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七·一男三女无眠
『唔……不要……』
崇宗的早晨，是在隔壁上杉唯发出的呢喃声中醒来的。
这样的早晨太过美好，以至于导致崇宗险些沉迷于梦中的某些幻想而醒不过来。
至于上杉唯在不要什么，必然是某些很正派的东西，而不是什么不太常规，不太符合道德规范的奇异物品。
由于崇宗的思想还达不到上杉唯那么正派，所以他脑补出来的上杉唯的做梦内容就染上了一些明亮的色彩。
例如说介于红色系与蓝色系中间的某个很亮的颜色。
对的，就是成熟的芒果的颜色，或者是梨子，好吧，非要说是香蕉也行。
『……啊呜……讨厌……』
上杉唯的梦呓还在继续，崇宗不自觉的咽了口水。
说起来，他能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上杉唯的睡相还是首次，不不不，这是崇宗第一次看到上杉唯的睡相才对。
于是，崇宗毫不犹豫的拿出手机，调至静音，一连拍下来七八十张上杉唯的睡相——是的，七八十张，连起来都可以做成一帧帧的动画了。
——嗯，足够了。
出于风险考虑，凡是都该适可而止——毕竟手机的内存卡剩余空间都已经被这七八十张的照片塞满了，他也是有心无力。
所以崇宗收拾了一下被褥，洗漱去了。
待到崇宗返回房间时，上杉唯已经醒了，或者说是半醒，她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睡眼惺忪，呆呆的揉着眼睛。
崇宗发自内心的产生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想要拍照（而不是推倒）的冲动。
然而这风险大到让成功的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早安，唯姐姐。』
因而崇宗和平常一样的像上杉唯问早。
『喔，早啊，崇宗……啊……啊？』
上杉唯还在迷惑，她仍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太了解，但正在逐步增加了解，然后，她总算是明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攻击过后，崇宗已经葬身枕头与被子的墓地了。
崇宗是无辜的，至少撇除精神层面可以这么肯定他，不过在女生想要欺负男生的时候，男生只要乖乖的被欺负就好。
乖乖的被欺负就好，不会吃亏的，同学们。
真的不会吃亏的，真的真的，同学们，你们要相信这本书。
别无他路哦，同学们。
『怎么啦，你们两个？』
出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在上午吃早餐时，上杉唯与崇宗到得特别晚。
他们在众人的围观下安静入席。
『小脸粉嫩通红哦，唯前辈。』
『噢~难道说是昨晚~』
众人开始愉悦的起哄，不过脸红什么都是莫须有的罪名。
『给我闭嘴。』
上杉唯佯怒。
于是大家还真的是乖乖的都闭嘴了。
上杉唯佯怒的威力堪比一般人真怒。
一句『给我闭嘴』过后，所有人都乖乖闭嘴的吃早饭，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有人憋不住了。
『呐，我们来玩绞刑猜词游戏吧。』
伊藤友乃举着味增汤如此说道。
『绞刑猜词？』
『嗯，一个人负责出题目，剩下的人猜单词，是英语单词哦。』
『我先来出题示范一次吧，首先拿出一张纸，唔……这个单词由六个字母构成，来，开始猜吧，顺时针，一人说一个字母，有把握的也可以直接猜单词哦。』
伊藤友乃显然不是一个好的规则说明者，大家都还迷迷糊糊的没听明白，觉得可能是很复杂的一个游戏，纷纷表示兴趣不大。
『那么由上杉前辈开始，请说吧。』
『总之说一个字母就行了是吧？』
『嗯。』
『A。』
『嗯，就是这样，那么有没有A呢……第三个字母是A哦，下一个，速水学长。』
伊藤友乃在第三个空格处填上A。
『……B？』
比较笨的速水英二一副还不知道状况的样子。
『别用疑问句啦。』
『那就C好了。』
『确定是C了？』
『嗯，C。』
『卟卟，错了，没有C哦~所以在这个绞架下画了一个人头，画完一个被绞死的人需要五笔，也就是说最后猜错的那个人要被处罚哦。』
伊藤友乃在绞刑架下画了一个吊着的人头。
『然后呢，处罚是由出题的人决定的，猜对的人能够成为下一个出题者，因此才会有直接猜全词的抢答设定哦，明白了？』
于是，这利害关系一下子清清楚楚了，这游戏的本质就是出题人处罚最后一个答错者，假如算计得够精明的话，要针对某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下一个，片雾同学。』
『E。』
『猜对了~现在是··a·e·。』
『下一个，上杉学长。』
『T。』
『厉害呢，t·a·e·。』
『下一个~』
上杉唯踌躇了一下，然后，果断的拍了一下桌子。
『抢答，答案是travel。』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伊藤友乃的脸上，是对是错，要由她这个出题者来判定。
