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3rd.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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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07 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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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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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迪莉娅不理会我的装聋作哑，那我只好把话说明白了。
“子……魔力可没长眼睛。”
我直接表示反对。
本来，我是想用“子弹不长眼”来表示反对的，可惜提了“子弹”就得提“枪”，提了“枪支”就得提“火药”，那还不如用“弓箭”作比呢。可是，因为附魔技巧的存在和广泛应用，开弓不仅能有“回头箭”，开弓还能有“避障箭”……是以我只好改了说辞。
反正，只要迪莉娅不能给我一个合适且可以拿的上台面的理由，我是不会同意她冒险的，更不用说她还想带着莱斯利的两个女儿冒险。
“信徒！”
迪莉娅严肃的表示“你总得听我说完再发表意见吧”。
“所以……你在想什么？”我不相信迪莉娅早有“下水”的计划，要是这样的话，她不至于憋到现在才提出来。既然她开始什么都不说，但现在又主动提了，想必就是临时起意的想法。我可不想为了满足迪莉娅的奇思妙想而朝令夕改。
“跟你学啊（Learn from you）。”
迪莉娅的用词和她的态度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她用了一个很正式的词（magister），结合她说话时的语境，大致等同在说“以尔为师”、“当为吾师”。但是，她的精神信息中却带着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息，给人一种嬉皮笑脸的感觉，这让我感觉她是在“调侃”，所谓的“以尔为师（Magister）”，也就从“师从（To Master,With Love）”变成了“跟你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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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迪莉娅在我意识中总是一股“油腔滑调”的做派，但她在现实中倒是有够庄重典雅的，人的性格能呈现出如此的两个极端，我也算是开了眼了。如果只看她那步履之间的优雅轻盈和一颦一笑间的清丽娟秀，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竟然是诙谐且滑稽的。可惜的是，厄莱的说书人和唱诗人少了太史公的才气，不然的话，迪莉娅高低也得进《滑稽列传》里走一遭。
“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也不是不能“背锅”，但平白无故地“接锅”可不行。
“呶。”
迪莉娅把手臂从两个小丫头的怀抱中抽出来了，然后指了指佩瑟芬。呃……是佩瑟芬手中的镜子。
“咦！”
离得近了，我才注意到乌斯兰玛和乌斯兰娅的气息似乎正慢慢消失。
嗯……
这么形容也不全对。因为消失的不是两人的气息，而是我对两人气息的标志。
换句话说，我原先记下的“识别标志”正在慢慢失效，有一种力量暂时“遮蔽（conceal）”了乌斯兰玛和乌斯兰娅的生命特征，而我用来识别她们的“魔法标记”却没有同步更新，所以感觉上就像“姐妹俩从我的感知中消失了”一样。
“这？”
我想我大概明白迪莉娅话里的意思了。
“黛玛……是你？”
在我更新了两姐妹的“魔法识别标志”后，我发现迪莉娅说的还真没错，她的确是“有样学样”，跟我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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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莉娅展颜一笑。
这笑容很美。
显然，迪莉娅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代表着她不仅听明白了我的意思，而且还知道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我分明看到了她眉眼深处隐藏的狡黠。那种活灵活现的“神气”，真像一个昂首挺胸还掐腰闭眼地等待大人摸头夸奖的小孩子。
虽然我制作的“水元素美瞳”能抑制了“Morph Floria（繁花水晶）”带来的改变，但是我无法抑制大脑对美的感受。这种认知是在一系列的神经信号共同作用下产生的，它既不是幻术（illusion）带来是幻觉（hallucination），也不是精神控制（Mind Control）带来的“错乱（garble）”……它源于我过去的经历形成的认知体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心理感受，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心理本能。
“不过是普通地谈个恋爱……你还真舍得下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所以只能作无谓的感叹，因为我从乌斯兰玛和乌斯兰娅身上感受到了“水精灵宝珠”的气息，虽然很淡。迪莉娅倒是真没有说错，她这一手的确是跟我学的。毕竟，我在教佩瑟芬制作“骊珠”的时候，思考过程是极为精细且深入的，迪莉娅能“看”到这些东西并不奇怪。
“我把珠子给了拉缪和伦雅，你会生气吗？”
