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1st.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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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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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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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蒂西娅没有讲故事的天赋。
“如果不是她本身的经历足够丰富，足够真实，这种干巴巴的叙述是无法让人产生兴趣的。”虽然我同样不喜欢过多的修饰和煽情的言辞，但我还算擅长那些复杂的表达技巧。当然，如果是无需评分的小组会议，我对一件事的描述大概也不会比蕾蒂西娅强多少。
对于“蕾蒂西娅无力抵抗‘Neilarteries’动荡带来的影响”这一点，我丝毫不觉得意外。
“一个子系统不可能无视整个体系的变化，更不可能置身事外。”
尼拉特丽丝（Neilarteries）天然就是厄莱这颗星球的一部分，而蕾蒂西娅更只是栖息在‘Neilarteries’的一个生物。
厄莱不经意的时候发个小脾气，在它影响范围内的生物总要遭殃的。
人类不也是这样么？
遭遇地震之时，生活在大地上的人类同样无法阻止它的发生，只能尽量减少损失。蕾蒂西娅也一样，她没有借助neilarteries的力量来抵御动荡的侵袭，因为影响neilarteries的是两股气流交汇时产生的气压差。蕾蒂西娅只是栖息在巴罗莎（Barossa）的一条“灵脉”上，而来自南方的冷空气和来自北方的暖湿气流在相互交汇时，影响的却是整个“瀑布山流域”的尼拉特丽丝。
瀑布山（Alegreta Cascade），阿格莱塔卡斯特，一条犹如防波堤般高耸在海岸线附近的山岭高地，绵亘两千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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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灵脉”漂到Barossa的蕾蒂西娅不再随波逐流，而是定居在一片长满“虚像蔷薇”的“虚灵地带”。
这种半虚半实、魔力扰动剧烈的混乱地带虽然不适合久居，但用作“临时避难所”倒是很好。
可是天不从人愿……
刚扎根巴罗莎的蕾蒂西娅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被冷暖气流交汇时形成的风暴卷入“尼拉特丽丝”的天地能量循环中了。
然后，随着震荡不休的“Neilarteries（灵脉）”，蕾蒂西娅被带到森翠丝（Sentrace）区域。
幸运的是，蕾蒂西娅很快就在这种周期性循环的震荡里找到了它“弱化”的时刻，继而逃脱了“灵脉”的裹挟。但不幸的是……
蕾蒂西娅没有如预想般那样回到稳定的“灵脉”中，而是意外落到了427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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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基地处在一块四面环山的山间谷地中。
说是谷地，但这片狭长谷地的范围却比一些县级市都要大，东西宽有二十公里，南北长超八十公里，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平原。
当然，考虑到周围都是带雪峰的高耸群山，这里也可以说是一块山间盆地。
刚来“厄莱”的时候，我以为山外的世界就是人类的城镇了。
但是当我爬上基地后面的一处高峰，举着观察镜四下瞭望时，才知道什么叫“群山环绕、山外有山”。
在更远处，还是绵绵群山，而且四面都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山的高度不及基地周围的山，看起来也就三五百米的样子。
这里地形地势都颇为古怪。
总的来说，这片可能叫“森翠丝”的地方就像个“火锅炉”，而且是烧木炭的那种“铜火锅”——最外面的那圈群山是“锅边”，427基地所在的山岭是“烟囱”，两地之间的大片森林、湖泊以及原野就是“火锅汤料”，唯一有些差别的是，这个“烟囱”内还藏着一锅“汤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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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蒂西娅的到来让我变得更加忙碌，要做的琐事也多了起来，但我并未因此感到疲惫和厌倦，而是恰恰相反。
过去三年来，我从未有过如现在一般满足和快乐。
如果不是意外“掉”到了厄莱，我是意识不到交流——哪怕是说些废话——也是件愉快的事。
偌大的427基地，除我之外，竟然没有第二个人类，这让我难以忍受，以至于后来不得不靠朗诵各种论文概述来维持语言功能。尽管我的电子设备中储存着许多音视频文件，但我依然希望能有个活人跟我说几句话，哪怕是问一句“吃了吗”。
人毕竟不是野兽。
更何况，就算是在野外游荡的猛兽，也有同类，也有族群，也会在繁殖期来临的时候参加求偶活动。
可是……
自从和羌塘基地失去联系以来，我就再也没有跟人交流的机会了。
遇到一个能交流的智慧生物本就是件喜事，何况蕾蒂西娅还能教给我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没有能比这个结果更好的了。再说了，就算真有同行“掉”到这个错位时空，来到这个427基地，对我现在的处境来说，又有什么帮助呢？
无非是多了个倒霉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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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蒂西娅的出现，真的很有意义，这不仅是让我不再孤单，而且也给了我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世界是如此的奇妙，哈娜温是这样的不可思议……
如果我能对这个蕾蒂西娅多些了解……
哪怕只是从功利心的角度来看，对于了解生命的衰老也是一大助力吧。不过，这都是回到羌塘科考中心的事了。