『……正解。』
伊藤友乃无力的垂下脑袋，一脸很遗憾的表情。
『早知道就出个难一点的单词了。』
看来，她提出这个游戏的目的，还真是为了处罚某人，可惜没能得逞。
崇宗也考虑到了travel的可能性，不过如果轮到的人是他而不是上杉唯，他也不会直接猜，毕竟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在。
——等一下！
——这种游戏方式，莫非……
先前卡了许久的难题，现在脑海中灵光闪过，崇宗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呃，大家先玩吧，我去一趟洗手间。』
受到了这个绞刑游戏的启发，崇宗对之前那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谜语产生了一些想法。
去洗手间只是借口，崇宗直接回了房间，记载了谜语的字条崇宗始终随身带着，但他现在要做的事还需要纸笔协助。
蟾蜍(1-1-1;3-4-1;5-4-1;2-2-2;4-3-2;4-4-2;3-2-3;5-2-3;6-2-2;6-3-2;)
漏斗玻璃杯(4-1-1;1-4-5;3-1-6;4-2-6;5-1-6;)
冰块(1-2-1;1-4-3;)
杯垫(2-2-2;4-3-2;4-4-2;6-2-2;6-3-2;3-2-3;5-2-3;3-3-4;5-3-4;3-4-5;5-4-5;1-4-6;4-5-7;6-1-7)
小母鸡(1-3-1;2-3-1;6-4-1;3-2-2;5-2-2;2-1-3;2-4-3;1-4-5;6-1-6)
崇宗拿出纸，草草写了几行，根据想到的可能算法，一个一个的列举，寻找着可能出现的规律性结果。
在列出了所有情况后，崇宗得到了他所预期的答案。
『果然是这样！』
然而兴奋只是几秒钟的事，随后，这个谜语的答案就让崇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谜底是一句性质恶劣的话。
——在这样的游轮上设置如此无聊的谜语，出题的人疯了吧。
谜语有了突破性进展固然是好事，但事情的整体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单行线，崇宗意识到这可能已经不止是他自己处境如何的问题。
这个恶劣的谜语，还真是拿人命来当赌博筹码么。
简直是荒谬，令人难以置信。
崇宗反复把谜底演算了十几次，但得出来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也只得无奈地相信，并开始着手思考解决的办法。
——如果不是有那杯氰酸钾在先……
是的，若不是有过那杯以取人性命为目的的饮料，崇宗也不会把这张鬼画符般的谜语当回事。
然而现在，却发展到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尴尬境地。
进退维谷了。
——只有先行动起来再说了。
思考已经把可能的结果都列了出来，剩下的就是通过行动去一一验证，崇宗揣着演算结果，直奔目标位置。
——最后一层的最后一个房间。
只是想法固然好，有行动力也值得赞许，但这里是游轮，不是崇宗家，行动自由是要受限制的。
『喂，那边的男生，你在做什么？！』
当崇宗试图翻越舱内的围栏时，他被船务人员拦下了。
『啊，抱歉，只是想到下一层去看看，请问能带我下去参观吗？』
强硬的手段不行，崇宗当即转变成了软软的态度。
最后一层的最后一个房间仍很遥远，崇宗现在连倒数第二层到到达不了——通往倒数第二层和最后一层的通常方法是称作电梯，而在电梯之外有上锁的金属栅栏门挡着。
『不能，这个房间非工作人员不能入内。』
『哦……谢谢，打扰了。』
『不客气，请不要再做这种危险行径了，这会让我们很困扰的。』
『……嗯。』
崇宗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离开了围栏，以他这个年纪来说，表现出这种程度的冒险好奇心是正常的，无疑是一种最天然的掩饰。
这样掩饰的目的不在于开脱责任，而是力求不给下次的突破尝试造成多余的阻碍。
崇宗双手插着口袋回了房间，一派中学生所该有的样子。
——只能另想办法了。
宏伟的京都大学图书馆一如常日在朝阳下屹立着，时间尚早，但图书馆内已满是莘莘学子。在图书馆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
一位身着黑白职业装的年轻女性从前门迅速下车，走至后门，恭敬有礼的将车门打开——从中，留着乌黑长发，仪态端庄近若大和抚子的大小姐-万澜山苍莲，不紧不慢的下了车。
『送到这里就行了，梵。』
万澜山苍莲接过名为梵的女侍所递上的挎包，拂了一下垂在肩上的几缕发丝。
『我进去了，有事就通知我。』
『明白了，大小姐。』
稍微整理过仪容，万澜山苍莲步入图书馆。
进入图书馆后，她的目光没有停留于其广阔的空间以及视野纵深度，亦没有在意那些射向她的好奇目光，而是直接走向了前台。