迪莉娅的态度带着小心，大概是真的有些担心。不过，要说生气，那倒也不至于，我就是越来越弄不明白迪莉娅到底怎么想的了。我本以为，迪莉娅所谓“亲自上场”是要把佩瑟芬“处成无话不谈的闺蜜”，但现在看来，她大概是先跟莱斯利家的两个小丫头好上了，而且，她态度上似乎也是在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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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这个就是你想的有点多了。”我知道我的感慨让迪莉娅有些误解，所以赶紧纠正了我的说法，“你是‘精灵（genier）’，而我是‘精灵的主人（genier）’……在这个意义上，你其实是我的附庸。我想，你能明白这中间的关系吧。”
“唔。”
迪莉娅在沉默。显然，她从这个说法中领会到了我的真实意图，但就是不想接受我的建议。因为我建议迪莉娅和莱斯利两姐妹保持一定的界限，然而，她却以沉默来应对。
“人类的世界……和魔法师的世界，和精灵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我不想把话摊的太开，因为这为免有“棒打鸳鸯”的嫌疑。可是，如果我不把话说到位，迪莉娅难免会有侥幸心理，在这一点上，我却不能对她有任何优容。
“这世间万象，异彩纷呈，但它终究还是属于人类，属于普通人。”
我希望迪莉娅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即：魔法的存在，在事实上形成了另一类的“阶-级-划-分”，从而导致了“仙凡两隔”现象的出现。同时，我还希望迪莉娅能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即：我不单单是个探索魔法奥秘的魔法师，我还是瓦莱的“领主”。
我赶走了瓦莱河沿岸和瓦莱山谷方圆二十里之内有威慑力的魔法生物，并在瓦莱山谷内建立了“瓦岗寨”，我还沿着河流和山势走向圈定势力范围，这一切的一切，都界定了我的身份，即：我是一个拥有魔法师身份的世俗领主，我的这里遵循的是人间规则，而非一个呆在魔域中不问世事的魔法导师（隐士、隐者）。既然我会遵循世间的规则，那作为人间规则基础的领主制度就是我行事的依据之一。虽然厄莱的领主们还没到说“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的地步，但他们却是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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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莉娅沉默着，沉默着，就这样在沉默中来到我面前。然而，正当我想问她为什么不说话的时候，一道“势大力沉”的拍击从我左肩传来。
“咳——！”
我没有感受到疼痛，但是冲击力是确实存在的。不过，受限于体重，迪莉娅这次“击打”大概就相当于“推搡”，如果进行“打击力测试”的话，这一拍能有五公斤都是好的。当然，要是迪莉娅使用魔法的话，这一下能有多大力量就不好说了。毕竟，她不使用魔法时的真实体重也就在二十公斤到三十五公斤之间来回浮动，和一个刚达到义务教育阶段适龄儿童标准的小孩子差不多。
“真是难得。”
迪莉娅没头没脑地咕哝了一句，但没等我表达态度，她便接着说道：“我看你才是想的有点多。”
这话让我看到了希望。
然而，还没等我问出来那句“你不是认真的”，迪莉娅便自顾自地答了一句“当然是”。
“你要真想谈恋爱的话，我还是觉得‘神性传承’更好。”
我是搞不懂，“迪莉娅一个精灵，哪来的这么强烈的情感需求”，但是，既然她是认真的，那我还是希望她能换个方式。她想跟两个小丫头谈恋爱……这我管不了，但她不能把莱斯利的女儿拖下水。毕竟，即使是单从功利的角度来看，我也不该得罪莱斯利。相比之下，如果两个小丫头成了迪莉娅的学生，那倒好了很多，尽管师承关系也算私密关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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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莉娅倒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这边好言相劝，她却直接问我“你是不是害怕了”。我很想就此反驳迪莉娅的说法，可是看她平静的眼神，我不得不承认，我心虚了。
“开玩笑！你这话问的。”
我想打个哈哈把问题绕过去，但是又迎来了迪莉娅的凝视。
“好吧，我害怕。”
无奈之下，我只得承认，然后解释道：“如果你是认真的在经营一段感情，那我只能说：很快乌斯兰玛和乌斯兰娅就会和你一样，也是我的附庸。但是……我要是这样做，就会得罪莱斯利，而我短时间内无法离开瓦莱，这种平白无故的树敌是不必要的。”迪莉娅“精灵”的身份是基于我和翠神西拉之间的协议，而我作为实质上的弱者（力量弱势），并没有强行解除这份协议的能力。
“而且……”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想不明白，这不过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你哪来的自信，说你喜欢那两个小丫头？”
“信徒？”
迪莉娅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什么？”
我顶住了她的视线压力，然后回看过去。
“你看到什么？”
迪莉娅的声音有种奇异的空灵感，略带沙哑的同时还有种奇异的韵律，宛若海妖的歌声。
“我。”
理所当然的，我从迪莉娅的瞳孔中看到了我的倒影。
“哈哈~~”，我没想到迪莉娅也懂这种小手段。不过，这一套在地球上都是前人玩剩下的伎俩，早就不新鲜了，我跟前女友表白的时候都没用这种方式。正当我想说“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来调侃她的时候，她却直接说了我的台词。
