
“您最年轻了,看着哪里老了!”
可能还年轻得过分了,乾岚“阴暗”地腹诽了好一番。
毕竟用这种好坏就能哄好的老祖宗······或许这方天地内都只有这么一位了。
乾岚冲在一边儿离得老远的穆孤烟眨了眨眼。
——哄好啦。
大概说了这么些话。
乾夏还在气头。
乾岚到底不敢说出声来,只好做一做口型。
——好吧,祝岚姐姐好运。
想让乾夏消气儿是件困难事,白裙的娇小女孩儿给她的后辈立了个惩罚,此番最后的一段路便由乾岚载着乾夏过去了。
对。
她们甚至还没到目的地。
插曲实在太多啦。
毕竟谁也猜不到命运会带给你怎样的惊喜。
······
“这便是目的地。”
乾夏指着小渔村。
渔村很小。
它落在山的那头,仿佛与世隔绝。
屋舍俨然,说破却是诽谤,但说好又是夸奖得过了头。
大抵整个村子都没什么人住着哩。
便是有,想来也是老人居多······年轻人定是待不住的,他们有所谓的远大志向。
年轻人嘛,朝气蓬勃,生机勃勃,想着外出闯荡一番事业。
无论为了虚荣。
或是为了为爹娘争气。
于是他们离家。
可能有人真的闯出了一番名堂罢。
他们在更好的地方赚了钱,买了地,成了大富豪了。
孝顺的便回来问问爹娘要不要离去。
不孝的······
哈,不提也罢。
但更多的是闯不出任何东西来的哟。
多少年以后的万念俱灰令他们无颜归来,终究客死他乡。
脸皮厚点的回家,也究其一生不再出去了。
务农,再打鱼。
渔村总归是靠海吃海的。
而后念着这生活也不错。
真小啊。
说到底,此地也只是个稍稍偏僻了一些的地方,村子被大山与大海包围,村里人被狭窄的井限制了目光。
“再往那看。”
乾夏的指尖明确地指着大海的深处。
“蛀在那里。”
突然间穆孤烟便似乎明白了些东西。
或许此地的与世隔绝并非偶然,“桃花源”终究只是幻想。
年轻人的远走高飞可能也有深层次的原因。
当然。
身居高位者向来善于隐藏秘密。
对于雨村的百姓而言,或许迫使年轻人离去的是无数的灾祸。
地震,海啸,山洪,其实这些灾祸相当频繁。
年轻人受不了。
老人家离不开。
啊,也可能是故乡情结罢。
但村子仍然在。
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这座渔村仍存在于此。
仍在每隔几年便经受一次灾祸的考验,而后在风雨飘摇中坚持着那莫名其妙的情谊。
万物有情,只要村子还在,离家的游子便总能有一份挂念。
嗯,想得远了。
不知为何最近容易想得太多。
她摇摇头。
顺着乾夏所指,穆孤烟极目远眺着。
那些灾祸一定和蛀有关,毋庸置疑。
“欸?”
但她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记得您和大姨以前来过,也是来镇压大海之蛀的。”
“对,那时村子里遭遇的是海啸。”
乾夏回忆道:
“我把那头蛀打回去,你大姨护住了这个村子······那头蛀被锁链捆着呢,不然要打回去也挺困难的。”
“锁链?”
“锁链。”
乾夏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穆孤烟与乾岚那疑惑的目光中便能窥见了。
有一件秘密,她们其实并不知晓。
总归要被她们知道的。
“大地之母是我,苍天之母是龙族的公主,那么为何沧海之母的消息你们却从未听过?”
乾夏的话恍若惊雷,其披在穆孤烟的脑海,令她惊愕与诧异。
确实如此,龙初灵从未与她说起过沧海之母的消息,梧桐阁也不曾收到过有关的情报。
这很怪异。
尤其是龙初灵,她不该不知道。
“你在想那位小郡主。”
乾夏侧坐在乾岚的背上,清澈的眸深深凝望着大海。
“她不知道。”
想来也是,不然龙初灵早与她说了。
“与时间交易的她常年观测长河,或盯着盘踞苍天的蛀虫。
龙初灵当然无法了解地上海里发生的一切。
但······”
话语至此,乾岚的声音落得谁也听不清了。
“但我见证了这一切。”
忽地起了风,白裙的女孩儿的长发在空中凌乱,长发黏在她的脸上,添了一抹娇弱柔媚。
大海在此时高昂地唱起了歌,远远地便能听见。
啊。
还有人类的声音。
他们奔走相告,不一会儿都躲进了屋。
或许并不会发生灾难。
但倘若灾难发生,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等待。
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小孤烟,乾岚,哪怕是现在的人间也有会跑会飞的妖族藏匿其中,但你们知道吗,人间的大海也曾住着妖族······虽然如今已经没有啦。”
乾夏轻声说着。
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干。
她只是一位过客。
“捆住大海之蛀的锁链由沧海之母所化。”
乾夏的语调比清水更为寡淡:
“她已经死去了。”
······
——你怎么又来啦?
“呜呜你不欢迎我。”
——当然有些不欢迎呀,即便你被时间宠爱,但每次你来我都得分心关照你。
以免这头银发的小公主一不小心便把时间长河搅乱了。
白驹看向龙初灵的目光总是满怀慈爱,当然了,小龙娘其实很可爱的。
“没事的。”
龙初灵蹲在璀璨银白的长河之畔:
“我只是来看看。”
好吧,那白驹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白驹绝不会停下。
但长河太长,龙初灵远远望去时始终只能看见白驹在原地奔跑。
“我问您一件事。
除了我以外还有没有能掌控时间的呀?”
——有。
龙初灵一挑眉。
错觉吗?
她好像从白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忿忿。
——但她们用的都是歪门邪道,绝大多数时候都没通知过我就擅自停下了时间······善后到底是要费心费力的呀。
听着就很苦恼。
不像她龙初灵,操作时间前必定上报。
——此番你想观测什么?
“沧海之母。”
——她死了。
龙初灵的脸上就差没把疑惑俩字写上去了。
但在仔细思索后又觉得合理了,难怪接连大海之蛀接连两回不安躁动。
在祂之前已有二蛀死去,祂们即将被逐个击破。
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曾经妄想吞噬这个世界的夙愿便再没有机会达成了。
人族不可信。
既然如此,便只能靠蛀虫自己。
在不死不休的局面下,大海之蛀决定主动出击了呀。
“反正祂不会赢的。”
——这么有自信啊。
“当然,只是比起祂,我会更担心人族那边。”
大洺帝君也不晓得在做些什么哩,连盟友都能轻易抛弃的人才是最为恐怖的那一类人。
或许他的谋划很简单,或许他甚至只是自大与狂傲。
要提前准备的。
龙初灵从长河畔起身,拍了拍起了褶皱的华丽衣裙。
七哥说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
——回去了?
“回去了,回见。”
银光闪烁,白驹眼中没有少女的身形了。
——再见。
白驹继续向着前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