然后，万澜山苍莲在一位挂着『仓重忧』名字胸牌的女接待身前停下。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你是仓重忧同学，对吧？』
这样的提问，由于有胸牌的存在而显得累赘，可又不得不问。
这问题的目的不在于提问，而在于表明目的。
『嗯……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仓重忧来说，这样的提问大概是她担任图书管理员这份兼职以来最奇怪的一个，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我们以前见过一面的，还记得吗？』
万澜山苍莲的双眼毫不避讳的直视仓重忧，这样带着轻微侵略性的交流方式，让内向的仓重忧感到不适，目光四处游移找不到落点，以至于她对这更奇怪的问题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诶？』
至此，仓重忧才第一次认真的看清了眼前的这个女生。
『抱歉，我想不起来了。』
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样散发着千金大小姐感觉的人，她不觉得会是自己以前的相识。
她没有这种身份高贵的朋友。
『再努力回想一下？』
万澜山苍莲仍不放弃。
『唔……』
『咳咳！』
『这位客人，请您不要在工作期间与工作人员搭讪好吗？』
两人交谈的时间过长，引来了其它工作人员的注意，一位看起来级别略高的管理人员走了过来，话语中透着轻微的苛责意味。
『搭讪？』
万澜山苍莲皱了一下眉头，毫不掩饰的摆出一副不满的神情，随后，她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了一本证件。
『我是朝阳日报的记者，想就图书馆的相关事项，采访你们的工作人员并以此做一个专题，不行吗？』
只是在听到记者的一瞬，那工作人员的表情立刻就有了变化，而在万澜山苍莲亮出证件后，更是即刻调整了脊梁的弯曲角度。
『啊，可以可以，当然是可以的，抱歉打扰你工作了——仓重同学，要加油哦。』
道歉退开的同时，他还不忘向仓重忧发出小小的暗示。
『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既然得到了工作人员的允许，万澜山苍莲索性直接领着仓重忧离开图书馆，到了附近的咖啡厅。
在她们离开之后，方才那工作人员想了想，觉得为了避免出现负面新闻，应当先与朝阳新闻社通气一下，于是，他拨通了朝阳报社的电话。
『你好，朝阳报社是吗，我是京都大学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想就专题的事情请教你们几个问题……』
这位工作人员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似乎是电话里的另一方说了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话语，使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困惑。
『诶？不知道有这个专题吗？』
看来，这位工作人员的『通气』计划，似乎没那么顺利。
而咖啡馆里的那一对，谈话也同样不顺利。
『想不起来就不用勉强了，仓重忧同学，这个并不重要。』
在一起努力的回忆过后，仓重忧仍记不起万澜山苍莲和自己到底有什么联系，于是，万澜山苍莲也只得放弃，她望向窗外，脸上闪过一缕无奈。
然后，她重拾笑颜，继续以亲和的态度同仓重忧对话。
『冒昧的问一下，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唔……挺好的。』
『令尊，土城警官的工作还顺利吗？』
『爸爸他工作很努……』
『等、等一下，请等一下，为什么你问的都是我的事，这不是关于图书馆的采访吗？』
问至半途，仓重忧意识到话题已经偏离太远了，远到过度涉及她隐私的程度。
『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来的，仓重忧同学。』
万澜山苍莲也不绕，直白的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我亏欠你很多，所以……就算你认为是伪善也好，我也希望你能够接受。』
但这对仓重忧来说仍是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事物，一时间无法接受。
『不，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这时候，万澜山苍莲的手机响了。
『什么事。』
——『土城先生正在往图书馆去，目的应是找仓重小姐。』
『你们留在原地，我过去找你们。』
——『明白了，大小姐。』