我希望蕾蒂西娅能帮我找到回去的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过去，我找这条路已经找了三年，结果仍旧是一筹莫展、毫无头绪，那么，现在再找上三年，又有什么用呢？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向蕾蒂西娅这个更了解厄莱的本地人寻求帮助呢。当然，现在的蕾蒂西娅肯定是顾不上这个了。
但我可以等。
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向蕾蒂西娅提出这个请求。或许，那个时候我还能带她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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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能和前女友步入婚姻殿堂很可惜，但蕾蒂西娅也很好啊。她性格单纯，思维通透，喜欢毫无保留地表达想法，同时还有极强的包容力，这要比那些喜欢玩“你猜”的小把戏的女孩子要可爱得多。一个月来，我们的相处越来越自然。
若非那奇异的馨香、荡漾的水波以及超过半个营的“分身”，我实在看不出蕾蒂西娅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不过……
我还没把“寻找归路”的想法说给蕾蒂西娅听，我不想她有什么误会。
无论蕾蒂西娅多么念头通达，她总归是厄莱（Elez）的原住民，在她的观念里，我就是领主，而且是拥有完整的山间盆地和广袤群山作为直属领地的大领主。在这个前提下，放弃领地是完全不可接受的，是不负责任的背叛。
即使我告诉蕾蒂西娅“这里是427基地”，蕾蒂西娅也只是把“427基地”当成领地的名字。
Scheerkyiti（舍尔基蒂）。
这是蕾蒂西娅的命名法，她把这片群山环绕的盆地叫做“Scheerkyiti”，并且还以“Seulgi Panchi”作为我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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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蕾蒂西娅相处了一个月，我基本学会了哈娜温一族的语言。不过，我还需要继续努力。
因为简单地学会了基础词汇和语法的用处并不大。
哈娜温在日常交流中，往往通过声调的平、上、去、入的语调变化，以及音韵的重合次数和“重音”所在位置来表达具体含义的。
Seulgi Panchi是蕾蒂西娅的叫法，含义是“守护者”，我把它译作“瑟奇邦基”。
哈娜温语中，瑟奇指“执剑者”和“持剑者”。执剑者也可以视作“拥有权杖、王冠的领袖”，持剑者则可以被看作“遂行领袖意志的坚贞之人”。
如果把“Seulgi”强行对应到汉字上，大概可以等同于“君”。
君由“做事的‘尹’（行政）”和“发令的‘口’（施政）”组成，和“Seulgi”的内涵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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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邦基。
邦基在哈娜温语里指“大树”，也就是“世界”。蕾蒂西娅眼里的世界是一棵“树”，而我认知中世界则是“大地”，所以“Panchi”反馈在我认知中的含义就是“邦基”，因为《商颂》就是这么说的，谓之“邦畿千里，维民所止”。
Seulgi与Panchi结合后，就是“戴冠持剑，守护世界的君主”。当然，这在我看来，也就是个说法，和敬称类似的称呼罢了。毕竟蕾蒂西娅不是世界的神，她“授予”的称号自然也算不上“权柄”。不过，这种类似“官人”、“夫君”之类的称谓还是挺古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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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哈娜温一族的世界观里，厄莱（elez）只是世界的影子，不是真正的世界，真正的世界是孕育了这片树荫的大树。
用蕾蒂西娅的说法就是“厄莱是世界树的树荫，Neilarteries（尼拉特丽丝）就是这棵树的根。”
然后呢……
栖息于Neilarteries的哈娜温一族是整个世界最为纯洁和高尚的族群，是世界的宠儿和眷族，所以才会拥有“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能力。
至于处在最高点的“树冠”呢？
那里是流放“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恶徒”的所在，没有任何“灵力”，还要时时刻刻受到星光的灼烧，永远无法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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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反感蕾蒂西娅的说法。
任何族群，只要有智慧，总会形成一套自身对世界的看法，哈娜温也没什么不同。而且，在本族群的世界观中，把自己放到高于其它种族的位置是人之常情。而且，在我看来，蕾蒂西娅讲述的“哈娜温神话”也未必就是错误的。
假如换个世界，地球上也有哈娜温存在，但是没有魔力，那么这个“神话”不是一样可以说得通？
比如说……
把“大树”换成“大气层”？
这样一来，被大气包裹的地球是不是被“树荫”遮住了？
而Neilarteries也很好理解，完全可以看做“大气环流”。至于“Neilarteries为什么是树根”？水循环总不会只在高空中进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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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把蕾蒂西娅的世界观变成符合我的认知的说法，蕾蒂西娅同样能把我的世界观转变成符合她的认知的说法。所以，当我强调“427基地是羌塘科考中心的前出营地，而我是考察队里负责打前哨的研究员”时，蕾蒂西娅便把我看做一个接受封敕（Rank orders ）的“名爵领主（Seal）”了。
所谓“名爵领主”，就是被正式委任的领主，就是拥有“委任状”的领主，就是拥有保护者的领主，就是受到攻打可以找靠山的领主。
厄莱的无主之地太多，而城镇和聚落之外的环境又不是安全无害的，所以就存在“谁占了是谁的”这一约定俗成的规矩。这样一来，领主拥有的真实武力就是维护自身利益的最大依靠。至于这个真实武力到底怎么算……
唔——
靠山也是实力的一种，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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