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
她漫步在街头巷尾,发尖儿微微湿。
柳絮也落在她的发上。
五月的东方就是如此的,她暂留的地方又礼一条河流很近。
河流横穿了那座小城。
有一种说法,说水是一座城池的血与脉。
这话或许不假。
那条河往往温婉,和她遇到的女子似的。
此地女子大多都是温婉的。
于是显得她格格不入,她正经做事时雷厉风行,往往比风快、比雨急,东方的生活并不适合她这种性格。
除了偷懒。
偏偏她也的确是喜欢偷懒的。
闲暇时往阳光下一躺。
眼睛一闭,嘴微张,尾巴仿佛有自己的想法般摆啊摆。
她有时能就这么睡上整整一个大晴天。
惬意得很。
可惜了,现在不适合睡觉。
她幽幽叹了口气。
她刚从山的那边来到这座郡城。
虽然不是祭扫的时候,但她仍然在墓前放了花。
花是随便摘的,香,而且很漂亮。
她很快要离开的。
五月的花不算少,但时间的确不允许她精挑细选,她干脆在路边随随便便选了一朵。
但她卡的时间也正正好。
再过几日,应当就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的时节。
晚春嘛。
文人写的多是萧瑟悲戚。
忽地发觉这一年四季都是可以悲伤的时候。
东边的地界里文人最多。
似乎整座县城都变得病恹恹,到处充溢着难听的叹气声。
叹什么?
有谁知道呢?
有谁在意呢?
只是叹。
顺便等一个好奇来问的人。
“原来东边是这样。”
她喃喃道,转身走入了大雾里,看不见背影。
她还以为东边都是渔村的样子呢。
看来不是,东边是个无病呻吟的地方。
······
乾岚的速度快的吓人,刚和穆孤烟她们道了别,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到了东边儿,而后去祭扫了乾夏的墓。
来都来了。
若是不去看看,她不安心。
即便乾夏可能不在意。
不,乾夏是一定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她活得通透。
乾岚祭扫过后就来到了东边最大的城。
和她去过的城都不同。
这里被人族称作江南水乡,他们还说水乡总会孕育出水乡似的人。
难道就是那些眉头总是紧蹙的家伙们?
乾岚不知道,但她隐藏了妖族的特征走上街道,见到的都是白袍的文弱的俊秀的男人。
他们的手里总有一把折扇,折扇上还写了好多好多的字。
乾岚看不懂。
不是字看不懂,而是字连起来后就看不懂了。
她觉得这应该是人族的诗。
但妖族也有啊,她也不会看不懂啊。
怪哉。
可能是人族有一套别样的写法。
总之是无权评价的。
乾岚又往前走走看看,正思索如何完成荒天给她的任务嘞。
可周围的断断续续的视线总惹她烦闷。
“谁?”
乾岚到底忍无可忍。
低声轻问,再左顾右盼了好一回。
乾岚终究收回了目光。
她晓得啦,那些拿着折扇的家伙都在偷偷看她。
看归看,却又怕她觉察到在看她。
矛盾的心理造就了乾岚能感觉到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窥探。
乾岚哭笑不得。
可能让小孤烟来东边会好一点。
虽然她也是西北姑娘吧。
要说性格啊,最温柔最和人族口中的江南相似的一定是穆孤烟,剩下的仨嘛······尤其是涂山芊芊,她那可是地道的西北性格。
乾岚叹了口气。
分明心生爱恋,又都没个胆子上前搭话。
东边的文人何时病了?
总归不是乾岚要管的事,她只是因好奇来了这座城罢。
城外有青山,她要去那里装山神哩。
也不知是否有效。
东方太柔,终究不适合乾岚。
走罢,先上山去。
忽略了那些想看美人又不敢看的目光,乾岚径直穿过了烟雨朦朦的小巷,来到了江边。
此城唯一能称道的大概就是进出城的方式。
可以选择陆路出城,也可走水路离去,走水路要借的便是船舶。
都是些小船小舟。
船夫又大多是些年过半百胡子发白的老人。
他们被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筋肉精干,身子骨反而比那些文人看着壮实。
乾岚随意招呼了个船家。
船夫好像是那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位。
“姑娘去哪?”
也大概是沉默寡言,不与外人闲话的人。
“出城。”
“好,出城。”
他解开了绳。
······
雾稍微散了些,乾岚终于能看清这座亲水的城。
朴素与寡淡大抵是最合适的形容词,乾岚望着山,望着水,望着城,最后看的是小船。
船上有些墨迹。
“这是诗?写得倒是有些······别致。”
褒义的别致,乾岚觉得比城中那些文人写得要好很多。
“有个醉汉写的。”
老人家话不多,只是眉眼间总归无奈了几分:
“擦不掉,干脆留着。”
“他写的月倒是生动。”
“生动?”
再一声嗤笑后,乾岚便听得这位应当是话不多的老人家痛骂了好半晌那个醉汉,说什么大晚上喝了酒,见了湖中月便妄图探出去捉,结果落了水成了落汤鸡。
“幸好他会水。”
老人用力地咳嗽数声。
而后又陷入了沉默。
想来是那个醉汉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
乾岚还以一个尴尬地笑容。
“东方文人多。”
“不多,不多。”
老人摇了摇头,却是看向了乾岚:
“他们身上的气度还比不上你。”
却也不知老人从哪里看出来的,乾岚终究还是感激地笑了笑。
总归是夸赞的话语,乾岚也就接受了。
“到了。”
话音并未落下多久,雾气也恰到好处地尽数散去。
她忽地瞪大了双眼。
之前倒没能觉察到,自水路缓缓出城后,入眼却是锦绣的山外青山与碧波荡漾。
风吹过她的面颊,五月的温柔于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五月······真的萧瑟吗?
这不该是迎接盛夏,繁花娇笑相送的时节吗?
“真美啊。”
岸上忽地传来了一声感慨。
乾岚望去,却是站了个白衣的书生打扮的人。
但他与城中的书生不同。
他的眼中充溢着豪情万丈,若是做个比喻······他大抵就是那一把火。
死气沉沉无病呻吟的地方居然还能出这么个人?
乾岚饶有兴致地看了过去。
不曾想船上的老人浅浅惊呼一声:
“他是那坠河的人。”
乾岚惊讶地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那个书生······凭借天狼那极佳的视力,乾岚从书生的嘴角看到了一丝晶莹。
很巧。
乾岚不止视力好,鼻子也好。
“他喝了酒。”
船上一老一少对视了一眼,倏地齐齐意识到了什么。
“老人家,麻烦您快些过去。”
“姑娘坐稳。”
啊啊啊啊他又跳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