万澜山苍莲迅速合上手机，拍了一张钞票在桌上，提起挎包站起，动作之快，让仓重忧都来不及开口问一句『发生了什么』。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会再来找你的，仓重忧同学。』
甩下这句话后，也不待仓重忧答复，万澜山苍莲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游轮借着自己的钢铁躯壳乘风破浪，告别日照的关怀后，迎来了这次航行的第二个夜晚。
月轮带着众星一并降临，天空与大海都披上了黑色的外衣，让黑暗中的游轮像是方舟那样的发出白色光辉。
——遗憾的是这并非方舟。
望着窗外的崇宗，有些无力的把头倚靠在了玻璃上。
今晚，他们在餐厅里享用丰盛的海鲜自助餐。
聊天，闲谈，逗趣玩闹，气氛非常热烈。
而在气氛热烈的地方，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无法融入，按着自己的步调度过时间——例如说速水英二。
很显然，他并不是那类沉默苦闷的家伙，但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餐桌话题上，他已经被隔壁桌的隔壁桌的一位亚裔美女俘获了芳心，一心想着如何去搭讪。
然后，在良久的观察后，速水英二推断出这位亚裔美女是个中国妹子。
于是。
『上杉，国家需要你。』
速水英二挪到崇宗身旁，亲密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小声耳语。
『那你把国家叫来。』
崇宗试图把速水英二推开，但胳膊有气无力，没能成功。
『别这么不讲人情嘛，喏，看，就那边，有一位水灵灵的女生，看到了吗？』
速水英二双手夹住崇宗的脑袋，将其正面转向那位中国美女所在的方向。
『然后？』
崇宗一脸什么都没看到的茫然表情。
『据我观察，她应是来自中国，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帮你做什么？』
『你少明知故问啦~混蛋~』
『你还是自己去吧，我不擅长这类事情。』
『别这样嘛~好~不~好？』
速水英二在尽可能保持低调的前提下向崇宗撒娇，崇宗可不买他这一套。
崇宗先是拿胳膊肘捅了速水英二的肚子，然后又用鞋尖踢了速水英二的膝盖，最后白了他一眼，留下一句『不好』。
至此，肉体与精神打击都到位了，于是，速水英二也倒在地上哀痛喘息了。
既然这位跨越了国家与种族的挚友都如此弃他于不顾，速水英二只得鼓足勇气，一个人踏上了征程。
这些是餐桌景象的一部分。
另一方面，上杉唯与伊藤友乃就弓道社与剑道社在创校以来的历史上获得过的荣誉孰优孰劣展开了唇枪舌战，战得不可开交。
而且，可能是由于女生的种族天赋关系，她们不但能在语言中战得密不透风，同时还能一边吃东西、走动、有目的的补充餐盘里的食物，这若非是种族天赋，想必以人类的能力是很难办到的。
而崇宗这一边，由于话题热点不在他身上，在速水英二离开了之后，变得更加冷寂，完全不参与对话。
原本，谜语的事情在上船前就已经被崇宗暂时抛之脑后了，但现在，在解答出谜底之后，在明白自己知道了何等的事态后，崇宗恨不得把自己分裂成两个，一个负责思考，一个负责行动。
一方面已经没有时间了，另一方面连行动的方案都还没想好。
他现在陷入了不定项选择的艰难抉择之中，谜题知道了，谜底也知道了，然而谜底却不是最后，而是一件他不得不去阻止的事，为此，他不得不在ABCD中做出选择，可以只选一个，也可以选两个，三个，甚至是全选或不选——而正确的选法却只有一种，只有完全符合，他才算是解决了这道谜题。
否则，就是全盘皆输。
在崇宗思考的时候，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并一直在看着他。
她是餐桌上的另一个冰点。
是片雾麻衣。
后来，她似乎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借着桌子和桌布的掩护，片雾麻衣狠狠的在桌子底下踩了崇宗一脚。
结果很容易猜到，完全没有防范的崇宗，痛得整个人向后仰，于是，就连带着椅子一起仰面朝天了。
这猝不及防的『袭击』，让崇宗罕有的惊呼了一声『啊——』，加上椅子倒地的巨大响声，使餐厅内的空气都为此静音了一秒。
然后，结果可想而知，本就闹得很欢腾的大家，爆发了出了差点把船掀翻的狂笑。
——喂喂，这玩的是哪出啊，片雾同学。
崇宗尴尬的红了脸，不解的望向片雾麻衣，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凶手是片雾麻衣这件事，崇宗还是知道的。
然而片雾麻衣只是一副『你活该』的样子，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晚饭过后，嬉闹过后，大家各自回了房间，睡梦的季节降临游轮。
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除了值班的船员，以及那些不想睡的家伙们——游轮上的娱乐从不区分时间，赌场、影院、KTV始终保持着营业状态。
