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听说了吗?”
少女的脚步因低低的谈话声而放缓。
“陛下往草原进军了。”
她驻足倾听,时不时地点点小脑袋。
“为什么要去草原?”
“听说草原多了一支匪军哩······但我横竖是不信的。”
原来他还打算隐瞒妖族的事情呀。
少女摇摇头。
一会儿点一会儿摇的。
头都晕晕的。
“慎言慎言!”
“怕啥,陛下可听不到我们在这里的谈话,我父辈就说陛下特喜欢往咱这儿派兵哩,但这么多年西玉也没受到什么匪的影响。
恕我直言。
其中,必有猫腻!”
你真机灵!
若是可以,少女真想夸夸他呢。
很遗憾,她是在偷听他俩谈话,贸然出声可不礼貌。
其实偷听就是不礼貌的行为啦。
不过那个帝君居然这么晚才派兵啊,有点超乎想象。
她以为会更早的。
但总归是得到了消息,这会儿先回去告知。
毕竟她的好姐妹前脚刚出发呢。
这位帝君的本事或许比她想象得更大,毕竟她会成长,那他也应当变得更强了才是。
好。
少女偷偷拍了拍脸颊。
回族地。
······
穆孤烟看到了月歌和鹤逢秋。
好吧,她来晚了。
既然二位姐姐在,说明情报已经送到天狐族地了。
搞情报还是要靠专业的人嘞。
“孤烟。”
月歌冷若冰霜的俏脸在看到小姑娘的一刹那便融化了。
“小孤烟,好久不见。”
鹤逢秋也褪去了严肃古板的神色。
这才对喽。
死气沉沉的气氛不适合月歌与鹤逢秋的相处。
向来无话不谈的姐妹因这一则消息的传来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大洺帝君的进军不是小事,必须谨慎对待。
说是这么说了。
在穆孤烟回来前,两只大姑娘却面面相觑了许久。
“你有办法没?”
“你有想法不?”
以及相当有默契地问询了彼此的意间,最终同时让嘴角攀上了苦笑。
其实想法有很多,只是说出来好像也没有意义了。
她们这会儿就藏在人族眼皮子底下,天狐族地的出入口一直是阁楼深处的这颗古树。
而这座阁楼甚至被“慷慨”赠送给西玉郡守了······
妖族的军队早已通过了大门,也于草原深处俏然聚集。
带队的是七皇子犴。
嗯,现在他是龙帝了,这场仗他必须来。
还有二皇子,他是将军嘛。
至于别的皇子则被要求留在了荒天界中。
倾巢出动是愚蠢的。
无论结果如何,犴都要为荒天留下足够的退路。
现状如此,月歌与鹤逢秋一时陷入了平日里收收情报,传递传递消息的日子。
实在太闲。
这下好了,大消息就在眼前。
可她们能干嘛呢?
什么也干不了,因为该做的布局都做好了。
换句话说,她们苦等的就是这一则消息哩。
“所以这算是正式宣战咯。”
穆孤烟随意办了张凳子坐下,将那则情报上上下下地翻了翻。
横竖是翻不出花头的,只有进军的消息。
“对了,我刚在西玉郡里听得的,好像这位人族帝君仍然不愿把妖族公开于民众呢。”
“是吗?”
鹤逢秋有些惊讶。
真能瞒呵。
虽说是妖族自愿隐匿踪迹。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类似南方那座信奉海祖的小小渔村。
“也无妨。”
鹤逢秋总归是果决的类型:
“我们就替他打开这扇门。”
月歌当即心领神会地起了身,与鹤逢秋一同往屋外走去了,穆孤烟目送着她们往涂山玖玖的居所走去。
看来有的忙碌喽。
小姑娘伸了个懒腰,将脑袋用手撑在了桌子上。
她再次看向了这封情报。
也不是不能理解大洺帝君的理念······谁都想让自己的王朝千秋万代。
只是她觉得他的方法错了,大错特错。
为了大洺,便要铲除一切可能的威胁,甚至欺瞒民众,与蛀交易。
呵。
她浅浅地笑了笑。
错得真离谱。
······
韦丰沉默着。
帝王沉默着。
“陛下。”
但韦丰不想再沉默下去了。
长久的沉默终究让他背后冒出了些许的冷汗。
他依靠溜须拍马坐到了大将军的位置,这双小小的眼睛定是毒辣。
可如今他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男子。
韦丰咽了口唾沫,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传入他的鼻,纵使恐惧好奇,他也知晓不该往后看。
那里是九幽。
他只能低着头,等待龙椅上的“罪魁祸首”的回应。
大洺帝君把知情者全杀了。
而韦丰觉得帝君疯了,疯得彻彻底底的。
因为陛下在杀人前说的话:
“朕不需要知情者,朕的江山只需要朕与大洺。”
理由多简单。
这位人族帝君的出手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刹那间,堂下便只余韦丰一人了。
但他不敢窃喜,甚至不敢恐惧,他怕表露出任何情绪都会招致灾祸降临在他的身上,他只知道陛下疯了。
“朕与大洺”。
听,各种的意味多好理解啊。
陛下只要他与大洺。
甚至连百姓都可全部抛弃啊。
“抬起头,韦爱卿。”
韦丰终于等到了他所期待却又恐惧的回应。
他勉强停下了满身肥肉的颤抖。
他应了声,抬起头,视线忽地与那双冷漠无情的瞳眸对上了视线。
他又匆匆低头。
“韦爱卿可是不敢看朕?”
“为臣不敢。”
“那为何不肯抬头?”
“陛下巍峨,臣无言仰首。”
他听得了一声冷笑。
于是韦丰更惶恐地底下了头颅,不知所措。
为了得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已经付出太多太多了。
他不想死。
所以他只得祈求那位帝君只是如往常那样看穿了自己的拍马,却因需要棋子而网开一面。
韦丰向来看得通透。
对于陛下而言,他只是一枚用起来特别顺手的棋子。
“韦爱卿,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四支军队往此处进攻,带队的就是那四个妖族的丫头。
申王家的小子跟了妖族,他说要为妖族正名。
她们都说朕是坏人······没错,朕对妖族而言就是坏人。
她们让民众认为朕是坏人。
也不错,朕的大洺不需要百姓也可以。
韦爱卿啊。
只是不知这大洺,还能不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韦丰死死地低着头。
这是要他站队,或者说······从一开始,韦丰就只能跟着他走了,一旦拒绝,等待他的将是与身后那片血肉模糊相同的结局。
“臣认为,有。”
韦丰答得坚定。
发自内心的回答往往能得到褒奖。
于是他听到了大洺帝君的大笑,放肆的、夸张的大小。
“很好,韦爱卿,往后看。”
韦丰向后看去,却骇然地瞪大了眼······他看见同族血肉模糊的尸首胡乱地拼接成数个怪物,怪物长牙五爪地站在堂下,发出嘶哑而狂躁的吼叫。
韦丰很熟悉祂们。
他浑身一颤,背后的阴冷让他冷汗直冒。
毕竟前后都是蛀虫的气息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