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南方？”
穆忘我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
为何她的眼中常含泪水。
因她方才那一跤摔得额头红彤彤了一大片。
痛死惹。
穆忘我不是那种爱土地爱得深沉的人。
“他去南方做了什么？”
“消息说是去祭拜了南方的海祖祠······”
穆忘我顿了顿。
她在人间活了很久，虽是鲜少去到西玉郡以外的地方，但她仍然听说过南方关于大海的信仰。
他们信海祖。
而海祖，似乎就是大海之母。
穆忘我见过画像。
她是一位尤其温柔美丽又落落大方的女子。
像大海一样。
她的胸襟宽阔得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
妖族居然是人族的信仰。
总归是难以想象，却又显得十分合理。
海祖护佑人。
人信仰海祖。
这不冲突，更是一种奇特的共存模式。
可惜了，今时今日的妖都无法见到这位宽和如海的女性，属实遗憾。
不过消息里说洺无谕去祭拜了大海之母啊。
“是巧合吧？”
穆忘我觉得这一定是巧合。
“或许不是。”
反倒是涂山玖玖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巧合固然存在。
但一旦在巧合之前已然遭遇了许多甚至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的事，巧合也可能是必然。
譬如洺无谕。
他的亲人是因为人族死去的，他的经历是分外沉重的。
他不会对人抱有好感。
但妖族却屡次在他溺亡之际拉了他一把。
这便是缘分。
这即是巧合。
这就是必然。
他同时拥有了人族与妖族的想法，想来内心也遇到了诸多挣扎。
大洺帝君告诉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妖族却告诉他：不同族群也可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同一方净土的空气，畅饮同一座湖泊的清冽甘泉。
“回去吧。”
好歹是了解了洺无谕在做什么。
涂山玖玖捏了捏穆忘我的脑袋，视线便落在了楼下。
那耳朵红红的小狐娘在等穆忘我哩。
“依依还在等你。”
“我都让她先自个儿回去了呀。”
穆忘我惊呼了一声，当即掠过了涂山玖玖的身边。
哎呀。
这妮子一着急就不会走大路。
希望苏依依不要被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给吓一跳吧。
涂山玖玖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却落在方才穆忘我递来的情报上，终究只是一叹。
十公主殿下能观测未来的确是好事。
命运嘛，往往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便是它的喜怒无常。
你好，你坏。
你命途多舛，你一路顺风。
谁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但······
现在命运能被看到了，却仍然无法靠自己的意志进行改变。
怎么说好？大抵是一种别样的烦恼。
公主殿下曾看到战火在人间燃烧，而导火索或许也已经被引燃了。
是啊。
洺无谕去祭拜了妖族。
对于大洺帝，他便是彻彻底底的叛徒。
涂山玖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此时此刻，她竟也会为这位青年感到些许的忧虑了。
他在某些地方和小孤烟很像。
只是孤烟比他运气好，她有很多朋友。
而他。
却也不知孤独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孤独也的确造就了青年的那般性格，涂山玖玖觉得洺无谕是能成大事的。
但愿他无恙。
这是涂山玖玖能做出的最大的期望。
她终究还是不待见人族。
穆孤烟认为妖族与人族应当和平共处，不再互相争斗。
但涂山玖玖恰恰是不喜欢应当这个词的。
不是所有妖都和小孤烟一样善良，涂山玖玖就不是。
······
“你真的险些吓死我了！”
苏依依黑着脸，故意不去看穆忘我歉意的神色。
赤狐小姐就是要让黑狐小姐明白，从今往后她都要学会走正门而不是跳窗。
高空抛物多危险，万一砸到下面的人该怎么办！
“抱歉。”
穆忘我愣了愣。
等一下。
“我不是东西。”
“你说的很对。”
黑狐小姐的智慧是被赤狐小姐玩碾压的程度。
苏依依也没那么生气，只是见穆忘我的样子好玩儿，因而起了捉弄一下她的心思。
但穆忘我真的傻乎乎的。
有坑她是真的踩，苏依依常常猜不透是不是她故意的。
不过没关系啦。
故意的也挺好，这证明她们的关系特别特别好。
念及此，赤狐小姐的脚步也久违地变得轻飘飘的，落在身后的尾巴像朵晚霞的云。
这几日因太多事务而过于繁忙导致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你遇到什么好事啦？”
穆忘我或许真的猜不透苏依依的想法。
她傻傻地问。
她认真地答：
“没有，全是坏事情，荒天界送至天狐的文书越来越多，我的头发都因为处理这些杂事掉了好几根呢。”
这是事实。
苏依依可是相当疲惫的。
十公主的预言让荒天界变得尤为紧张。
再加上妖族本就快意恩仇嘛。
有些隐世不出的大妖此时也坐不住了，纷纷出山请愿。
大妖们的想法当然分外简单。
人忘恩负义？那就打到他们懂得感恩。
对。
妖族的脑子偶尔不灵光。
倘若种族间的仇怨能这么轻易被化解就好了。
战争会爆发。
但爆发到什么程度，就是可以控制的了。
涂山玖玖和龙帝已经商量了许久，他们在酝酿如何让妖族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中。
种族的战争绝不仅仅是你打我一拳，你还我一掌。
他们要引导舆论。
没错，和当初穆孤烟的设想一模一样。
这将是三方的战场。
妖族，人族，大洺帝君所引领的大洺。
当今的龙帝要做的便是策反人族，让人族意识到大洺帝君的错。
很难，但值得尝试。
至于让谁去做这件事······
苏依依看向了远方。
不知道涂山芊芊和她那帮好姐妹这会儿在做什么。
······
钓鱼的喜好是会传染的。
没错，少女们又在钓鱼。
也不知谁起的头——这次肯定不是穆孤烟——总之少女们在午睡过后便找到了天狐族地那处光洁如镜的湖泊。
开钓！
只是这个世界注定有快乐的钓鱼佬。
也注定有悲伤的钓鱼佬。
但这会儿迷茫的甚至不只是钓鱼佬，还有准备主动上钩的鱼鱼。
岸上有凤凰，有银龙，有涅槃重生的九尾狐，有天道化身的狼。
这下应该咬谁的钩就成了大问题了。
谁也得罪不起，那就只好雨露均沾地咬咯······只是咬凤凰的钩的鱼鱼还是多了点。
凤凰一条龙一条，凤凰一条狐一条，凤凰一条狼一条。
河里！
“你们不觉得太规律了吗？”
涂山芊芊疑惑地看着穆孤烟，狐狐脸上满是狐疑。
“有吗？”
穆孤烟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个好运的钓鱼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