“行吧，你说一见钟情就是一见钟情。”
迪莉娅不说实话，那我也没办法。我只是能感受到她的想法，至于这个想法是不是真的就是她的真实意思，那就需要我做进一步的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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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耍无赖，迪莉娅那边就摆出一脸无趣的样子，两厢“拉扯”之下，大概就这么沉默了几秒，她又继续问：“你想知道？”
“那是自然。”
我直接点头，因为迪莉娅的行为的确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你快乐吗？”
迪莉娅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那当……”
我刚想说“我很快乐”来着，然后，我脑子里就涌现出一团乱糟糟的思绪。不过，我马上及意识到迪莉娅使用了类似“心灵启迪（Revelation）”一类的“启蒙（enlighten）”技巧。通常，这种技巧是魔导师辅助学徒感受各种魔法效果时才会使用的。现在，迪莉娅用在我身上了。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我从迪莉娅身上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气息，它有点接近“荷尔蒙”之类的激素，但这应该并非单纯的心理效果，因为在心理感受发挥作用的同时，我确实闻到了“气味”。
“别作弊啊~~~你。”
我不满地低声嚷嚷了一下，以示抗议。
“拉缪和伦雅很快乐。”
迪莉娅的眼神很认真，但我却明白了她话里的潜台词。
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会感受到各种各样的情绪，就能体味到世间的酸甜苦辣。换句话说，没有谁是天生快乐的，也没有谁是“只有快乐，没有悲伤”的。
“我知道她们背负着‘金兰之契’的命运，但这不是‘金兰之契’该有的效果。”
有关“金兰之契”的详细信息，我已经从西若姆那里听说了，它包含了“金兰草”、“金兰戒”和“金兰堡”这一系列的东西，算是神秘度（Mysterious）居于顶级的“奥秘（Arcana）”。可是，无论哪一种“奥秘”，也无论这个“奥秘”的神秘度是高是低，它都没有塑造人格（灵魂）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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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迪莉娅“为什么问我‘看到了什么’”。
是的！我的确在迪莉娅的瞳孔中看到了我的倒影，而且我也如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但是，我却错误地理解了她的意思，也混淆了她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我把迪莉娅的举动当成是切实存在于情侣之间的亲昵小游戏，我想当然地认为她就是这样和两个小丫头一见钟情的。然而，我忽视了另外的可能，即：迪莉娅更可能只是借助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一个答案。
她问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答：“我。”
这个问题站在我这个答题人的角度来看，“我”当然是指我本人，但如果换做迪莉娅这个出题人的视角的话，自然也能是迪莉娅。可惜的是，我是在迪莉娅使用“启蒙”之后才明白这一点的，虽然这时候明白还不算晚，但多少都显得有些迟钝了。当我问迪莉娅“哪来的自信”之时，她便已通过反问的方式给出了答案，可惜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从而忽略了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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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玛说她从乌斯兰玛和乌斯兰娅眼中看到了自己……，唔……，这也就是说，两个小丫头在某种意义上也能被视作精灵。”此时，我已经不会误解迪莉娅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但是，我却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即：西若姆是不是想找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帮他收拾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才对我这么客气的。而且，他还给了我“封号”。有些事就是经不起细想，越想就越觉得可疑，因为一旦怀疑的种子开始萌发，必然会结出怀疑的果实，所以，我放弃了继续思考。无论如何，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足够了。
虽然我无法百分之百地确定“金兰之契”就是西若姆曾经给出的解决之道，但两个小丫头身上的这个东西绝对跟他脱不开关系。
“一个开错了药方的医生想要挽回么？”我有些摸不准西若姆的脉，因为他的的确确把分身留给我了，甚至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可是，迪莉娅本身就是他创造的，人格模板肯定带着西若姆的主观偏好，要是说二者就此毫不相干，那也不现实。
这……就令人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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