不过，除此以外，仍接受时间的管辖。
空无一人的船舱过道，崇宗踱步路过，运动鞋踩过甲板发出哐当哐当的脆响，伴随他一直前行。
崇宗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进去那个房间一趟，既然正道走不通，那么就只能选择邪道了。
今晚对崇宗的独自行动很有利，首先是上杉唯被片雾麻衣叫去探讨问题了，根据崇宗对片雾麻衣的了解，上杉唯极有可能今晚回不来了，这也为他的彻夜不归的隐秘行动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保障，另一方面，速水英二由于其无谋的搭讪行为，遭致了灾祸……简单来说，就是那名中国妹子其实是和父亲一起乘船的，而在速水英二搭讪期间，她父亲正好回来了，于是……
速水英二今晚大概会被调教得难复人形。
崇宗想着速水英二会被如何如何来调剂心情，要不然，这艘陷于黑暗之中的巨轮实在是太过可怖。
所谓的邪道，就是即使违背道德、法律都要达成目的的道路。
因为强行突破已近乎不可能，崇宗决定去偷钥匙。
这若是被发现，这趟海外集训将变得何等不愉快，是无法估量的。
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崇宗换上伊东宣弘的皮囊，开始了赌上颜面的冒险。
与此同时，不知此事的人们，仍旧在愉快的享受旅程。
为了不让上杉唯和崇宗同睡一间房，片雾麻衣苦思冥想，总算是以『讨论问题』为由，把上杉唯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讨论什么问题好呢，当然是和弓道社有关的话题。
一旦扯到弓道社进军全国，上杉唯就亢奋了起来，于是聊一整个通宵已经不成问题了。
『所以说啊，剑道社那帮家伙嚣张不了几年了，等我们弓道社新进的孩子们成长起来后，全国大赛是不成问题的！』
上杉唯握紧了拳头，信誓旦旦的发表着演说，和她一同兴奋得不行的还有伊藤友乃，这两人的内心真是熊熊燃烧着弓道之魂。
相比之下，这个话题的始作俑者，片雾麻衣，反倒是最不投入谈话的那个人。
『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引退了，新一代的弓道社就要靠你们俩啦~友乃酱，麻衣醬。』
『别突然就擅自叫人家友乃酱啊！』
『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啦，这种事……需要心理准备的……』
『友乃酱你还真是喜欢心理准备这种事情呢，不过，要是太过犹豫的话，会容易被男朋友讨厌的哦。』
『什！什么啦！人家才……』
『嗳哟~这就害羞了啊，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上杉唯坏笑着贴近伊藤友乃，开心的和她嬉闹起来。
其实片雾麻衣把上杉唯叫来房间里谈话的那点小心思，上杉唯都一清二楚，所以她也就象征性的嚷嚷两句梦想、目标什么的，然后也就任由话题歪曲，女孩子间的谈话歪到恋爱话题上再正常不过，她希望借此拉近和后辈们的距离。
『麻衣醬怎么都不说话呢？』
于是，战火顺势蔓延到片雾麻衣身上，这是上杉唯有意为之。
『没、没有吗？我听唯前辈说话就可以了。』
『不不不不，这样是不行的哦麻衣醬。』
『你不觉得自己不说话光听别人说是很很狡猾的行为吗？』
『而且~麻衣酱最近有些奇怪哦。』
『诶，是吗？』
『前些天社团活动的时候，状态就不太好吧？就连基本的射箭七障都没做好。』
『呃……稍微有些事情烦心，所以就……』
『烦心的事呢~这个年纪的女生~』
『莫非是喜欢上哪个男生了？』
『不是，和这种无聊的事无关。』
『噢，是吗，真可惜。』
上杉唯双手搭住了片雾麻衣的肩膀，无比诚恳的望着她。
『但这可不是无聊的事哦~麻衣醬，这可是学生时代一件很重要的事哦。』
『如果有喜欢的男生一定要告诉我哦，说不定我能够帮上忙~』
『……嗯。』
片雾麻衣轻轻点头，腼腆的笑了。
他手表上的指针指向罗马数字II。
这可不是下午两点，而是凌晨两点。
伊东宣弘依靠双臂紧抓着排气管，悬挂在机房天花板下。
偷钥匙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光是要找出那钥匙被放在哪，在谁的身上，就让他无比伤神，而且还有巡夜的船员，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硬是把伊东宣弘行动的难度提高了一个级别。
——这才刚开始，离放弃还早。
伊东宣弘咬紧牙关，攀着排气管在半空中向前行进，以避开目前正在下面巡视的船员。
夜还很长，被谜底盖着的真相仍未被揭开。
即便如此，这个谜底所牵系着的恶劣结果，伊东宣弘已经看清楚了。
这不是解谜，而是解决谜语，否则……
这航行于大海上的巨大铁笼——
它将不是通往圣地的钢铁方舟，而是随时会坠入地狱的死亡牢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